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轉過頭不解地看著我,我看著他,想說的話卻卡在了嗓子裏,最後我朝他一笑道:“你一直都是我四叔,從來都沒有變過。”


    四叔說:“謝謝你小遠。”


    第九十一章羊八井


    當我再次在心裏琢磨著這件事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已經到了羊八井。


    但是即便已經來到了羊八井,我卻覺得很茫然,因為我不知道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反觀十三和蔣倒是很有計劃和目的性,似乎從一開始來羊八井就是一個必然的計劃。


    而他們兩個人卻什麽也沒有和我說,所以我壓根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在哪,以及來這裏究竟是要找什麽東西。


    期間我隻聽見十三冷不防地和我說了句——羊八井是我們這次來日喀則的全部意義。


    除了十三和我說過這句話之外,蔣則什麽都沒說,直覺告訴我他們有事瞞著我。


    而且我們才到羊八井就有人來與我們碰頭,這是一個本地的藏人,他和蔣顯得極為熟悉,我隻聽見他和蔣說:“東西都準備好了。”


    等他將這些東西全部都從他車上拿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些都是登山用的東西,而且是登雪山必須的東西。


    見到我驚訝,十三指著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山說道:“我們要到最後麵的雪山裏去。”


    接下來的話我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我已經大致猜測到了我們為什麽要到雪山之中去,直覺告訴我這和蔣手上的玉印隻怕有著脫不開的幹係。


    於是我也沒再說話,自從見過布多之後,我似乎變得安靜了許多,與其說是安靜,不如說是比以前更沉穩了,我不知道這是為何,但事實就是這樣,而且我腦袋裏總會有什麽東西冷不丁地冒出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但不可否認,就是因為這些東西,讓我變得更加沉著和冷靜。


    這個人對我來說或許隻是個過客,他將東西給我們之後就離開了,蔣早有準備,我們將這些東西打了包背在身上,然後幾乎是馬不停蹄地朝雪山進發。


    進入了雪山,我們換上了衝鋒衣和靴子等等的東西,起初山上的雪還不算厚,但隨著我們步伐的深入,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掛在天空中的太陽幾乎成了一個擺設,我幾乎絲毫感受不到它的溫度,身邊盡是冰雪所散發出來的寒冷。


    就這樣在雪山之中爬了一天,我們翻過了大大小小的山頭,直到前麵已經是白雪皚皚的大山脈,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這時候蔣才和我說:“我們的行程才剛剛開始。”


    我問他我們這究竟是要去哪裏,他隻是呆呆地望著雪山深處,良久之後才吐出兩個字:“故鄉。”


    我轉頭不解地看了看十三,十三朝我聳聳肩,我這才明白過來即便十三也是猜不透蔣的。


    之後十三悄悄地告訴我,我們的目的地在雪山深處的某處,究竟有多深,還有多遠,除了蔣沒有人知道。


    我自然也猜不到蔣的心思,但是從那人給我們的補給上來看,我們身上帶著的食物頂多夠我們的吃五天,也就是說,這些食物很顯然是給我們來回食用的,我不認為在這樣的雪山之中還會有補給,所以我們頂多隻能再往裏走兩到三天。


    再之後我們就在各自的帳篷中休息,雪山之中冰冷異常,我睡不習慣,所以一直睡不著,最後就幹脆從帳篷裏爬了起來,來到外麵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一個身影坐在雪山邊緣處,不是蔣又是誰。


    原來他也睡不著,我於是朝他走過去,他偏過頭問我:“睡不著?”


    我點頭說:“以前從來沒有在雪山中露營過,睡不習慣。”


    蔣便沒有再說話,我於是問他:“那你為什麽睡不著?”


    蔣說:“不是睡不著,而是我害怕睡覺。”


    我聽了不禁覺得奇怪,雖然蔣長得並不標新立異,但是畢竟是和薛他們一樣的人,總有他的古怪之處,於是我在他旁邊也坐下,繼續問道:“你為什麽會怕睡覺?”


    蔣偏過頭看著我說道:“對我而言,睡眠會給我一種即將死亡的感覺。”


    我問:“像你這樣的人也懼怕死亡?”


    蔣卻反問我:“你不害怕?”


    我搖搖頭,但是又點點頭,蔣見了笑起來:“沒有人不懼怕死亡,特別是稀裏糊塗的死亡。”


    我繼續問:“你也有弄不明白的事?”


    這回蔣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我聽見他問我:“何遠,你覺得你是為什麽要來羊八井?”


    我說:“原因你不是知道嗎?”


    蔣點點頭說:“的確隻有這一個原因不是嗎,也許這一次羊八井之行會改變你的一生。”


    他邊說著,我看到他邊朝我身上聞了聞,然後有些驚奇地看著我:“你身上怎麽會有死神香的香味?”


    我說:“這是早些時候薛給我塗的了,你別說你早先的時候沒有察覺。”


    蔣卻搖搖頭:“這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說的是你身上的死神香味道怎麽會突然變濃了,好像最近你又塗過一樣。”


    我卻很堅定地搖搖頭說:“自從從龍潭北溝回來,我可就再也沒接觸過死神香了。”


    蔣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那這就奇怪了。”


    但接下來他也就沒再說什麽,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想到了別的什麽心事,我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尷尬,於是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蔣說:“你慢慢的會習慣的。”


    我說:“你也要試著去習慣,睡眠沒有像你想象的這般可怕。”


    蔣笑了笑,但是笑的很勉強,從他的神色中我大致可以看到這樣的一句潛台詞——你是不會明白的。


    我便沒有再說什麽,於是回到了帳篷裏。可是才鑽進帳篷裏,我就察覺到不對,好像有人進來過,最明顯的是我的包,它竟然已經被拉開了,我記得我明明是將它拉起來的。


    我於是快速地翻了翻裏麵的東西,裏麵的確有被翻過的痕跡,可是卻什麽也沒少,我於是又檢查了別的東西,東西都在,隻是整個帳篷裏似乎都被翻騰過一遍,雖然做的小心翼翼,但是很可能因為時間緊迫的關係還是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我於是從帳篷裏鑽出來,剛想喊蔣,卻看到外麵已經空了,剛剛還在雪地邊緣坐著的蔣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於是來到他的帳篷前找他,可是他的帳篷裏卻是空的,而且壓根就沒有進來睡過的模樣,我意識到不對勁,這才往十三的帳篷過來,十三比我好睡,我拉開他的帳篷的時候他還正在打鼾,但他還是在我探進身子來的時候醒了過來,同時警覺地喊道:“誰?!”


    雖然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未醒的味道,但整個人顯然已經蓄勢待發,我說:“十三,是我,蔣不見了。”


    十三聽見是我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我隻聽見他說:“何遠,你大半夜的是要演午夜凶鈴還是幹啥,這電影我都看過幾十遍了,你嚇不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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