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的牛車不在鎮口,可能拉客回去了。


    倒也不妨事,一般農閑時,周邊村上有牛車的莊戶人家都會拉拉車賺點閑錢。


    許淮和花了兩文錢帶著妹妹坐上了一輛拉往隔壁大劉村的牛車。


    問過拉車的老大爺說是會經過自己所在的河口村,可以坐到村口。


    這會兒車上都是些別村的村民,不用耗費多餘的心思搭話。


    兩兄妹帶著今天采購的一堆東西笑得見牙不見眼。


    一路搖著牛車到了村口的老樟樹底下,二人忙不迭的下車往家趕。


    一個是為了不想遇上太多人閑聊,一個是想盡快回家跟娘分享今天的見聞。


    走了好一陣到家門口,還沒推門進去就聽到裏頭乒裏乓啷一陣響還有男人的聲音。


    許淮和當即就推開了院門,小幼清緊隨其後。


    映入眼簾竟是一個陌生男子掐住自家娘親的脖子壓在地上毆打撕扯,嘴裏還罵的十分不堪。


    “臭婊子!老子玩兒你是給你……”


    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突然推門而入的人給打斷,男人動作一滯,驚愕害怕的看向來人。


    許淮和這會兒也清楚的看清了那人的臉,正是孫二郎他爹孫興旺孫獵戶。


    他眼睛都氣紅了,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背簍都還沒放下,直接抄起地上的木盆就往孫獵戶頭上拚了命的砸。


    “艸你祖宗!老子殺了你!”


    孫獵戶躲閃不及,被重重的砸了一下腦袋,險些砸暈過去。


    可到底是獵戶,應對危險的能力遠超普通的莊戶人家,抓住機會就是一個翻身,借著牆角的石墩子一蹬就攀上院牆逃了出去。


    剛攀過的院牆直接被許淮和用木盆給砸了一個偌大的豁口。


    出門去追人已經不見蹤影。


    一切都隻發生在轉瞬之間。


    許幼清才三歲,被嚇得哇哇大哭,撲到還躺在地上的娘親懷裏緊摟著不放。


    “嗚哇~,娘!我害怕~你~沒事~吧,嗚哇~!”


    楊淑君才從虎口掙脫,現下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被小幼清給哭回了神,趕忙起身抱著女兒哄,完全沒注意自己這個正兒八經的受害人脖子上都還有淤青。


    “清兒不怕啊~不怕不怕,娘在呢,賊人被哥哥打跑了,不哭啊~”


    許淮和氣的心口不停起伏,坐在地上不斷平複自己得心緒。


    他沒有追到對方家裏去,一個是人沒當場捉住,對方仗著勞力多想賴掉是輕而易舉的事。


    另一個就是因為楊淑君,如果這事傳出去,孫賤人頂多就是被人說幾句覬覦寡婦的浮浪子,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根本定不了他的罪。


    但對楊淑君而言就不同了,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要求是苛刻的。


    一旦這事被傳揚出去,沒有的事也會傳成有,百口難辯,楊淑君的名聲也就徹底毀了。


    許淮和穿過來第一次對所處的封建時代感到深深的無力,物質上的貧窮可以憑借努力改善克服。


    可時代思想上的禁錮與貧瘠想要衝破牢籠生根發芽卻難比登天。


    女子何其艱難。


    他甚至覺得有些慶幸,沒有穿成女子而是男子,他不敢想,如果是女子……


    許淮和站起身看向楊淑君,鬢發淩亂,衣衫還算齊整,應該是對方還沒來得及下手。


    幸好幸好!


    又看到對方脖子上的淤痕,心底那股想殺人的衝動又湧上了心頭。


    該死!這一家人都該死!


    楊淑君看著兒子雙眼通紅滿是戾氣,握拳的手不停在抖,心裏就是一陣怕。


    趕忙騰出左手握住兒子的手臂。


    “大郎!別做傻事!娘沒事的。”


    她真的害怕自家兒子去尋仇,殺人是要砍腦袋的啊!


    況且大郎體弱,若是像上次那般,怕是連命也保不住。


    她隻求一家人能夠平平安安的,多隱忍些也沒事。


    如果真的出事了,她自會去了斷。


    許淮和眼皮耷拉下來,很是難過。


    覺得自己無能至極,如果他能強大些,家人就不會這般被人欺淩,被人欺淩還不敢去上門討要說法。


    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


    不過,新仇舊恨他並沒打算揭過,他們一家遲早會因此付出代價!


    “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許幼清還趴在她懷裏抽抽噎噎,楊淑君歎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這日上午楊淑君一如往常去地裏挖紅薯,結果一下沒注意時間,早已過了午時。


    想著兩個孩子應該回來了就趕回家做飯。


    進院門的時候見自家孩子還沒回,就隻帶上門沒拴上。


    沒曾想孫獵戶一直悄悄跟在後頭,見門沒拴上直接就跟了進去。


    意圖對楊淑君行不軌之事,隻是還沒得手許淮和兩人就回來了,這才避免了一場禍事。


    楊淑君可能隻覺得事發偶然,但聽完講述的許淮和卻不同。


    如此明目張膽的就敢跟到家中行事,隻能說明對方絕非一時興起。


    這需要事先觀察家裏人的動向,確保有行事的條件才成。


    這樣說來,孫獵戶那個賤人早就覬覦上了自家娘。


    也是,楊淑君才三十出頭,之前都是養尊處優,這才落難不久,姿容猶存。


    更何論在鄉野之地,自然出挑的很,還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


    隻是河口村村民大多淳樸,又有裏正看著,先前也便一直沒出什麽事。


    如今某些人倒是坐不住了,蠢蠢欲動,都敢直接下手。


    本來美好的一天被該死的孫賤人全給毀了,一家人興致怏怏。


    許幼清先是被嚇到,後麵又哭了那麽久,這會兒直接累得睡下。


    楊淑君沒放手,坐在石墩子上抱著她睡。


    把買來的東西一一歸置好,大多放進了空間,安全又保險。


    想到孫獵戶翻牆逃走的身影,覺得家裏格外的不安全。


    這些問題都要快些處理好才行,想到這些許淮和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將之前特意留的兩個肉包子遞給了楊淑君先墊墊肚子。


    用陶鍋在泥爐上煮好了飯,取了一斤排骨出來做了道糖醋排骨,又炒了個手撕包菜,另煎了三個雞蛋,做好一家人的午餐。


    許幼清也被飯菜的香味給勾醒了,這會兒還是有些懨懨的。


    好在飯菜做的十分美味,雖說心裏都裝著事,但還是吃的很滿足。


    許幼清雖然沒像往常那般嬉鬧,卻也十分認真的在啃排骨,吃的滿嘴流油。


    看著一家人整齊的吃著飯,許淮和才稍感安心。孫獵戶那一家必須趕緊解決,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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