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石人俑


    薛用手指在白色石片上輕輕劃過,隻見他的手指上立刻沾了一層石灰一樣的白色粉末,我說:“這是蛪蟲粉?!”


    薛點點頭,我雖麵上不動聲色,可是內心已經驚訝到不行,薛手上拿的這東西分明就是石人俑的碎片,而石人俑是一種古代並不怎麽用,而且十分慘絕人寰的人形棺材,如果真要用到的話,也是會在疑塚裏麵,用來做陷阱,而且石人俑一般代表著不祥和死亡,一旦在墓裏遇見,很少能有生還的。


    它的樣子就是一個人形,跟真人一般的大小,並不結實,隻有外邊一層石殼,中間全是空的,撞碎後,裏麵爬出來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蛪蟲,薛手上的這一層白色粉末,就是蛪蟲風化之後的粉末。


    可是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石人俑在墓裏麵都很少見,我的住處怎麽會有?


    薛將牆角的雜物扒開一些,然後說道:“你看這裏!”


    我看過去,登時嚇了一跳,隻見在地板的縫隙裏,正有白色的蛪蟲從裏麵鑽出來,而且這裏的地板縫隙的確大了一些,似乎是被撬起來過。這些爬出來的蛪蟲有蒼蠅這般大小,一下子已經從裏麵鑽出了十來隻,薛趕緊後退,我知道這蛪蟲有毒,被蟄上一口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薛雖然朝後退開了幾步,但我看得出他這個動作完全是做給我看的,因為我感覺他根本就不怕這種蛪蟲,因為我看見他已經將手一點點伸進了裂縫之中,似乎是要將這一塊地板磚給抬起來。


    我看見薛在將地板磚抬起來的那一瞬間,他又立刻鬆手,地板磚“哐啷”一聲落在地上,然後薛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瓶丟給我說:“把這個擦在手上和臉上,總之你露在外麵的肌膚都擦上。”


    這是一個透明的小塑料瓶,我隻看見裏麵是粘稠的油脂,看著像屍油,薛則補充道:“它就是屍油,蛪蟲不近死人身,這東西能蓋住你身上的活人氣。”


    我這才明白薛為什麽把地板磚抬起了又放下來,我想連他也有失算的時候,可是接下來我問的問題,卻讓我突然意識到他這隻是一種潛意識下所導致的一種習慣而已。


    我問他要不要也將屍油塗上,可是他卻回答我說不用,這東西不敢近他身。


    他不怕蛪蟲,所以沒注意到我和他不一樣,因此才有剛剛的動作,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大約說的就是他剛剛的舉動吧。


    我將屍油塗好,薛這才重新將地板磚給抬起來,然後他像是在掀桌子一樣地將牆角的地板磚全部掀開,我看見在牆角的地下有一個剛好容得下一個人的坑,而裏麵是一片白花花的東西,有石人俑的碎片,可是更多的卻是在簌簌爬動的蛪蟲,看了讓人不禁一陣陣翻雞皮疙瘩。


    大約是被光亮刺激到的緣故,這些原本在坑裏蠕動的蛪蟲突然往坑外一哄而散,頓時它們就像是一陣洶湧的波浪一樣迅速朝客廳裏蔓延而去,就像是地板上鋪了一張白布一般。


    薛說的沒錯,屍油的確管用,這些蛪蟲從我身邊爬過,卻沒有一隻爬到我身上,而更讓我驚訝的是,這些蛪蟲遠遠地就避開了薛,似乎真的很懼怕他一樣,而他身上根本沒有屍油,當然,除了他那張蒼白到像是一個死人的臉。


    蛪蟲爬進了茶幾底下,沙發底下,總之整個屋子陰暗的地方都已經成了它們的藏身之處,而這個坑裏也現出了它的本來麵貌,隻見裏麵是一堆碎石片,可是卻能看出一個石人俑的樣子。


    “有人來到這裏找到了它,而且將它打碎了。”即便麵對這樣的場景,薛依舊保持著他特有的語氣,甚至都聽不出一絲語氣上的波動。


    這屋子裏怎麽會有一個石人俑,而我還和這個石人俑在一起生活了數年之久,這屋子是四叔給我找的,那麽四叔知不知道?


