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麽的我看到這幅石刻之後立刻脫口而出說道:“閻羅屍!”


    薛在一旁說道:“就是閻羅屍,在這種縱屍術裏,這些屍體的部分被稱為屍符,它們的身體可以被用來任意組合,甚至可以將兩具屍體組合在一起,而這種縱屍術興起於商代,卻在商代就已經失傳了,看來是並沒有徹底失傳,而是被邊疆的這些人完整地保存了下來,隻是我們從來不知道它們存在於此而已。”


    我們正說著,隻見原本在地上四處散落的屍體部分忽然迅速地組合在了一起,然後又拚湊成了一個人的模樣,隻是這屍體看上去與石門背後所雕刻出來的那屍體一模一樣,隻見它身體的各個部分都留有一條縫隙,一看就不是一個整體,可是它們卻能夠懸在空中並不墜落,讓人嘖嘖稱奇,我問薛道:“縱屍人是如何做到的?”


    薛卻看著我搖了搖頭說:“它自己就是縱屍人。縱屍人都是自己煉製自己的,它自己既是縱屍人又是縱屍,這才是縱屍最可怕的地方,因為沒有縱屍人與縱屍之分,所以它們做什麽都可以隨心所欲,換句話說,它們是有自己的思維的,並且可以隨意分散和組裝自己的身體!”


    我隻聽得暗暗心驚,十三卻冷不防地來了一句:“其實這也是長生的一種,隻是劍走偏鋒罷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屍符暗語-3


    我聽了不禁感歎:“這樣支離破碎的長生,要來又有何用?可是讓我不明白的是,他們是如何做到將身體變成這樣的?”


    薛解釋說:“這種煉屍之法非常複雜,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非但無法成功,反而會讓自己極痛苦地死去,這還是輕的,有的因為不成功死後屍體一直不腐,變成僵屍和起屍一類,最終的下場就是徹底被消滅,連屍骨也無存。”


    我說:“既然成功的概率如此微乎其微,為何還有這樣多的人願意隻身犯險,為了長生反而丟了自己性命,又或者變成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當真是不值。”


    薛說:“世人就是如此,往往利欲熏心,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這種縱屍術對自身更是極其殘忍,先不說斷肢割首,單單是最初的煉藥就已經極其折磨,生不如死,後麵斷肢割首更是駭人聽聞,隻怕也隻有這些喪心病狂之人才會想到這樣的法子來如此做。”


    我問道:“什麽是煉藥?”


    薛說:“煉藥的過程其實和製蠱有些類似,就是找到了許多毒蟲,如金蠶、蜈蚣、蠍子和蛇一類的毒物放進一個甕中,這些毒物相互蠶食會剩下最強的一隻,得到最強最毒的這一隻之後煉藥基本上就已經完成了一半,接下來的時候再繼續找毒蟲來喂食這隻毒物,直到它長到一定程度。待這毒物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就不用再用毒蟲喂食了,這時候就需要人飼。


    “人飼就是用人來飼養,不同的人飼所能起到的效果也不一樣,其中童男童女是最好的,人飼所要做的就是每天割血喂養這毒物,經過人飼之後的毒物身子會再一次迅速生長,等它再生長到一定程度之後基本上就可以拿來用了,這時候將甕頂封住,然後將甕放到烈火上炙烤,裏麵的毒物就會被烤熟再烤幹最後化成粉末,這些粉末就是所謂的藥。


    “得到這些粉末之後,再輔之以一些其它藥材香料用人血拌成糊狀最後塗抹在煉屍人的身上,為了能讓藥迅速地滲透到煉屍人體內並且不發生意外,最好的法子是用人皮將煉屍人全身都包裹起來,不要有任何缺口,再泡到溫泉之中,這樣泡足七天七夜如果煉屍人還沒死,那麽煉藥就算成功了。


    “隻是這個過程是一個非常痛苦而漫長的過程,對於煉屍人來說仿佛就是一個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煉屍人不知道要死過去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醒來就意味著要繼續承受即將死亡的痛苦,藥滲入身體的過程就像是一寸寸在咬爛你的身體一樣,你似乎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皮肉一點點被割掉的感覺,所以這個過程中如果煉屍人沒有十足的定力和忍耐力,往往會自己選擇從溫泉裏逃出來,可是當他們撕掉裹在身上的人皮的時候,就會連自己的皮也給撕下來,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血肉之下的血管,但是過不了多久,霸道的藥毒就會徹底將他的身體腐蝕,他最後隻能活生生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寸寸腐爛而毫無辦法。


