裴玉照難以有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後宮。


    鍾粹宮裏,淑妃正坐在美人榻上,而江婕妤坐在下邊兒的椅子上。


    “娘娘,如今婉美人如日中天,倒沒想到她自給兒不爭氣。”江婕妤笑道,生不了孩子的寵妃,再得寵也不過白忙活。


    “生不了子嗣,不會搶嗎?”淑妃斜倚在榻上,漫不經心地說,隻要得了皇上寵愛,什麽都可以得到。


    “嬪妾愚鈍了。”江婕妤收斂了眉眼間的笑意。


    淑妃的手撐著額頭,金色的步搖微微擺動,她斜睨著江婕妤,“你可不愚鈍,這愚鈍的擱宮裏呆著不敢見人呢。”


    淑妃一開始便是瞧中了崔宣華的蠢笨,如今最討厭的也是她的蠢笨,“她那邊怎麽說?”


    江婕妤聲音有些小的說:“昨日晚上回去就見紅了,太醫說差點兒就保不住了。”


    昨日其實崔宣華已經算是被抬回來的,一路之上,被數不盡的宮人瞧見,真是顏麵盡失。


    淑妃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微微吹氣,喝過一口,抬眼笑道:“崔宣華現在恐怕是對裴玉照恨之入骨了吧。”


    “定然,崔姐姐性子本身就傲氣。”江婕妤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


    裴玉照整整睡了一天,到了晚間才醒了,瑤草立刻拿上靠枕為她墊上,詢問道:“小主感覺如何了?”


    “好多了。”如今不是在裴府,連一碗劣質的湯藥都難求,鍾太醫如此好的藥喝下去,見效地倒是快。


    而腦子清明的壞處是,裴玉照想起來了今日早上對著明禎帝的那一頓撒嬌,而明禎帝竟然沒弄死她,看來下一次她還能再靠近些。


    至於孩子,在沒有扳倒裴蘭璧之前,有孩子反而不好,她的恩寵本就是為了裴蘭璧,日後有子嗣也不會屬於她,隻會喚裴蘭璧母妃。


    她何必自己受苦,給別人做嫁衣?


    “信春呢。”裴玉照詢問道。


    “信春姑姑去給小主煎藥去了,小主有什麽事嗎?奴婢去喚她。”瑤草細細地為裴玉照掖好被子。


    “不了,等她來吧。”裴玉照微微搖頭。


    不一會兒,信春便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進了來,苦澀的氣味彌漫,“小主,喝藥吧。”


    裴玉照直接一口悶了,這些藥喝的越慢越苦。


    信春像是變魔術一般拿出一顆飴糖,放到了裴玉照的手中,微笑間眼角的細紋透著暖意,“這藥苦,小主吃顆飴糖吧。”


    裴玉照剝開糖紙,將糖塞到嘴裏,甜絲絲的,衝淡了嘴裏的苦味,信春倒有心。


    這雲光閣中的一切事都是信春在辦,她現在急需確定信春能不能成為她的人,這樣下頭的人就好辦了。


    “信春姑姑,我有一件事情托你辦。”


    裴玉照笑意盈盈,可信春總覺得別有深意,她掐住自己胡思亂想的心思,想的多了,反而壞事,恭敬地答道:“小主請吩咐。”


    “近日,可勞煩姑姑注意些雲光閣宮女太監的走動。。”


    如今她與崔昭儀的梁子肯定是結下了,她這一胎未必保的住,可難免讓人把事兒栽在她頭上。


    信春立刻就明白了,怕是有人要害小主了,她目光堅定,小聲回複道:“奴婢定當竭盡全力。”


    ……


    這日裴玉照正在修剪花枝,信春急匆匆地從外麵過來,和裴玉照附耳說道:“崔昭儀小產了。”


    裴玉照的眼神淩厲了一瞬,下一刻又柔和了眼底的光芒,她剪下那從花盆中探出頭的花枝,枝椏上的花朵開地正盛,隱約有凋零之意。


    瑤草在一旁收起掉落在桌子上的花枝,給了旁邊的一個小宮女,囑咐其扔掉。


    忽然,雲光閣中踏入一群陌生的人,他們個個麵色冷淡,瑤草緊張地站在了裴玉照身邊。


    信春突然心慌地很,但她並沒有害怕,反而第一時刻迎了上去,擋在了裴玉照身前,“幾位公公來雲光閣所為何事?”


    那公公見了裴玉照,姿態放低,臉上帶了點笑意,隻是皮笑肉不笑,“淑妃娘娘讓奴婢來尋婉美人去一趟長春宮。”


    長春宮是崔昭儀的住處,看來這一趟可不簡單。


    “煩請公公帶路。”裴玉照倒沒慌張,她放上手中的剪刀,就這樣麵目鎮定地出了雲光閣。


    忽然下起了小雨,空氣變的潮濕粘膩,雖有撐傘,但是到了長春宮,裴玉照的裙擺還是濕了一片。


    長春宮裏一片淒涼,就連門口的花也被風雨吹打,七零八落,裴玉照未進門就聽到哀淒的哭喊聲,她頓了頓腳步,才進了門。


    “嬪妾。”


    裴玉照話未說完就被迎麵而來的人打了一巴掌,白淨的臉上瞬間浮現紅印,瑤草立刻向前一步護在了裴玉照身前,而裴玉照卻死死地拉住瑤草,在她威脅的眼神中,瑤草不甘地回到她身後。


    江婕妤連忙拉住滿目怨恨的崔昭儀,她麵上慈悲,“崔姐姐,我知你滿腔憤恨,可如今未有確鑿證據,你怎好打了婉美人。”


    可崔宣華此刻就如脫韁的瘋馬一樣,見誰都得咬上一口,她狠狠甩開江婕妤,嘲諷道:“你在這兒貓哭什麽耗子,我小產,不都隨了你們心願。”


    她穿著素衣,披散著頭發,眼底一片猩紅,宛若瘋子,手指一個個指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江婕妤哀婉道:“崔姐姐,你怎可說這樣的話,嬪妾從未有這樣的心思。”


    崔宣華冷笑一聲,她現在沒功夫和她們閑扯姐妹情,她一定要抓住害她孩兒的凶手。


    她緊緊抓住裴玉照的胳膊,聲音尖利泣血,她眼角的淚一直流,“裴玉照,你這個賤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來害我的孩子。”


    崔宣華說的話難聽的很,不過所有人都未阻止,任由她哭喊辱罵。


    裴玉照蹙著眉,眼底泛起霧氣,似乎也在為那不曾出世的孩子而悲痛,哀哀說道:“昭儀何意,嬪妾怎麽會害了您的孩子?”


    她的一副模樣,真叫是崔宣華也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懷疑錯了,當真是心機深沉,惡毒的很。


    “你裝什麽,太醫說我是食多了玉蘭花酥才落胎的,偏偏你前兩日在宮中說過吃多了玉蘭花會有損身體,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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