    正在我這樣想的時候,突然一陣清脆的鈴聲徹底打破了整個客廳裏的寂靜,是我的手機在響,我拿出手機,卻是四叔打來的。


    我才按下接聽鍵,就聽到那頭一個急促而迅速的聲音傳過來,不是四叔又是誰,我隻聽見他在說:“小遠,趕緊離開住處到我這裏來,你那裏現在十分危險!”


    我看一眼薛,可是薛卻麵無表情,他隻是看著我,更確切地說是看著貼在我耳朵上的電話,很顯然,他也在聽,因為四叔的聲音實在是太大,這裏又太安靜,四叔說的話他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


    我說:“四叔,我們已經發現你說的危險東西了。”


    我聽見四叔那頭驚訝的聲音:“什麽,你發現了?等等,你說‘我們’,還有誰和你在一起?”


    我說:“是薛,你應該知道的。”


    我聽見了四叔更加驚訝的聲音:“他怎麽會和你在一起,小遠你趕緊離開那裏到我這裏來,還有離薛遠一些,他不靠譜,很危險!”


    我邊聽著邊看向薛,他依舊是那樣的表情,即便聽見了四叔這樣的話,他也什麽表情都沒有,甚至連眼睛裏的神情都沒有波動一下。


    我現在沒心思和四叔說這些,於是簡短地回答:“我知道了。”


    然後我就掛了電話,而這時候薛已經伸手拿起了坑裏的石人俑碎片。


    我看見他重複著剛剛撿到石人俑碎片時的舉動,用手指輕輕地在碎片內側劃過,依舊是一層白色的粉末沾在他手指上。


    他說:“這個石人俑是被用過的,最先的蛪蟲已經風化了,現在我們看到的蛪蟲是重新被養出來的。”


    石人俑的製造方法很殘忍,有些像術,可是又比術要簡單許多,術最起碼寄主還會變成幹屍,3腫湃說男巫矗可是石人俑裏的人最後幾乎完全是變成了蛪蟲,連骨頭都不剩,因為整個人都成了蛪蟲的食物?br>


    用來做石人俑的人一般都是活人,在將他們製成石人俑之前,他們會給這個人吃一種東西,叫做“藥引”,但是說白了其實就是蛪蟲卵,待吃下去之後,將他的七竅徹底封死,這人就會因為無法呼吸而被悶死。然後再用石灰、白石粉、童子尿以及一些特有的秘方等等用水混均勻了,接著就像貼牆一樣貼在人身上,再放到陰涼處晾幹,直到這一層石膏徹底硬化之後,一個石人俑就算是做成了。


    石人俑做成之後,再放到溫暖的地方,一般是放在窯裏烘烤,目的就是提高石人俑的溫度,好讓屍體內的蛪蟲卵孵化產卵。


    基本上這種烘烤隻用小火,不能太熱,否則裏麵的蛪蟲會耐不住而死去,這樣一連烘上三到七天,裏麵的蛪蟲卵孵化生長,再產卵再孵化,直到石人俑裏麵幾乎全部都已經是蛪蟲為止,屍體徹底被蛪蟲吞食,一個完整的石人俑就算是完成了。


    因為隔了石人俑的關係,蛪蟲無法跑出來,被徹底困在裏麵,而隨著溫度的降低,蛪蟲會逐漸歸於休眠狀態,直到溫度適宜或者石人俑被打碎才會醒過來。


    因為石人俑很容易碎裂,所以一般普遍被放在疑塚之中用作陷阱,一旦倒鬥的人不小心將它打碎,那麽裏麵的蛪蟲就會將他吃個幹幹淨淨。而由於蛪蟲不近死人的緣故,所以有些墓中會在主墓室裏放置許多這樣的石人俑用來做最後的防護。


