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計家二姑娘,還真對楊鎮有情。楊鎮長得儒雅溫潤,還有三分才情。不比那些商場上的老狐狸奸猾,也沒有權貴們的頤指氣使大腹便便。在鹽務上曆練一段時日,更是變得沉穩有魅力。


    那計二姑娘原本就對他有意,這次他辦了鹽務回來,她在街頭又隔著馬車門簾偷偷瞧了他一回,更是芳心暗許,小鹿亂撞。


    別說嫁他做正妻,就是嫁為妾,她也是答應的。


    按照她的想法,先嫁進去,再想辦法把他那醜妻拉下正位,她再扶正,不難。那廖婉寧沒根沒基的,還不由她磋磨?


    跟計家不同,此時的楊家,廖婉寧直接炸了。


    “楊鎮!你敢降我為妾?信不信我找五皇子,把你始亂終棄的醜事捅出去,讓他廢了你鹽務的差事?!”廖婉寧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雙手死命按著胸口處,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楊鎮看到她那雙缺了幾根手指的手,還有那張因憤怒顯得凶殘的疤痕臉,他心裏僅存的一點愧疚蕩然無存。


    也許這把爛臉,才配得上她真正醜陋的內心吧。廖家都被五皇子抄了,她竟還指望那個始作俑者出手相幫,她這是有多淺薄啊!


    他心裏暗歎:當年自己是如何看上她的?他自己都看不清他自己了。現在看來,那計二姑娘,樣貌普通偏上,身上有財背後有權,倒是比眼前這醜而不自知的廖婉寧好不知多少倍。


    自己曾經肖想的施音禾,如今已經是天上月,他無論如何也夠不著了。與其眼高手低,不如抓點實際的。


    這麽一想,楊鎮心裏頓時變得坦然,語氣淡淡:“你想找五皇子,再好不過,我這無端降下來的親事,就是他保的媒。我尚且沒法拒絕,你又有何能耐?敢違逆五皇子的決定?”


    廖婉寧呆了呆,轉怒為喜:“我就說嘛,你楊鎮再不濟,哪裏舍得這樣對待我?何況我還是你們楊家的恩人。定是那老姑娘計二盯上了你,想法子找上五皇子保媒。真是不要臉,大張旗鼓的搶人家夫君。她敢明搶,我就敢打上門去,索性撕破臉。早就聽到她潑辣跋扈,我就不信,她還能打得過我去?……鎮哥哥,你不用受她脅迫,我廖婉寧不是吃素的……”


    她伸著殘缺的手,仰著滿是疤痕的臉,喊出那聲鎮哥哥,讓楊鎮聽得一身雞皮疙瘩,兩眼無處安放,隻朝別地兒胡亂張望。他這無力躲藏般的動作落在廖婉寧眼裏,變成了被脅迫後的委屈跟無奈。她更篤定楊鎮心裏始終都裝著她,那計二姑娘不過是死纏爛打臭不要臉的貨色。


    “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裏待著,日後在楊家尚有一席之地,你要不識好歹去鬧事,雞蛋碰石頭,別臨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楊鎮幽幽開口。


    廖婉寧心有不甘,伸出她那雙殘缺的爪子,拉住楊鎮的衣袖,語氣嬌嗔:“鎮哥哥,你當真就這樣被他們擺布?眼睜睜看著我被貶為妾?……”


    楊鎮看了看她的手,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出聲回應,用沉默承認他對五皇子的妥協。


    廖婉寧再度爆發:“嗬嗬,當初我千方百計把施音禾擠出楊家,不顧世人指指點點,沒臉沒皮帶孕成婚,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才成了你楊鎮的正妻。你轉身就想休妻再娶。那施音禾若知道,指不定如何看我笑話呢。還有那些個妯娌鄰居七大姑八大姨又該如何看我?這事,我絕不答應!……再說了,你楊鎮如今的地位,是我廖婉寧辛苦求大伯得來的,倒變成替她人做嫁衣,讓她計二撿現成的好處,憑什麽?”


    廖婉寧的歇斯底裏在楊鎮眼裏,就是無理取鬧,他不為所動:“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若不聽勸,到時我可救不了你。他們隻是讓我回來告訴你一聲,不是跟你商量。皇家,不是你能左右的,你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再看看你這雙手,這樣的教訓,還想再來第二次麽?”他嘴上說著,眼裏看她的眼神充滿厭煩。


    廖婉寧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怪模怪樣的手,她自己被自己的醜樣嚇了一跳。


    自從毀容,她屋裏再也沒有擺鏡子。那雙手,衣服的袖子也改得老長,把雙手隱藏在裏頭,輕易不露出來。


    今日太激動,讓她自己都忘了自己身體的殘缺,被楊鎮提醒,睜眼一看,她頓時崩潰:“啊……我的手……你不許看,不許你嫌棄!誰都可以嫌棄,你楊鎮不行,是你把我帶回來的,我幫了整個楊家,你不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你們不能忘恩負義……”


    看到她陷入瘋狂,楊鎮無奈,再沒有耐心跟她糾纏,果斷轉身離開。


    說來好笑,回到晉城的楊鎮,居然住在鹽務司,借口辦公,不回家住。他經過一年的巡鹽考核,已經正式提為巡鹽禦史,大小是個朝廷命官了。


    廖婉寧那副樣子,他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回去跟她同床共枕。還有一樣他無法宣之於口的,那廖婉寧私處被毀,無法同房,更別說繼續為他楊家延綿子嗣。這也是他願意接受五皇子安排,休妻再娶的原因。


    這事,他當然不能當著廖婉寧的麵說出口。廖婉寧揣著明白裝糊塗,死死把著他,這也讓他大為光火。


    看著他毅然轉身離開的背影,廖婉寧絕望怒吼:“楊鎮,你就是個孬種,道貌岸然貪得無厭的孬種!當初見我有用,拋棄施音禾,如今我沒了用處,她計二有背景,你又想始亂終棄,去跟她雙宿雙飛,好處都讓你占盡了。隻要我在一日,想休妻,你做夢!……你們楊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楊鎮沒有停下腳步,回家這段時間,他已經聽夠了她的歇斯底裏。這樣的咒罵,每天都在重演,不僅他,整個楊家,全當她空氣。連著小嫣兒,他也經常帶去鹽務司住著,盡量不讓她靠近廖婉寧這個瘋母親。


    安氏是老人,不可能也跟楊鎮擠在鹽務司,也借著去探望三房,經常在三房那裏逗留三五日。在殷氏開導下,安氏竟好轉許多,犯糊塗的時間變少了。


    二房幹脆不出門。


    隻有楊武,經常鬼鬼祟祟回來悄麽聲順走一些銀子跟值錢的物件,被廖婉寧撞上,免不得又大吵大鬧。


    家仆們也盡可能往不起眼的角落裏躲。整個楊家,大多時候,隻剩她廖婉寧頂著一張鬼臉到處遊走,像個孤魂野鬼。


    換做別人,早就戴著麵紗躲起來過日子,她偏不。她就是要裸著臉,讓楊家人看看她都為楊家付出了什麽。越這樣,越沒人理她。


    所有刻意膈應別人的做法,作賤的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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