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黃昏,他們抵達璋洲城內。


    到璋洲第一件事,暗中打探廖家住址,然後在距廖家兩條街的距離,找個客棧落腳。


    夜裏,她故技重施,穿上夜行衣,在雷叔陪同下夜探廖家大院。


    廖家宅院是五進院落,一大一小兩個院子,分別是前院跟後院,相比於其他商戶,中等大小,裏邊卻是九曲十八彎,讓人有機關重重的感覺。


    跟楊家不同,廖家守衛相對森嚴,門房是通宵不睡的,保持警惕,看著並不像尋常百姓人家的護衛。


    按理,這些守衛對施音禾來說不在話下,何況還有雷叔一起。


    但他們還是大意了。


    雷叔往小院東側丟了一塊小石子,弄出貌似小動物經過時產生的響動。就馬上有守門的門房小廝聞聲前去巡查。


    他一離開,雷叔跟施音禾輕身一躍,翻牆而入,貓著腰,輕手輕腳往事先打探好的暗室方向移步。


    剛要靠近暗室,耳朵靈敏的施音禾聽得一絲粗重的呼吸聲,來自左側連廊不遠處。


    雷叔伸手往施音禾肩頭一按,明顯他也聽到了。


    兩人默契的屏住呼吸,同時把身子一縮,躲進連廊另一側的假山。


    對方隻是聽到異動出來巡查,沒有發現施音禾跟雷叔。


    隻見那人在漆黑的夜裏行走自如,四處觀察,沒發現異常後轉身回頭,往連廊外走去。


    施音禾看了雷叔一眼,雷叔感覺到她的目光,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妄動。


    其實,施音禾隻是想用眼神告訴雷叔,那人能在夜裏行走自如,眼力非比尋常,不像是一般百姓家知道些拳腳功夫的護衛。


    在武學上有些修為的人都知道,練武到一定境界,是可以達到夜視的。這樣的高手,在城裏並不多見,經常是納入軍中,夜裏負責偵查敵方動向,他們往往身手不凡,在軍中也是有一定職位的。


    剛想提醒雷叔那人是高手,但轉念一想,施音禾馬上就不吭聲了。雷叔就是她的半個師傅,她能察覺到的,雷叔也能,自己還想提醒雷叔,實在是多此一舉。


    剛才被小石子驚動,暫時離開小院前去查探的門房小廝,發現那頭沒什麽事,也開始回頭往小院裏巡查。正好迎頭碰上連廊那人。


    “老大,您怎麽出來了?”門房小廝問那人。


    那人甕聲甕氣的說道:“聽到響動,出來看看。”聽聲音中氣十足,果然是練武的好手。


    “我也聽到了,巡了一遍,沒什麽事,估計是出來覓食的老鼠。”那門房小廝的聲音較弱,明顯比那老大要氣短,但施音禾還是分辨得出來,他身上也是有功夫的。


    “嗯,沒事就行。”那被稱老大的人沒打算多說。嘴裏應著,腳下不停的朝連廊外走,看著像是回屋去了。


    門房也識趣的回頭,往門口繼續值夜去了。


    那兩人對話時都極力壓低聲音,但雷叔跟施音禾都聽得清清楚楚。


    能躲過高手的巡查,施音禾跟雷叔的修為已經在那人之上。眼力不用說,耳朵不僅能聽聲辨位,也能迅速捕到任何瞬間的聲音。捕捉遠處來人的低語,更不在話下。


    一個普通商戶人家,竟有這樣的高手做護院,施音禾跟雷叔都不約而同的提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再大意。