    所以在聽到薛說這個石人俑是被再次用過的,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石人俑隻能用一次,絕不可能重複利用。


    第十章下扣


    可是薛卻說這是可以的,許多經驗豐富的人,就能重複利用石人俑。


    他們從墓裏麵找到石人俑,將它小心翼翼地盜出來,不要磕壞磕損了,然後用屍油均勻地塗在它的腦袋上,再找來工具小心翼翼地在石人俑天靈蓋上打一個手指大小的孔,邊打邊往上麵塗屍油,蛪蟲怕屍油,於是就不會從孔裏鑽出來,最後孔被打好後,隻需要往裏麵灌水即可,但是為了能夠徹底殺死裏麵的蛪蟲,一般都會往裏麵灌開水,當然也有灌水銀的,但是水銀造價太高,效果又和開水一樣,而且水銀有毒,所以一般都是用開水。


    開水灌進去之後阻住這個孔,等上一段時間,直到裏麵的蛪蟲全部死掉,將水倒出來,再將蛪蟲的屍體掏出來即可,薛手上的白色粉末,就是死亡之後粘在石人俑內壁上的蛪蟲屍身。


    聽薛這樣說我很不能理解,盜石人俑的人殺死了原先的蛪蟲,就隻是單單為了養育新的蛪蟲?石人俑裏麵已經有現成的蛪蟲了,現成的不用非要重新去養,這不是多此一舉嘛,而且還要花費這麽大一番功夫,隻怕並不是重新養蛪蟲這麽簡單吧。


    薛說,這種石人俑是用來養蠱的最好容器,這些人費這番周折一般就是拿來養蠱。


    蠱我聽說過一些,在南疆一帶特別盛行,在一些墓裏我也見過,但都不是純正的蠱,因為蠱並不是好東西,所以墓主也不可能會把這東西放在自己墓裏,會折損自己的陰福。


    我說:“那麽這個石人俑就是被用來重新養了蛪蟲了是不是?”


    薛點頭,他說我們剛剛看見的蛪蟲和它原先的蛪蟲又不一樣,原先石人俑裏的蛪蟲是在人體內寄生長大的,而我們剛剛看見的,則是在蛇體內長大的,而且還是劇毒無比的蛇。


    養蛇蛪蟲的人將石人俑裏麵原先的蛪蟲殺死之後,將捕獲來的劇毒幼蛇放進石人俑裏麵飼養,隨著蛇身體的生長,它逐漸跑不出這個石人俑的孔洞,於是就一直生活在石人俑裏麵,直到飼養它的人認為它已經足夠大可以用的時候,然後選一個黃道吉日將它喂飽,一般蛇吃飽了之後就會昏睡過去,而這一次喂養就已經給它吃了蛪蟲卵,在蛇昏睡的時候蛪蟲卵就在蛇體內孵化,然後生長繁殖。


    但是為了防止蛇受痛醒來,從而劇烈掙紮弄壞石人俑,所以一般在蛇昏睡過去之後,飼養的人還會給它噴一種能讓它昏死過去的藥物,這樣就能保證在它毫無察覺之下就已經被蛪蟲吞食。做完這些之後,飼養的人再用與石人俑同樣配料的石膏將石人俑天靈蓋上的孔封死,接著再用製作石人俑同樣的方法來保存裏麵的蛪蟲。


    但是因為這種新養的蛪蟲是在劇毒的蛇體內生長,所以這種蛪蟲會劇毒無比,比一般的蛪蟲要厲害許多倍。也就是說,我們剛剛看見的蛪蟲,其毒性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的蛪蟲,可是為什麽這個石人俑會被埋在這裏,暫時我還不知道原因。而且來到我屋裏找東西的那個人,找的是不是就是這個石人俑,可是他找到了為什麽又要將它敲碎,而且還撕走了我的日記,我也不知道這裏麵的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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