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知恩圖報者少,忘恩負義者多。


    不但狡猾陰毒的山賊不可信,便是貌善忠厚的老實人亦不可輕信。


    這幾點柳沐其實早就明白。


    隻是他初到異界,被李小明幾人敦厚老實的外表迷惑,又自感對他們非常不錯,一時疏忽,忘記了人心隔肚皮。


    他心中發誓,日後絕不會再幹這麽蠢的事。


    媚世煙認真瞅了柳沐許久,目中精光一閃,若有所悟,盤膝閉目修行。


    許三盛和賈大郎對視一眼,麵麵相覷。片刻後,各自習刀練拳。


    許三盛人到中年,氣血有些下降,但那是對於普通人而已。


    他是從數百上千名奴隸中脫穎而出的十位強人,無論臂力,耐力乃至血氣之力都非常強大,以往沒有名師指導後天蓄力之法,無法發揮最強之力。


    如今經過柳沐,媚世煙經常教導,武力已然不俗。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對刀法情有獨鍾,在這方麵還有非常不錯的天份,地趟刀法舞起來風聲赫赫,角度刁鑽,異常狠猛。比柳沐在刀法上的造詣還要高明。


    賈大郎羨慕非常,他雖是比許三盛年輕近二十歲,身體各方麵機能更勝數籌,


    但他對這莫名其妙的刀法卻提不起絲毫興趣,更是看的一頭霧水,


    而羅漢伏虎拳雖也勉強入門,可在拳法上他也沒什麽天份,揮動間總是感到僵硬滯澀,威力不敢恭維。


    兩人若是比武,他未必會勝。


    哎,賈大郎暗自歎息一聲,默默修煉。


    柳沐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這次修行過程暢快無比,進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快,來得輕鬆,


    就好似他以前的身體被什麽動西牢牢束縛住他,修行起來總是事倍功半,事後累的筋疲力盡。


    現在這一情況卻統統消失了,反而越修行精神越好,就連傷口都好像愈合更快一樣。


    柳沐心情大好,張目四顧,穀內山崖高聳蔽日,山壁間爬滿野草苔蘚,碧綠蔥鬱,山中草木繁茂,鬱鬱青青,鳥雀嘰嘰喳喳,清脆悅耳。


    一方瀑布從山腰一側高掛直下,轟隆隆流入澄湖之中,打破本該平靜無波的鏡湖,紅日照射下,猶如一匹巨大的白練,耀眼奪目。


    如此種種,無不顯示這裏是一個清雅淡美,猶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地。


    柳沐欣賞片刻,回過神來,見許三盛,賈大郎兩人依舊在苦修不輟,心中一動,暗自沉思。


    這兩人品性純良,刻苦耐勞,不惜冒死也要維護他的安全,非常難得,何不把腦中那部剛剛‘打印’完整的大乘功法傳給兩人,增強兩人實力,


    日後殺龍行惡時,把握也更大些。


    不過,經過李小明幾人的背叛,柳沐心有顧忌,非常擔心日後這兩人背叛,畢竟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麵不知心。


    “有什麽辦法可以保證他們一定不會背叛呢?”柳沐暗自苦惱。


    “少爺,你好些了嗎?”媚世煙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慮。


    “這些小傷不必擔心,過兩日就好。”


    柳沐擺擺手,話音剛落,肚中便發出不滿的咕咕聲。


    這一天擔驚受怕的,一口飯都沒吃上,現在肚子忍不住鬧情緒了,柳沐有些尷尬。


    媚世煙輕笑一下,柔聲道:“我去湖中抓條魚,煮飯。”


    “先不忙,把許叔,大郎叫來,我有事和他們商量。”


    不用媚世煙呼喊,許,賈兩人見兩人前後醒來,已大踏步走近。


    “許叔,大郎,如今我們該怎麽辦?是想辦法下山,還是繼續待在這裏。”


    柳沐雖然略有小聰明,但從未遇到過這種生命攸關之事,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去走。


    而媚世煙也隻是個小女孩,什麽事都聽他的,所以此刻有難以決斷的事,他第一反應就是找許,賈兩人商量,這兩人雖然也不是機智之輩,但好歹比他們多出數年的江湖經驗。


    尤其是許三盛,在江湖上廝混了幾十年,各種場麵經曆過不少,雖都是跑腿打雜的活計,


    但時日既長,總有一套自己的保命之道,否則也不會在如此複雜險惡的江湖中生存至今。


    許三盛沉吟道:“下山恐怕不可能,下山的路徑不在日照峰,而是在匪首龍行惡的魔雲峰上,常年有眾賊把守,沒有他的手令,以我們此時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闖下山。”


    “可若是始終呆在這裏也不妥,石剛盤踞日照峰數十年,對這裏的地形必定了如指掌,手下數千賊眾,終有一日會找來。”


    “因此我建議任何一個地方,我們都不可滯留五日以上,五日一過,應立刻離開,再尋他處,避免被他們尋到。石剛若是始終找不到我們,時日一長,就會慢慢放棄勞師動眾,吃力不討好的行動。”


    柳沐點點頭,知道許三盛是老成之言。


    “大郎有什麽想法?”