    來不及多想,兩人迅速調整呼吸,靠近暗室。


    雷叔對於偵察這方麵的敏銳,再次讓施音禾驚豔。


    兩人很快找到暗室的入口,暗室入口竟藏在花房後。摸清機關,雷叔一個暗扣,暗室門徐徐打開。確定安全後,兩人一個閃身,潛了進去,將門關上。雷叔摸黑點亮了火折子。


    這個暗室明顯比楊家的大了許多。牆上的壁櫃還設置了暗格。不同的暗格開關不盡相同,但都難不倒雷叔跟施音禾。


    兩人快速翻閱那些暗格裏的手劄跟信函。


    果然如她所料,裏頭不但有跟楊家來往的書信,還有跟五皇子、還有朝中部分大臣的往來信件。


    從信的內容得知,五皇子並不看好廖家,更像是廖家熱臉貼五皇子冷屁股。


    像五皇子這樣炙手可熱的皇子,商人,除非你富可敵國,能在財物上大力支持他,助上位,他才會正眼看你。


    廖家隻是地方富商,還遠未達到五皇子的要求,雙方有來往,隻不過是五皇子覺得支持自己的人多多益善,偶爾禮貌的回應一下,對他沒壞處。


    施音禾繼續往下翻找,她發現,跟自己父母相關的信件在五年前戛然而止,並沒有有關他們生死的書稿痕跡。


    這讓施音禾有些詫異。


    轉念一想,她便了然,像廖家家主這樣大的野心,恐怕施家隻是他計劃吞並的其中一家,人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在他眼裏,甚至多提一句都浪費口舌筆墨。


    看來,父母哥哥極有可能已經不在人間了。


    施音禾黯然神傷。


    此處不宜久留,她迅速理順頭緒,很快恢複理智,繼續往下翻閱那些資料。


    暗室裏沒有落灰,說明廖家家主經常出入,因而她隻是翻看,看完又放回原處,沒有將東西帶走,以免打草驚蛇。


    “這是……?”身後傳來雷叔刻意壓低的聲音。


    施音禾回頭循聲望去,雷叔正一臉嚴肅的看著手裏翻出的信件,皺緊眉頭,像是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機密。


    施音禾快步走到雷叔跟前,朝那封信快速掃了一眼。


    “蕭承佑?他是誰?”她看到落款處的印章主人名字,確定自己不認識,就開口問道。


    “已故的前大皇子,當今皇上差點死在他手上。那時你還未出生,當然不知道那場奪嫡之爭。”雷叔聲音裏透著沉重。


    “啊?你是說,廖家家主,當初極有可能就是蕭承佑的支持者?隻是他活了下來。那他豈不是朝中所說的逆賊?”


    雷叔不敢下斷言,隻默默將信函收起來,揣進懷裏,打算帶走。


    雷叔翻出來的信,都藏在極為隱秘的地方。看表麵的落灰,塵封已久,主人不輕易翻出來。他拿走,短時間對方不會察覺。


    翻得差不多了,兩人準備離開,施音禾不輕易的往腳下看了看,突然發覺此刻腳下踩著的巨型石磚有些異樣。顏色略深於其他周圍的石磚,表麵更比其他石磚光滑,一看就是經常人為觸碰後的磨損痕跡。


    雷叔見她頓住,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地板,他也看出了不同。


    兩人對望一眼,毫不猶豫的同時蹲下,用巧力移動石磚,底下居然是空的,深邃幽暗,火折子往裏一照,看到一級一級台階通往深處,竟是一條暗道。


    雷叔按住想往裏跳的施音禾,示意她別動,他自己先下去,亮著火折子往裏走了一小會,見沒有危險,他才回頭讓施音禾跟上。


    施音禾早就按捺不住,一躍而下,沿著暗道階梯跟在雷劈後頭往深處查探。


    約莫走了一百多米,兩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簡直就是一處兵械庫,層層疊疊,刀槍箭弩應有盡有,量還不少。


    看起來塵封已久,有很多甚至生了鏽,看不出近期有人打理的痕跡。


    施音禾看著滿滿一地庫兵械,不解的看向雷叔,雷叔見她疑惑,解釋道:


    “看來廖家大有來頭,極有可能是當初謀逆的前大皇子的私兵將領之一。事情敗落,其他人盡數伏誅,他僥幸活了下來,還帶著一眾兵將逃出來,用商人身份掩蓋,苟且偷生到現在。”


    一個普通的商戶暗室,竟翻出當年謀逆皇子的餘孽。


    施音禾一個哆嗦,不想多事,趕緊催促雷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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