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施音禾早早就修整一番,登門拜訪蕭策。


    她沒想到,蕭策是站著迎接她的。


    站在闕陽殿前,她錯愕的看著台階上的人,沒見過蕭策站起來的樣子,不曾想他竟這樣高,挺拔的身板配上他依然蒼白卻精雕細刻般的五官,竟無半點維和,還有一種莫名的俊俏儒雅,讓她有些害羞,不敢直視。


    “什麽?幾日不見,不認識了?”蕭策笑著問她。


    “不不不,我就是不敢相信,您……能站著?”她說得磕磕巴巴。


    “本來不能的,給治好了……什麽?你就打算就這樣站著說話,不進殿裏?”蕭策調侃道。


    “進進進,哪能不進去呢?我還想請您嚐嚐施家新進的好茶呢。”施音禾羞得臉上暗紅,把手裏帶來的一盒子好茶往上抬了抬,似乎想擋住她自己臉上的燥熱。


    蕭策被她的樣子可愛到,不由得偷偷嘴角上揚。


    跟在蕭策身旁進闕陽殿時,施音禾時不時悄悄側頭打量他,心裏感歎:二公子當真是美男子,不知他這副樣子出門,會不會造成道路擁堵?


    “看什麽呢?我臉上長花了?”蕭策察覺她的打量,揶揄道。


    “嗨!花算什麽?您可比花骨朵兒還俊!”見蕭策一臉溫和,施音禾突然沒來由的輕鬆,說話帶著三分調皮。


    看她一臉花癡,蕭策無語:還好我長成這副模樣,要長得醜些,她還不被那些美男子給拐跑了?比如,像楊鎮那樣的,她就迷了好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現下回魂了沒有?


    一想到楊鎮,他就氣惱。他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跟我們家音兒談婚論嫁?還想讓音兒做妾,看我怎麽收拾他!


    兩人靠窗而坐。窗外,就是王府的花園。


    此時正值入秋,黃葉夾雜著紅楓,層疊成景,襯托得整個成王府完全沒有秋日的凋零,反而有種鮮活的生機,讓人心曠神怡。


    兩個絕色美男女喝茶賞景,從遠處看,他們才是最養眼的那道風景,讓所有來往忙活的家仆忍不住側目。


    “二公子還真是讓人驚豔,說站起來就站起來。”施音禾調侃道。


    “不過是一時之患,隻要有心治療,自然是能好的。”蕭策知道她的揶揄純屬玩鬧,並不跟她置氣。喝了一杯施音禾帶來的新茶,接著讚歎道:“好茶!沒想到施家還有這樣的好茶。”


    “您不知道,施家的茶莊可是出了名的,您若喜歡,下次有好的,我還給送到王府來。”施音禾也陪著抿了一口,笑著說道。


    蕭策點頭,學著她的口氣調侃了一句:“嗯。好茶也要有美人相陪,喝著才有意趣。你不在王府,送這麽好的茶過來,我自己喝,豈不浪費?”


    “這還不容易?我還能借著喝茶來王府串門,王府庭院寬敞,又裝點得這樣漂亮,不拿來欣賞,實在是可惜。”


    “倒不用這麽麻煩,好茶好景都在王府,好……我人也在王府,不如你直接住進王府,豈不省事?”


    施音禾愣了一會神,動情說道:“您親自出來接我,就是為這事吧?音兒多謝二公子記掛,王府派了這麽多人到施家保護,我在施家還是安全的。”


    “你若安全,就不會出現上次那樣的事。如今你去邳州,惹了一身事,雖說女扮男裝,但還是會有疏漏,隻怕會有人惦記,要說安全,除了宮裏,就屬咱們王府。你若不來,父親母親跟我每日不得安生,也算是不孝。”蕭策裝成很嚴肅的樣子,語氣卻是出奇的輕柔。


    施音禾兩眼發脹,她別過臉去,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要往下流。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被親人這樣關心了。


    這兩日,自己父母親跟哥哥們毫不掩飾的護短;來到王府,蕭策又這樣為了她的安全恨不得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守著。她哪能不感動?


    在楊家那些年,表麵風平浪靜,但楊家每個人各懷心事,特別是大夫人,明裏暗裏打壓她,極難伺候。她隻能每日裝成無所謂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觀顏察色,甚至很多事,選擇用銀子擺平。


    誰不愛銀子呢?不管多大的事,隻要銀子給的足夠,笑臉跟討好還是很容易買到的。


    蕭策看她受到觸動樣子,眼眶一紅,也噤了聲,先別說他心疼,若被母親知道他惹妹妹生氣,非剝了他的皮不可。自從上次出事,她又私自跑去邳州,母親整日提心吊膽,就怕音兒在外頭出了什麽差池。


    蕭策品著茶,眼睛看向別處,施音禾知道,他在等她平複心情。


    “我沒事,就是父母親剛回來,給激動的,讓您見笑了。”施音禾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道。


    “無事,在我麵前不用拘謹,你想說什麽想做什麽便做,如今,王府裏的人就是你最親的親人,明白麽?”蕭策柔聲安撫她。


    還別說,美男子的溫柔簡直就是千軍萬馬,可以橫掃天下。不知道別人如何想,施音禾就是這樣認為的。


    她長長歎了口氣,看著蕭策那帥得張泯滅眾生的臉,柔聲應到:“好。其實,現在的施府,都是王府派人守著的,我待在施府,跟在王府沒什麽區別。”


    她這是答應當王府的正經主人了麽?


    蕭策漾開笑臉,掩下心裏有些激動的小心思,問道:“你這次出去,還好有大哥相護,大哥每隔兩日就來信報平安。否則,我跟母妃都急壞了。”


    施音禾一頓,心裏突然有些別扭,淡淡說道:“你大哥,性格跟你截然相反,我都難以相信,你們竟是親兄弟。”


    她沒敢在蕭策麵前說蕭稷有多冷。


    “什麽?大哥為難你了麽?”蕭策急道。


    “那倒沒有,”施音禾見蕭策誤會,趕緊解釋道:“隻是,他太過冷酷,我其實是有些怵他的。不過,他是將軍,要統帥千軍萬馬。沒有這樣的脾氣,哪裏來的威嚴?”


    蕭策笑了:“你可能不知道,大哥素有冷麵閻羅的別稱,一般人受不得他那臭脾氣。但他這人其實是麵冷心熱,處久了才知道他的好處。”


    施音禾應到:“這倒也是,但有多少人受得了他這樣的冷麵孔?”


    她話說出來,悶悶的喝了口茶。不知道為何,一聽到蕭稷,她心裏就沉悶。


    見她突然沉默,蕭策以為他提到大哥,讓她不開心了,他忙半開玩笑的說道:“你怕什麽?日後自然有管住他的人。母妃說了,得討個性格潑辣的女子管管他。你也一樣,女兒家家的,沒個安分,敢一個人往邳州救人。不早早把你收了,不知道日後會闖出多大的事來……”


    看他說得越發輕佻,施音禾不知哪裏來的火氣,怒道:“你有完沒完,一天天沒個正經,就知道捉弄我,這老毛病能不能改改?我都是個大人了。”


    老毛病?


    蕭策呆了呆,她這是想起小時候的事了?


    剛想說什麽,施音禾已經漫不經心的剝著手裏的榛子,明顯她剛才的話是無意識說出口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潛意識裏藏著她封存的記憶。


    見她沒想起來,蕭策放下戒備,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家長裏短。


    蕭策平素話少,但不知為何,隻要她在,他就忍不住想跟她說點什麽。覺得兩人這樣坐著聊天,可以聊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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