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榜單在千呼萬喚中張貼了出來。


    吳來鞋都被擠掉了也沒能擠進去,索性放棄了掙紮,直接坐到遠處石墩子上等。


    都擠去吧,一擠一個不吱聲。


    他就不信了,還能擠著看一天不成,總有人散去的時候。


    “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八,娘!我考了第八!兒子沒給您丟臉!嗚嗚嗚~”


    “少爺!我仔細瞧了,您中啦!”


    “唉!又沒中,怎的又沒中~”


    “雲河縣許淮和!第一名是雲河縣的許淮和!”


    吳來一聽,耳朵立馬就豎了起來。他沒聽錯吧!


    東家真的中秀才了,還考了第一!


    雖說東家一直以來名次都異常靠前,可他不懂那麽多,隻覺著能考上秀才是件極難的事情。


    他鄰居家小哥這麽多年了也沒中上了個秀才,每回都同他講秀才是如何如何的難中。


    導致他對中秀才這件事難度判斷不清。


    沒想到東家真的中了,這可太好了!


    他又可以領賞錢了!真好!


    等到圍在底下的人陸陸續續看完了榜,才空出位置來。


    吳來趕忙上前仔細確認,如此大事,可不能出絲毫的差錯。


    若是搞錯了,讓東家白高興一場,他罪過可就大了去了。


    用雙手使勁揉了揉眼睛,睜得大大的,這才仔細往榜單看去。


    隻見那第一名的位置赫然就寫著東家的名字還有籍貫,這可是他最熟悉的字了。


    反複確認了三四遍,為此還強拉了身邊一位書生模樣的人問話。


    “那上頭第一名是不是雲河縣的許淮和?”


    那書生也是好脾氣,禮貌的回了他:“正是。”


    “好!哈哈哈~多謝多謝!”


    吳來轉頭就跑了回去報喜,兩條腿都要跑出殘影。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早就有報喜的衙差先他一步到了客棧。


    等他回到客棧的時候,報喜衙差都已經拿著豐厚的喜錢走了。


    鄭耀文坐與其新結識的一位友人正坐在堂中侃侃而談。


    這一回他總算是中了秀才,雖是掉在榜尾,可好歹是有了秀才功名。


    本應該是件十分高興的事情。


    可在聽到許淮和中了院案首的時候,一切喜悅都蕩然無存。


    之前二人並未同科考試,許淮和考的再好也不至於影響這般大。


    可這回二人考的同一場考試,對方進學不過幾年就中了案首,自己苦讀十幾載也不過是堪堪掛在尾榜才有了秀才功名。


    兩相對比之後,自己明顯被對方給碾壓式的超越,心中如何不氣。


    隻能借著同友人慶祝之時借酒消愁罷了。


    “遠望兄,我敬你一杯!”說話的人並不是別人,正是賣掉柳青寧的“人販子”方翰生。


    此刻卻是坐在鄭耀文麵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再配上他那張和煦慈善的臉,倒真像是個謙謙君子。


    “祝賀你高中秀才!”


    鄭耀文舉杯相碰,笑意不達眼底:“同喜同喜,也祝賀子善兄高中秀才。”


    說來也巧,這人名次一前一後,報喜的衙差也是撞在一起,這才讓兩人結識,如今還能一同坐到這喝酒。


    還真是同類相吸,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也不怪兩人相見恨晚。


    方翰生很輕易便察覺到鄭耀文心情有異,便開口相邀。


    “遠望兄可是心情不好?不如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消遣消遣?”


    鄭耀文抬眸看向方翰生,眼底情緒不明,但並未過多糾結。


    “哦?這府城有什麽好地方消遣,莫非是瀟湘館?”


    瀟湘館是這府城最有名的妓院,是這府城紈絝子弟最好去玩樂的地方。


    可他們讀書人最是在意名聲,要去也隻是去一些稍正規些的茶館酒肆,裏頭會有些長相出眾的官妓。


    肯使些銀錢的話也是能與之共度良宵,這也算是不成文的規矩。


    若是有本事些的,還能哄得些姑娘甘願作陪。


    這就要靠個人的魅力了。


    有人靠皮相,也有人靠文采,端看姑娘會不會上鉤。


    方翰生輕笑出聲:“遠望兄說笑了,我怎會帶你去那等不入流的地方。


    我想帶你去的是這府城最有名的酒館——解憂閣。


    那兒的酒水最是有名,當然,那兒的姑娘比酒水還要有名。”


    說到這,方翰生湊近了些鄭耀文,壓低聲音道:“聽說朱知府最喜好去那消遣~”


    果然,這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後,鄭耀文瞬間就來了興趣。


    好看的妓子他自然也是喜歡的,但若是與朱知府比起來,那便都黯然失色起來。


    若是能偶遇知府大人,獲得他的賞識,攀上這層關係。將


    來若是中了舉人不能再進一步,也能為自己謀個不錯的空缺。


    方翰生自然也打著這個算盤,若不是為了拉個伴過去,顯得自己的目的性不那麽強,他也是不願意將此事透露給鄭耀文的。


    如今提出來也不過是順帶賣個好,謀幾分人情,將來後續科舉的銀錢說不定就有了。


    他雖前些時日忍痛將柳青寧給賣了,可也不過賣得一百兩銀子。


    這還是因為柳青寧品相好,若是一般貨色,能賣個二三十兩都是高的。


    “子善兄當真是我鄭某人的貴人!在下敬你一杯!”


    “唉~見外了不是?我也隻是隨口一提罷了。


    喝酒喝酒!”


    “不過,說來慚愧……”方翰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鄭耀文的好奇。


    “子善兄可有何難處?”


    方翰生佯裝張了張嘴,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道:


    “說來慚愧,在下家境貧寒,父母早亡。


    靠著祖父的供養才走到如今,來到府城趕考幾近掏空家底……


    唉~科舉一路當真艱辛。”


    鄭耀文在心中嗤笑,他不是個蠢的,自然知曉對方什麽意思。


    這是在旁敲側擊問自己要好處。


    他雖覺得與對方投緣,可那也不過是看在對方與自己是同一類人的份上,這才起了起了結交的想法。


    畢竟,不管好人歹人,自己將來能夠用上之人便可以結交一二。


    對方今日給自己提供了個不錯的消息,也算是有用處。


    給些好處自是沒什麽問題,說不定將來還有能用上的地方。


    短短幾息時間,鄭耀文便在心中做好了衡量,給對方估了價格。


    在他眼裏,對方與那青樓裏的妓子無甚區別,都是明碼標價的下流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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