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家人都跑到後院時,就見到許淮平抱著院牆下那一簍子豬肉傻笑。


    “豬肉沒丟!”


    幾人大喜,沒想到那笨賊居然沒來得及帶走贓物。


    看來是剛逃走不久,左右不過前後腳的事。


    可還沒多高興一會兒,許淮和就發現少了兩隻豬腳。


    可惡!


    都逃了還不忘順走他兩隻豬腳,那可是他要用來做臘豬腳的。


    氣煞人也!


    “被偷了兩隻豬腳。”


    許淮和不輕不重的說道,原本還暗自慶幸的幾人頓時垮起個批臉。


    別說兩隻豬腳,就是一隻豬腳,不!就是半隻豬腳他們也心痛啊。


    許淮和略一觀察就發現了牆上那枚顯眼的腳印,依據腳印大小推算,小偷大概一米七的樣子。


    許淮和腦海瞬間就閃過一張人臉——孫武!


    無他,這時代男人身高並不突出,多是一米六幾。


    上一米七的還真沒多少,主要是物質條件跟不上。


    這一條就足以排除掉很多人,再加上與他家有矛盾的就那幾家。


    鄭有財還真不至於來偷他這三瓜兩棗。


    那麽答案就很明顯了。


    是孫家。


    剛好孫武身高就與這鞋印主人的身高對得上號。


    許淮和頓時氣得牙癢癢,本來還打算讓他過個年再搞他。


    沒想到還沒吃夠教訓,都敢偷到他家裏來了。


    許淮和眼神一暗。


    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默默將豬肉搬到灶房,打算抽個時間處理處理。


    這會兒也不急著殺雞,殺畜生更重要。


    “是孫武偷的。”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許家其他人聞言一臉氣憤,怒氣值蹭蹭往上漲。


    “怎麽又是孫家,他家怎麽就沒個消停啊。”


    饒是楊淑君懦弱慣了,也見不得三番兩次被同一家人欺負。


    “殺殺、殺了他?”


    許淮平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著其他人,語氣也帶著點詢問的意味。


    這一說可把兩母女給嚇壞了,就連許淮和都深深看了他一眼。


    “可可、可不興殺人呐,要殺頭的啊”。


    楊淑君連忙拽著許淮平的手,“阿平啊,萬萬不可造殺孽啊。”


    “聽見沒,咱是正經人家,不能幹那殺人放火的事!”


    說著還看向了許淮和:“你也是!聽見沒?”


    兩兄弟默默低下頭應是,心裏具體怎麽想的沒人知道。


    楊淑君得了兩人的承諾才放下心,又叮囑自家女兒:


    “清兒,這事誰都不許說,不然咱家好日子就到頭了,明白嗎?”


    許幼清看著阿娘鄭重其事的囑咐自己,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想繼續過好日子,天天吃肉肉,不想去街上要飯,也不想天天吃紅薯放屁。


    雲河邊~


    阿珍在一旁自己遛自己,乖巧的找著幹草嚼吧嚼吧吃。


    時不時從掠過冰冷河水的風吹向岸邊,枯葉簌簌落下,發出好聽的聲響。


    許淮和坐在岸邊安靜的釣著魚,一言不發。


    身旁坐著被他特意叫過來的許淮平。


    足足半個時辰,許淮和沒同他說過一句話。


    他心頭惴惴不安,即便心智不全,卻也有著七八歲小孩兒的智力。


    許淮平率先憋不住,怯生生的喊了聲大哥。


    這時剛好釣上一條不大不小的魚,許淮和直接將魚扔進帶來的木桶,繼續掛上魚餌拋竿。


    “你——”


    “你以前有沒有害過人?”


    忍了這麽久還是問出了口。


    許淮平聞言眼睛都瞪大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沒!沒有!”


    隨即像是想到什麽,又低下頭,弱弱的說道:


    “以、以前有人想扒我褲子,我、我把他推到窖井裏砸死了。”


    許淮平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


    “我、我把他埋裏頭——”


    許淮和略微鬆了口氣,繼續問道:


    “你還記得你家以前的事嗎?知道誰害了你從前的家人嗎?”


    一聽這話,許淮平緩緩抬起頭,眼神裏帶著茫然。


    “記得,好多蒙了麵的人,拿刀一直砍,一直砍~”


    說著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看見有人朝阿爹砍,阿爹的腦袋就掉地上了。”


    許淮和閉了閉眼睛,他已經能想象到當時的場麵有多可怕,難怪這孩子會被嚇傻。


    他之所以把人喊到這問話,主要是覺得如果不敲打敲打,依著這人的性子,以後說不得會闖大禍。


    他——


    似乎對殺人這件事沒有絲毫的畏懼,這本身就是個大問題。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許淮平好像不傻。


    但經過今天的談話,他明白對方可能就是單純的莽。


    說幹就幹,說報仇就報仇。


    他毫不懷疑,如果他說要殺掉孫武,對方會毫不猶豫動手。


    許淮和握住對方發抖的手:


    “阿平,我希望你明白。


    我給你這一身力氣不是要讓你成為一個工具、一個打手。”


    “你是我選的家人,和清兒她們一樣。”


    許淮平聞言眸光微動,周身的恐懼也漸漸平息。


    “以後做事情之前,先想一想你的家人,不要衝動行事。


    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


    就像你原先的家人,一旦去了,就再回不來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傷人性命。


    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找大哥,大哥會幫你。”


    許淮和伸出右手摸了摸許淮平的腦袋:“知道嗎?”


    許淮平抿緊雙唇,睜著雙無辜的大眼睛,重重的點了頭。


    這是他的承諾。


    孫家灶房~


    孫武正在用力的剁著從許家偷來的一隻豬腳,另一隻已經被他娘王氏用鹽醃好掛在屋後的竹竿上風幹。


    “阿娘,喊大哥去鄭老五家打些醬油吧,這豬腳燉著得添上醬油有才香哩~”


    王氏嘴上說著拒絕的話,身體卻很誠實:


    “醬油醬油,我看你長得就像醬油,不加醬油照樣香得很。”


    從房裏錢罐子裏取出十個銅板:


    “老大家的,去鄭老五家買斤醬油,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懶!


    等會兒回來把水缸挑滿,挑不滿就別吃飯了。”


    正縫補衣服的劉氏在房裏用腳踹了踹躺在床上的孫文,想讓他去挑水,自己去打醬油。


    可對方根本不理,翻個身,拿被子捂在頭上繼續呼呼大睡。


    氣得劉氏暗罵一聲懶貨。


    自孫興旺死後,孫家兩兄弟根本不想上山打獵。


    一個本事不到家,一個懶得要死,隻想躺在家睡大覺。


    以前還會被孫興旺趕牛一般趕著走,現在沒了約束直接放飛自我。


    劉氏不情不願的出了房門,從王氏手裏取了銅板,拿上醬油罐就出了門。


    孫武還在興致勃勃的侍弄自己的豬腳。


    王氏也不在乎他哪來的豬腳,就算知道是偷來的也不會在意。


    依王氏的為人,可能還會誇她兒子有本事,許家活該丟豬腳。


    一家子都喜滋滋的等著這道硬菜。


    沒人知道這豬腳的別名


    ——奪命大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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