    賈大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狠聲道:“我覺得我們不應該一味的躲避石剛等人,隻是逃,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應該予以反擊。


    把他們打疼了,打怕了,輕易不敢追捕我們,那時就可安心尋找下山的方法。


    我可不想如過街老鼠般,任人欺淩,卻不敢反擊。”


    柳沐精神一震,許三盛的建議雖然危險係數很小,但總覺得非常憋屈,賈大郎的說辭卻符合他的胃口。


    正要問具體細節,卻見許三盛立刻搖頭否決,道:“不妥,不妥。”


    石剛本身武力超群,麾下武者眾多,就憑我們四人怎麽和他們對抗。不要忘了,你我二人隻是普通的蠻夫,連最低等的煉皮武者都不是,遇到他們死路一條,還是盡量躲避的好。”


    賈大郎道:“許叔,我不是要求和他們正麵對抗,而是設陷阱,打埋伏,許叔你不是獵人嗎?


    這方麵你經驗豐富無比,把你以前獵取野獸的手段盡數使出來,保管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我們若隻是逃避,這會使我們疲於奔命,終有一日會落在他們手上,更重要的是這非常不利於我們習練武技,突破武者。


    武者,武者,何謂武者?


    我認為武者就應該不怕一切艱難苦困,迎難而上,打破一切桎梏,磨滅一切仇敵,殺他個天翻地覆。”


    眾人同時動容,柳沐,媚世煙,許三盛三人像第一次認識賈大郎,把他從頭看到腳,一臉的震撼。


    賈大郎墨炭般的臉上露出一絲紅色:“怎麽,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柳沐大笑道:“你說的沒錯,非常好,受教了。


    就按你說的辦。隻是我看你以前雖也憤世嫉俗,但好像沒這麽大的殺氣,你前後為何變化這麽大?”


    賈大郎沉默了,眼中突然流出豆大的淚珠,啪啪的滴在草叢中。這麽一個鐵打似的漢子,突然流淚,那情形比看到一個弱女子嗷嚎大哭更讓你心酸。


    柳沐,許三盛不用說,同時感到鼻頭一酸,就是一直冷漠如霜的媚世煙也忍不住抽了抽鼻頭。


    半晌後,賈大郎聲音嘶啞的道:“我父母是地主家的長工,為地主耕田勞作換來一些微不足道的食物,吃不飽,穿不暖,曆盡千辛萬苦,依然食不果腹。


    自從我出生後,家境更是慘淡,我雖年幼,但食量很大,父親為了我不受饑餓,結果自己活活餓死,死之後,連個棺材墳地都沒有……”


    “沒多久,地主認為我們孤兒寡母沒什麽用處,在冰天雪地天趕走我們。


    母親無奈,隻能靠乞討養活我,漫長的歲月中,也不知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受盡旁人的冷言冷語,嘲諷謾罵,她都忍了過來,就為了養我這個唯一的兒子。


    就這樣苦苦挨熬。


    後來我年齡漸大,身材矮小,但力氣卻大,漸漸能幫上母親,再後來我靠賣力氣為生,勉強度日,到我長大成人時,已能獨自贍養家母,


    母親本該在家好好療養多年受盡苦難所患的一身病,但她為了我早日娶妻生子,每日依然起早貪黑的做針線活,以期早日攢夠銀兩……”


    “終於有一日,有家姑娘同意嫁給我,眼見第二日就要成親,不料當日晚上,這幫天殺的火雲賊,不分青紅皂白闖入家中,把我母親打傷,家中一應錢財搶個精光。”


    ‘“我被捉上山來,至今已有三年。真不知這三年來,我年邁的母親如何生活?”


    “母親一生勞苦,本該苦盡甘來,怎奈何一切都毀在火雲賊手中中,至今是生是死我也不知。身為人子,未盡到一絲孝道,實是豬狗不如。”


    “我無時無刻不想回家,但強賊環繞,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本來我已絕望,但日前承蒙柳兄弟厚愛,先是助我脫得奴籍,又授我武功,使我看出回家的希望,


    不料今日又被蠻橫霸道的石剛追殺,若不反抗,我幾時能回家,何時可以見到我母親?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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