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和不解道:“為什麽要生氣,他們說的又不是真的。


    隻不過是自己沒贏得彩頭心有不甘,便想著從別的地方找借口,用以欺騙自己不是自身才學不足的原因,而是這活動本身就不公。”


    “你且等著看,自有人會出來解釋,用不著我們與這些人爭論,白白影響了自己的心情,多不劃算。”


    聽許淮和這般回答,範雪因心下對其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心胸開闊,不與他人無謂爭執,心性佳。


    許淮和完全不知道,身邊人居然時刻都在觀察自己.


    並且還在給自己打分評價,這分明就是在悄咪咪做背調。


    另一邊的台上,一直在背後關注著場中情況的百味館東家方寶通這會兒也走到了台前。


    “各位還請稍安勿躁,在下便是這百味館的東家方寶通,也是這次詩詞作品的評選人。”


    這話一出口,底下全都炸開了鍋。


    這方寶通何許人也?


    五十好幾的老童生,讀了幾十年書,連個秀才功名都沒讀出來。


    現在說自己是這次活動的評委,可不就是犯了眾怒嘛。


    “方東家,不是我瞧不起您,而是由你來做這評選人委實不妥。


    場中參與此次文賽的不乏秀才、童生,您來判定他們的作品的好壞實在難以服眾。”


    另一人青年人也附和道:“是啊,這叫我等如何服氣?不如請些更有名望之人重新評選的好。”


    “對!重新評選!”


    ……


    到底是生意場上的老油條,見人這般說自己也不惱,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大家夥兒別急,還請聽我方某人一言。”


    “說來慚愧,方某人讀了幾十年的書,到如今也不過是個童生。


    依各位所言,確實算不得什麽有學之士。


    我雖寫不出多好的詩詞文章,但好歹讀了幾十年的書,正常的品鑒能力還是有的。”


    “誰寫得好,誰寫的不好,方某人自認為還是可以品鑒的出。”


    見場下有人意欲反駁他,被他笑著抬手輕輕按下。


    “既然大家不信任方某人的品鑒能力,那不如這般,我將許東家寫的詞念與大家聽,一同賞鑒一二。”


    “若是各位當中有人覺得自己寫的詩詞能比得過許東家,那方某便將其作品挑出,再交由在場的各位一同評判如何?”


    “好!那便依方東家所言!”


    先才底下一些不服氣的人這會兒也不再鬧,都想看看這許淮和是不是有真本事.


    若真寫得那般好,便是不服氣也得服氣。


    方寶通從管事手中拿過寫有許淮和作品的那張紙,不疾不徐的展開。


    急得底下人恨不得直接上台搶來自己念。


    方寶通全然不顧底下人的熱切,舔了舔唇,清了清嗓子,而後才開始朗誦: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朗誦完的方寶通意猶未盡,背著手很是自得的看向台下眾人。


    明明沒有說一句話,可眾人卻好似從他臉上讀到了文字:


    【看吧,我方某人書沒讀出個名堂,可品鑒能力可是數一數二的,看你們還有臉說些什麽!】


    底下一開始鴉雀無聲,隨即便是各種讚歎之語。


    “好!寫得好!好一個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便是再讀上十年書也寫不出這樣的好句,許東家才學周某心服口服!”


    有些常年混跡秦樓楚館之人也忍不住出聲感慨:


    “光憑著這首詞,就不知能奪了多少小娘子的芳心.


    想來不出幾日便會有人將之譜曲和唱,傳遍北梁也隻是時間問題。”


    “唉~我怎的就寫不出這樣的好的詞來,都怪我娘沒給我生個文曲星的腦袋出來。”


    ……


    一開始叫囂聲音最大的那青衣書生這會兒也閉了嘴,不是真的服氣,而是不敢不服氣。


    自己琢磨了幾個月的詩句,在這首詞麵前完全失了顏色,根本就不敢拿出來與之一較高下。


    站在許淮和身邊的範雪因同樣也很震驚,雖早就知曉其才學不俗,可沒想到竟這般出色。


    才學出眾再配上這樣一張臉,該是會有多少小娘子芳心暗許啊。


    範雪因莫名就有股危機感。


    一旁的綠蕪卻是在真情實意的讚美著這首詞:


    “嗚嗚~寫的真好,兩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許公子,你腦瓜子裝的都是些什麽,怎的能寫出這般好的句子?真想同你換個腦子。”


    許淮和:……好心虛呀,原來當文抄公的感覺就是這樣啊。


    “水。”


    綠蕪:“啊?”


    許淮和:“我說腦子裏裝的都是水,你想要的話灌些水就好了,不用和我換腦子的。”


    “噗嗤!”一直正經臉的紅袖沒忍住笑出聲,立馬又憋了回去。


    收獲了綠蕪一記眼刀。


    許淮和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欺騙自己的範姐姐,冷不丁就湊到了範雪因耳邊悄聲說道:


    “其實這首詞不是我寫的,而是我在夢裏夢見的一位叫秦觀的前輩寫的。”


    說話帶出來的灼熱呼吸灑在耳邊,許淮和的聲音在這一刻完全消了音.


    範雪因隻感覺得到耳邊傳來的灼熱,連帶著兩頰都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見對方一直沒反應,許淮和將手在人麵前晃了晃,範雪因這才從剛才旖旎當中回神。


    略帶掩飾的問道:“你剛才說得什麽?我沒聽清。”


    許淮和好看的眉宇微蹙,似是不明白為何那般近對方怎麽都沒聽清。


    想了想,可能是自己的聲音小了些。


    於是又湊到對方耳邊重複了一遍。


    這回範雪因沒再失態,將許淮和的話聽了個清楚,隻是略微點了點頭,也不曉得信是不信。


    範雪因自然是不信的,夢裏聽來的不就是自己想來的麽,至少範雪因是這般認為的。


    “你們在這等著,我去將咱們贏的彩頭取來,等會兒便去放河燈。”


    許淮和拋下這句話,急匆匆就往台上領他的彩頭去了。


    範雪因這才抽出手來揉了揉自己右耳朵,最後索性兩隻耳朵都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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