    “而至於那些沒有將人皮撕下來的煉屍人,短時間內藥毒會迅速發作,這一類人一般不會有上一類人慘,但是它們因為全身都被人皮包裹住了,這一層人皮會逐漸地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最後變成一個蛹的樣子,這就是在苗疆邊境一帶經常見到的活蛹屍,它們常常被吊掛在樹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蛹一樣,可是如果一旦表麵的這一層皮破了,裏麵已經屍變並且是發生了嚴重異變的屍體就會從裏麵掉落出來,而這種掉出來的屍體就是蛹屍,它們的身體嚴重變形,全身的骨頭都徹底融化了,唯獨隻有頭還是堅硬的,移動起來就像蛇一樣,但是它們移動的速度卻非常快,所以早先的人看到這樣的東西還以為是蛇精。”


    我聽著薛講著單單是煉藥一處就已經這般殘忍,人飼,人血還有人皮,要煉製成一具閻羅屍要犧牲這麽多的無辜的人,這也算是極其殘忍並喪盡天良的一種縱屍術了,難怪它會失傳,這樣邪惡的方術想來一定是被趕盡殺絕的。


    薛說:“這種縱屍術曾經席卷苗疆和邊境一帶,有許多無人村落的形成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有的是全村人都被拿去做了人飼,有的則是被蛹屍吃完了,所以早先這裏根本無人敢踏足,漫山遍野都是煉製閻羅屍不成功的蛹屍和僵屍,自然還有閻羅屍。”


    我聽薛說的這樣瘮人,於是不禁問道:“可是我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遇見這種屍體啊?”


    薛卻說:“不是沒有遇見,而是碰見了你也沒認出來。”


    這時候我才想起猴子手下那兩個夥計的離奇死亡,以及在樹林裏的人影,難道這就是薛口中所說的那些怪物?還有在青銅入口遇見的那具幾近腐爛的起屍,難道也是?想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似乎我還並不知道這裏的可怕,我甚至都還沒有遇見更為隱秘、更可怕的東西。


    薛接著說:“煉藥隻是第一步,煉藥之後才是真正開始煉屍的時候,這時候利用各種藥物調養的煉屍人已經徹底改變了自身的體質,可以說這時候的他們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們顯示砍掉自己的一隻手臂,然後利用記載的符咒和方術來隔空操控斷臂,這是一個極其緩慢的過程,雙臂雙腿再到頭顱,所以並不是說過了煉藥這一關就可以輕鬆成功,縱屍的這個過程非常複雜而且難熬,而且必須配以大量的藥物和毒物來支撐。


    “在這時候很多煉屍人會因為藥物的過量或者中毒太深而忽然死去,這些死去的半成品如果不立即銷毀就會起屍,而消滅它們唯一的方法隻有用火燒,徹底燒成灰燼,否則即便隻是身體的一部分都可能足夠讓它們活著,通過吞噬山林裏的其他活物從而快速地成長,你看見的人嬰就是其中一種,但是又有一些明顯的區別。


    “前麵的所有都成功了,到了割首這一關是成敗的關鍵,有的煉屍人在頭顱被割下的瞬間就死去了,而有些能持續一段時間,最後也逃不脫死亡的命運,所以這樣的縱屍成功的少之又少,但是一旦成功就意味著絕對的成功,屍體成為永恒的存在,不老不死。”


    聽薛說完,我看著地上迅速組合起來的這具縱屍,然後說道:“就是變成這個樣子嗎?”


    不知道怎麽的,我竟覺得即便長生又如何,變成了這種模樣,又怎麽能光明正大地出入各種地方,反而會被當成怪物或者起屍加以消滅,所以它們隻能存在於深山老林或者依附於古墓之中,可是這樣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倒不如自然生老病死還好些。


    薛說:“看來這一具隻算是半成品,如果已經完全成功的話不可能是這樣的情景,我們也就不可能在這裏說這麽長時間的話了,它早已經開始攻擊我們了,你注意看它的頭沒有,眼睛分明是毫無生氣的。”


    我看向它的眼睛,果真隻見茫然而空洞,若按照薛說的那樣,這樣的閻羅屍是有自己的思維的,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死去過,自然眼睛也應該充滿生氣才對,不會這般茫然空洞,我似乎懂了薛的意思,說道:“你是說這具屍體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


    薛點頭說:“隻怕是另一具閻羅屍,你注意到墓碑上的小字沒有?”


    這兩行小字我自然是記得的,“有屍謂巫,閻羅不收。葬於此處,亦慰亡靈。”難道上麵說的巫就是閻羅屍?我想著也就是了,這樣的屍體分明已經得到了長生,隻是它已經完全不是人,而是徹徹底底地的縱屍,所以被稱為屍體,那麽閻羅屍這個名字倒也貼切,墓碑上麵的小字說“閻羅不收”,這也是實情,看來這一座墓裏麵,隻怕真說起來應該是一座活死人墓,裏麵的閻羅屍是生不生死不死的東西,如果說的更具體一些,這墓應該就是它們的棲身之所了。


    薛適時地告訴我說:“因為閻羅屍已經割了頭顱,斷了陽氣,所以需要極重的陰氣養著,這裏風水富足,更是陰氣充沛,是它們合適的居住之所,所以這裏頭應該有不少的閻羅屍,如果我沒猜錯,這周邊一帶的幾乎都聚攏到這裏了。”


    既然這樣的話,這裏麵豈不是十分凶險,我於是有些心虛道:“這樣說的話那麽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克製閻羅屍的?”


