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指責,方翰生都險些被氣笑了。


    “各位,你們方才也聽見了,這位姑娘一直辱罵我。


    我不將她的嘴堵上,等著聽她一直罵我不成?”


    “而且這人可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姑娘,她是這酒樓賣酒奏曲兒的妓子!


    一個以色侍人的下賤貨罷了,我需要給她甚麽顏麵?”


    本以為話說到這,這些人就該消停些了,沒想到一個個的更來勁了。


    妓子好啊!


    若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想要一親芳澤還需要使些手段。


    可若隻是妓子,那便隻需要多使些銀子,便能與美人共度良宵。


    眾人這會兒看柳青寧的眼神都更熱切了些,像是猛獸盯著獵物一般,眼裏的油膩與想要占有的欲望讓柳青寧感到惡心不已。


    一些年輕的公子倒是並不想多加參與進去,隻在一旁看熱鬧。


    可有些起了色心的這會兒卻是直接走上前去,想將柳青寧解救出來。


    不僅可以占些便宜,還能在美人那博個好印象,將來也更方便……


    “你快些將小娘子放開,你便是秀才公也不能動私刑!”


    “放開小娘子(放開小娘子)……”


    方翰生見事態已經無法掌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著柳青寧就往外走。


    打算送達衙門去,再花些銀子打點一二,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可柳青寧怎麽會看不出他的心思,根本不順著對方,一個勁兒想要掙脫。


    鄭耀文在一旁幹看著,如今事態超出了他的預期,他不想蹚這趟渾水,免得惹火上身。


    方翰生又氣又怒,見柳青寧一直不肯配合,舉起右手就要往她臉上扇去。


    眼看著巴掌就要落到臉上,柳青寧下意識的就閉上了雙眼。


    隻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她還以為是對方突然收手了。


    睜開眼便看見了自己默念已久的老鄉,心中別提多激動了。


    被抓住右手的方翰生更氣了,轉過身就要與這人好好“講講道理”。


    卻直接撞到許淮和胸膛上。


    隨即便抬起頭看向對方,見對方生的極好,更迷惑了,他根本就不識得此人。


    “可看清楚了?”許淮和問道。


    此時大堂眾人竟難得一致收了聲,紛紛站著看好戲。


    “消失”已久的酒館管事這會兒也帶著小二們聚了上前,一副要維持秩序的樣子。


    鄭耀文看清楚來人,眼眸暗了幾分。


    而後默默退到人群中,與其他人混在一起看熱鬧,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方翰生更疑惑了,卻還是怯生生回道:“看……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滾遠些!”


    許淮和將人往前一甩,方翰生便像是坨爛泥巴一般,正臉朝下摔趴在地上。


    剛好是現在泔水落到地上的那片。


    方翰生從未丟過如此大的臉,這一日,簡直就是他這一生的噩夢!


    顫抖著手抹去臉上的髒汙和摔出來鼻血,方翰生忍著疼痛慢慢站起身,雙拳緊攥,心中漸漸起了殺人的念頭。


    麵上卻仍是裝作一副無辜模樣,不解的麵向許淮和問道:


    “這位兄台,你我二人並不相識,更無甚仇怨,何故對我下此狠手。


    方某不解,還請明示!”


    崔蘭生沒管這些,第一時間就去給他的柳姐姐鬆綁去了,見不得心上人於人前這般屈辱模樣。


    許淮和冷冷看向方翰生,說出來的話讓方翰生更冷。


    “你先才意欲動手的那位小娘子,是在下恩師之女,你說我二人有何仇怨?”


    方翰生被這句話透露的信息驚得說不出話來,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眼中俱是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


    柳青寧分明說過她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在這世間無親無故。


    不然自己當初也不會動了將人賣掉的心思。


    “你說謊!她分明說過自己在這世間再無親人,你……”


    許淮和可不給他過多的反應時間,直接講話頭給堵住:


    “她的確沒有親人在世,我也不是她什麽親人,而是她父親的弟子,她下山所要投奔之人便是我。


    這樣說你可明白?還是說你要堅持胡攪蠻纏,繼續欺負我小師姐。”


    小師姐這稱呼一出來,柳青寧險些沒繃著表情。


    崔蘭生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很是貼心的將帕子遞給對方擦拭身上沾上的髒汙,而後惡狠狠的看向方翰生。


    就是這個狗雜碎,騙得柳姐姐賣了身,名聲盡毀!


    幾道灼灼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方翰生覺得自己今日怕是要折在這了,卻還是想掙紮一二。


    “這位兄台定是誤會了,我並未胡攪蠻纏,更不曾欺負過你的小師姐。


    都是些小誤會罷了,做不得數的,莫要傷了和氣才是。”


    崔蘭生見他這副嘴臉,恨不得當場扇他幾巴掌。


    “嗬!你說的小誤會便是趁著柳姐姐剛下山不通世故,聽得她無親無故,便哄騙於她將她賣作官妓?


    然後換了銀子給你作科考的花用盤纏?


    那你還真是個中豪傑,想必我今日將你賣身到相公館,你定也會覺得這是個小誤會罷了,你說是與不是?”


    圍觀眾人聞言哄堂大笑,對著方翰生更是指指點點。


    “我就沒見過這般無恥之人,還是個秀才公呢,怎的書裏頭還叫你拐賣良家婦女呢?”


    “對啊,秀才公,你讀的書不會都是些春宮圖之流吧!”


    “哈哈哈哈哈哈——”


    被人當眾戳破,又叫人當眾恥笑,方翰生整個人如墜冰窟,心中發寒。


    “我沒有!空口白牙便汙蔑秀才,便是進了衙門也有的說道。


    你幾人分明就是有預謀的害我名聲!


    對,一定是你二人見不得我考上秀才,心生嫉妒便要毀我前程,一定是這樣!”


    方翰生這會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記起來!


    那長得頗為漂亮的少年他曾在考場中見過,長得這般妖豔,定是讀不好書的。


    鄭耀文在人群中暗自搖了搖頭,方翰生敗了。


    他不蠢,自然能看出方翰生一定是做了那事。


    若他麵對的兩人是普通百姓,這番說辭再花些錢打點一二,還真就能夠順利脫身。


    可對麵是許淮和與崔蘭生,單拎出來其中任何一人,他都不是對手。


    院試前兩名怎會妒忌他一個堪堪掛在尾榜之人。


    方翰生不知曉,他卻是一清二楚。


    更何論崔蘭生後頭還有一個永康伯爵府,朱知府又不蠢。


    真是作死啊,幸好他早早的避開了,不至於暴露人前。


    可打眼看見許淮和站在人前發光發亮的樣子,他就恨之欲其死。


    遲早有一天,他會親手毀了這個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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