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稷移開眼,漫不經心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轉向五皇子:“末將聽說,睿王府裏臥虎藏龍,今日特地過來見識見識。誰知,卻是見了一屋子鶯鶯燕燕。末將不過一邊陲守將,您不必這麽提防。都是自己人,許多事,大家坐下來聊聊,就過去了。太較真,反而越描越黑。”


    他這是委婉的勸五皇子收手,不要被別有居心的人左右。


    五皇子裝傻充愣:“蕭大將軍見笑了,本王就喜歡鶯鶯燕燕。將軍吃素,也不該幹涉本王吃口肉菜吧?”


    “末將不敢,”蕭稷不動聲色說道:“睿王吃肉是好事,隻是莫讓外賊虎口奪食……”


    外賊?他知道梁炎的事了?他知道,代表著父皇也會知道。


    五皇子一頓,心裏有些不安,兩眼微眯:“那幾個螞蚱蹦躂不出本王手掌心,蕭將軍今日就是為這事而來?”


    蕭稷搖頭,剛想說什麽,突然有侍衛進來稟報:“稟王爺,那和尚又來了。說逮了一個高手,困在後山崖壁上,約王爺去欣賞困獸。”


    隻要有外人在,提到梁炎,都隻稱他和尚,整個王府都知道,那人的名字不能隨便提。


    “高手?”五皇子頓時來了興致:“他們竟真活捉那小子了?到處砸場子,還算是有點本事……你且出去跟他說,要留活口。正是本王用人的時候,這樣的高手,是該為本王所用……就說本王隨後就到。”


    “是。”


    侍衛應聲出去。


    策兒竟被他們抓起來了麽?


    蕭稷手裏的酒杯一歪,灑出來半杯酒,他不動聲色將酒杯放下,大腦急轉。


    遠處的薛禪看在眼裏,也瞬間明白,蕭策出事了。


    她心頭一緊,他,還好麽?


    “蕭大將軍今日有眼福,咱們看熱鬧去。不知那高手是何方神聖,以蕭將軍這樣的武癡,應該比本王更感興趣。”


    五皇子邀約蕭稷前往,正合他意。


    臨出門,五皇子跟守在外頭的薛禪使了個眼色,讓她隨行,薛禪會意,趕緊跟上。


    初夏的後山,山清水碧,草長鶯飛,若是尋常出遊,這樣的景致讓人陶醉。


    可此刻,薛禪心裏很是忐忑。


    她跟在五皇子後頭上山,越爬越高,心裏越發不安。


    蕭策來這個地方做什麽?又為何被抓?這山頂,是沒有牢獄的,他們把他關哪?會不會是……


    她不敢往下想,她知道,再往上走,就是陡峭的懸崖。如果她猜的沒錯,那此刻的蕭策,極有可能就在懸崖邊。他們,想對他做什麽?她開始留心,邊走邊四處打量。


    蕭稷走得飛快,幾乎都是趕在五皇子前頭。五皇子見他著急,卻不會想到他弟弟上去。在他眼裏,蕭稷能幹,弟弟卻是廢物一個,能讓他如此著急上火的,無非就是他蕭稷是個武癡,但凡有個神秘高手出現,他必定手癢,非得想盡辦法跟對方一比高低。


    路的盡頭,一個略平整的半山平台出現在眾人麵前。平台前方,木製輪椅上坐著一位年輕男子,男子麵色蒼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他就是重傷剛剛痊愈的鄒澤。輪椅後方,護衛奴仆不少。


    鄒澤手拿一束鮮花,正陶醉於花香,甚是愜意。介於蕭稷在場,梁炎沒有露麵。


    “鄒公子好情致,隻可惜,這一山的山花爛漫,也不夠鄒公子一半妖嬈。”五皇子劈手奪了他手裏的花束,放在鼻子底下猛嗅一口,又嫌棄的往遠處一丟,揶揄道:“切!還不如女兒香。野花再嬌,它就是野花,上不得台麵。”


    五皇子並不知道鄒澤真正身份。


    鄒澤一身華貴、魅惑妖孽的模樣讓五皇子看不順眼。他自己是當朝皇子,還沒怎樣呢,這混江湖的鄒澤,倒比他會享受,身邊奴仆成群,比他還講排場。


    鄒澤並未被五皇子話語間的諷刺惹怒,隻淡淡笑道:“鄒澤見過睿王,日前受了重傷,還未好全,不能起身施禮,得罪。”


    五皇子仿佛沒聽到他的話,隻顧著環顧四周:“你們請本王來,就看這?”