    薛說:“它們竟然已經變成了屍體一類的東西,攻擊它們的身體自然是無用的,況且這種閻羅屍都已經存在了成百上千年,早已經成了精,要想將它們一擊殺之也沒有十分奏效的法子。”


    我驚訝道:“就連十殿閻羅的印章對它也不起作用?”


    第二百四十八章屍符暗語-4


    薛說:“自然是起作用的,但是也要看印章的強弱,你也知道十殿閻羅的印章力量功用參差不齊,而十殿閻羅雖然被稱為閻羅王,但畢竟不是真正的閻羅,也隻是肉體凡胎而已,與閻羅屍比起來其實也高不了多少。”


    我聽了不禁在心裏暗暗捏一把汗,這樣說的話我們隻要走進去豈不是就將自己置身了十分危險的境地。我這樣想著,不禁想到這麽長時間裏關顧著聽薛說這閻羅屍的來曆,卻並沒有聽見十三插嘴,不由有些奇怪,這好像不大像他的性格,於是就轉頭去看他,卻隻見他和那屍體離得很近,而且盯著屍體在一動不動的看,竟然很出神的樣子,我覺得奇怪不禁問道:“十三,你這是在看什麽呢?”


    我這一問他竟然沒有反應,我看了一眼薛,薛卻沒有什麽表情,我於是走到他身邊拍了他一巴掌,他猛地回過神來,我問道:“你看什麽呢,魂都丟了?”


    十三臉色卻有些不大正常,強笑道:“沒什麽,隻是覺著這屍體好奇,就多看了兩眼。”


    我有些狐疑地看著他,雖然知道他是在搪塞,但是不好這樣追問下去,隻是問道:“那你看出什麽沒有?”


    十三搖搖頭說:“這東西隻是聽說過而已,哪裏又曾真正見過,憑空要看出什麽端倪來,怕是不可能。”


    我於是便不說話了,這時候薛開口說:“趁早進去吧,最好不要驚動了裏麵的閻羅屍,否則會很麻煩。”


    我奇道:“難道這些閻羅屍不會知道我們闖進這裏來嗎?”


    薛說:“察覺那是自然的,但是閻羅屍也有思維,也和人一樣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他們對活人也很感興趣,但是麵對危險的人總會多加留心,不會輕易招惹。”


    薛這樣說我才稍稍放心了一些,於是便繞過了這屍體往後麵的通道直走過來,隻是在我們走到後麵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忽然傳來“咀咀咀”的聲音,聽著竟然有些像是老鼠的叫聲,我回頭去看,卻發現這聲音竟然是從這具屍體口中發出來的,而且我看見它正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過來,很緩慢地朝我們走過來。


    我雖然不知道它這是要幹什麽,但是還是覺得情形有些不好,這屍體似乎有一種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味道,然後我就看到它的身體忽然手舞足蹈地搖晃了起來,而且這樣的斷肢揮舞起來看著極其怪異,雖依然有人的形狀,但看著始終覺得不順眼,而且隻是倏忽之間,我竟然看見它忽然做出一個向前俯衝的動作,竟然是要朝我們衝過來一樣。


    我忽然意識到不好,於是驚呼了一聲:“不好,我身上的死神香!”


    薛似乎早已經明了是怎麽回事,隻是簡單地吩咐道:“十三,把玉印給小遠,你往後靠些。”


    說著薛自己已經迎了上去,我本以為他是要動用金印一擊將這具屍體徹底擺平的,但是我卻看見他並沒有用金印,而是用一把抓住了這具屍體的頭顱,然後就像擰饅頭一樣將它的頭顱給擰斷了,可是它的頭雖然被擰斷了,身子的其他部分卻依舊朝著我們過來,十三在這個功夫已經將玉印給了我,我順勢將十三護在身後,然後朝著衝過來的斷肢用玉印迎了上去,既阻礙我舉起玉印的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心頭劃過,但是電光火石之間就消失無蹤,我猶豫了一下將玉印朝著衝過來的斷肢蓋了下去。


    同時我隻聽見一聲尖銳的嚎叫從薛手中的頭顱嘴中發出來,我隻看見薛迅速地將一團白色的東西捏碎塞進了它的嘴巴之中,這聲嚎叫還未徹底發出來,我就看見薛將它幾近扭斷的頭顱往地上一扔,在扔出去的同時立刻冒出來一團火光,火團滾落在地上,熊熊地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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