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你不怕我擒賊先擒王?”


    雲竹凝望著被大軍保護的張平安,她平淡的眸中起了一抹肅殺之意。


    “那又如何!就算你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麽,陛下下了死命令。今日無論如何都要阻擋葉長平帶難民突圍。”


    張平安冷笑著回答。


    他沒有說謊,蕭雲機敢集結十二萬大軍,就不是一個統帥的生死就能改變的戰局。


    統帥死,麾下的將軍會繼續殺,將軍死,偏將也會繼續殺。


    “罷了罷了,眾生不知我慈悲,既如此,便如你所願。”


    雲竹招了招手,就聽戰場躁動,無數金鐵交鳴之音錚錚不絕,那些戰死的士兵身邊的兵器被恐怖的真氣牽引衝天而起,隻一個恍惚,上萬兵刃便倒掛在蒼天之上,又因兵刃全都浴血,一時血雨席卷整片戰場。


    這樣的場景過於恐怖,所有人都停止了殺戮,駭然望著這難以理解的一幕。


    葉長平立在萬軍叢中,看向那無喜無悲的女子想說些什麽,終究是閉了嘴。


    張平安才反應過來,駭然驚叫:“聖人!”


    聖人二字讓得大乾國的兵士亡魂皆冒,一個個心膽俱裂。


    僅剩的邊軍和百姓們也都愕然地望著蒼天,那遮天蔽日的兵器閃爍陰森血光,這一刻仿佛眾生都置身於地獄道。


    聖人是什麽?


    聖人是無敵的代名詞,有道是聖人之下皆螻蟻。


    上次無量頂一戰,要不是葉長平幾位大宗師用炸藥偷襲,根本打不過玄陰子,玄陰子那一招太陰長河就鎮壓了所有人,如果用在戰場上,殺傷力不可想象。


    所以,葉長平今天帶一位女聖人壓陣,簡直離了個大譜。


    “退還是不退?”


    雲竹並未出手,她平靜地詢問張平安,上空的萬把兵器搖擺,似乎隨時都會降下。


    張平安惱怒道:“聖人閣下,您為何插手王朝爭鬥,這與您的身份不符!”


    “眾生皆在我心,我欲保一方安寧,又不忍殺戮太重,爾等退後,此劫可免。”


    “聖人沾染惡因,如何追尋大道!”


    “爾等妄圖殺戮百姓荼毒肆虐,此役乃替天行道,再不退後,殺無赦!”


    雲竹平淡的性子也似乎沒了耐心,眼看張平安咬牙切齒不肯下令退軍,她登時眯起了眼眸,隨手一揮。


    咻咻咻!無數兵器從天暴射而下,遮天蔽日的血光如滅世之威,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陰霾。


    “啊啊啊啊!”


    大乾兵士的慘叫響徹天際,一瞬間的功夫,萬把兵刃落盡,萬人被殺。清空一大片空地,鮮血染紅大地,慘不忍睹。


    饒是葉長平作為殺神,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雲竹的戰力?


    太可怕了!


    如果當日在無量頂麵對的是雲竹,隻怕大家走不下太陰山脈,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戰場靜悄悄的。


    眨眼萬人被殺,畫麵過於血腥和殘酷,誰都遭不住。


    張平安忍著內心的恐懼,怨恨地看了雲竹一眼,果斷下令撤退。


    就這樣,大乾兵力收回,狼狽去了。


    戰鬥結束,滿地屍骸,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葉長平策馬來到車前,雲竹垂著眼簾說道:“你是否怨我沒有盡快出手?”


    “有點。”


    “你倒是坦誠,但你要清楚,我並非將領,而且沒有兵刃,即便我第一時間出手,沒有兵刃供我驅使,也不能造成這般威懾的效果。”


    “明白。”


    葉長平完全理解雲竹的心情,當初難民劫掠她的道場,她都沒有殺任何一人,在關隘受阻她也隻是殺了為首的將領,可見殺戮並非她的道,剛才遲遲沒有動手,其實並非沒有兵刃無法威懾,而是不符她的心性,自然考慮不到先後出手的得失問題。


    “前輩那一招消耗不小,好好休息。”


    葉長平抱了抱歉,號令難民隊伍繼續前行,找個幹淨的地方紮營,而軍隊就地包紮治療。


    夜晚靜悄悄的,軍營煮了肉湯。


    葉長平端了一碗來到篝火旁,雲竹正坐在旁邊閉目養神。


    葉長平將湯遞給了她,“前輩,該吃飯了。”


    雲竹沒有接湯碗,似乎心事重重。


    葉長平道:“前輩有話不妨直說,或許我能為您解答一二。”


    “天下不寧,列國互相征伐,九州淪喪,百姓將無所憑依,而你是有大才的人。”


    雲竹的話並未說完,葉長平明白她的想法,正色道:“我確實有統一天下的想法,所以遷移百姓去往郴州作為基本盤,邀請前輩加入太學擔任院長,也是為了讓您坐鎮大後方,我才可安心放手一搏。”


    雲竹聞言一雙眸子不禁亮了亮,“所以,你一早就規劃好了。”


    葉長平不置可否,重新將湯碗遞了過去,雲竹這才接過,她抿了一口又問了個問題,“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答應隨你來郴州嗎?”


    “請前輩明示。”


    “這些年,我看過你的發明,和你在大乾執政時的策略,似乎有別於這個時代,但若能做成,無異於功在千秋。”


    “所以前輩才肯下山幫我?”


    “你在太陰學宮的國運論,我也有所耳聞,你欲改天換日重塑山河,世家和列國怕是要恨你入骨了。”雲竹有了一抹笑容,美得不似凡人。


    葉長平自嘲道:“人總歸是要有些理想的,我承認自不量力,但總要去試一試。”


    “放心,我既答應隨你前往郴州,自會保你安危,若聖人要動你,必先踏過我的屍體。”


    雲竹這番話讓葉長平始料未及,有些錯愕地看著這位神靈般的女子。


    雲竹道:“不必多想,我承諾保護你,並非是為其他,而是這條路亦為吾之道。若有朝一日,你真能走通這條路,或許我可以得到點化,更進一步。”


    “前輩這般厲害,若再進一步,豈不成了仙了?”


    葉長平半開玩笑地說。


    雲竹搖搖頭,看向天空浩瀚星海,“虛無縹緲的仙道是否存在,又有誰可知呢。”


    短短一番話,葉長平第一次生出了酸溜溜的滋味。


    聽聽這是人話嗎?


    她現在跟仙有什麽區別?


    誰家正常人能一抬手召來上萬把兵器殺敵,驚退十萬兵。


    古往今來,她是唯一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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