    “睿王別急啊,看戲也有個開場鑼不是?”鄒澤漫不經心說道。


    兩人還在互相調侃。


    薛禪趁機往懸崖邊走,正想往下張望,被鄒澤的護衛攔住:“公子小心!”


    表麵關心,實則是不讓她靠近。


    薛禪立馬知道,那懸崖底下定有玄機。


    她回頭,正對上蕭稷詢問的眼神,輕微搖頭後,她佯裝不在意的東張西望,並未著急離開。


    五皇子看見護衛攔住薛禪,樂不可支,對鄒澤說道:“你的人倒貼心,隻可惜,我這手下,膽小怕事,也就細心一個好處。那懸崖邊風急道險,你就算請她再往前走幾步,隻怕她都不敢……”


    五皇子竟對一個手下這樣上心,讓鄒澤忍不住多看了薛禪一眼。


    “睿王多心了,他們隻是怕他擋住了您的視線,您再瞧瞧,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鄒澤神秘又妖嬈的表情,讓五皇子頓時好奇,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懸崖邊。


    隻聽得吱吱呀呀作響,一個巨大的鐵籠從懸崖璧下徐徐上升,那鐵籠裏,關著一對男女,男子帶著麵具,女子的裝束,竟跟施音禾女兒裝的樣子有六七分相似。


    女子蜷縮在一角,抖如篩糠,像待宰的羔羊。


    男子則身長玉立,手持利劍,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仿佛不是被關在鐵籠,而是穩坐閑庭,俯瞰群雄。


    蕭稷眼神一凜,藏在衣袖下的手緊攥成拳,他一看就知道,對方利用蕭策找施音禾心切,讓女子假扮成她,引誘蕭策入甕。隻有在這樣的地方,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困住蕭策。


    隻是,他們能查到施音禾,是不是蕭策的身份已經暴露?


    沒等他多想,五皇子已經一臉驚豔,讚歎出口:“好一個俊朗男兒,如此年輕就煉成絕世高手,讓鄒澤跟禿驢吃這麽大的虧,了不起啊!”


    他知道鄒澤這場重傷,是眼前鐵籠裏的人所為,眼下看到真人,當著鄒澤的麵,竟忍不住當著鄒澤的麵讚歎,完全不把鄒澤放在眼裏。對五皇子來說,招攬能人比什麽都重要。


    鄒澤也不生氣,反而更興奮:“我也是第一次見,很好奇這麵具下的人長的如何,或許,還是熟人也說不定,您說是吧?”


    “哦?”五皇子意味深長:“認識?這就有點意思了。”他第一個想到的,眼前的人就是父皇派來邳州攪局的。


    “這位英雄,你已是籠中困獸。若效忠本王,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否則,你就算有通天本事,看這玄鐵鑄就的鐵籠,你隻怕也插翅難飛,這麽年輕就等著受死,劃不來啊。”五皇子試圖說服蕭策:“隻要點個頭,本王不會讓你露出真容,免得事後不好對你的舊主子交差。”


    蕭策冷哼一聲:“睿王果然喜歡招賢納士,隻可惜,本人不知道您口中所謂的舊主子,也不打算效忠怎麽新主子。天地之大,任爾逍遙,如若不能,暢快赴死,也算痛快!”


    五皇子臉色一變:“這麽囂張?當真不怕死?”


    “人終有一死,有何懼?”蕭策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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