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村村口。


    朱雀跟兩名衙役正站在臨時支的棚子底下,忙得不可開交。


    棚子側邊擺了一張木桌,後邊排了兩個長隊,人人手裏捧著一個碗一個盆,私下低語,時不時向棚子的方向張望幾下。


    棚外架了幾口大鍋,鍋裏開水滾滾,升起了許多霧氣,讓人看不太清棚下的人在幹些什麽。


    每個人排到前麵都要提前把碗和盆放到桌子上。


    而棚架內,衙役們分工明確,一人負責往盆裏放麵包和掛麵,一人負責撕開泡麵包裝將泡麵放進鍋內,一人負責將調料撕開,隱蔽地倒入碗中,朱雀則負責將熟了的麵撈進碗中,還不忘叮囑一句“記得攪拌”。


    “你是太子殿下的侍衛嗎?”


    朱雀撈麵的動作一頓,拚命壓住嘴角的笑,“我是!怎麽了大爺,有事兒嗎?”


    “唉,老頭子就是想當麵感謝太子殿下。”大爺用衣袖抹掉眼角的淚水,“若不是太子殿下賜了神藥,我和我老伴兒的命早就被閻王爺索去了。”


    “大爺,太子殿下知道你們身體都好起來了,可欣慰了呢!”朱雀笑了笑,將麵碗端到大爺手上,“您嚐嚐這麵好不好吃。”


    大爺抹幹眼淚,接過麵嚐了一口,下一秒神情激動道:“這麵!鹹的!好久沒嚐到過鹹味了!”


    說著,大爺眼角竟又出現了淚花,“好吃啊!好吃!多謝太子殿下!”


    聞言,身旁端著麵條正準備回家吃的眾人,紛紛喝湯嚐麵。


    霎時間,驚歎聲不絕於耳,人人驚喜互望,引得在後麵的隊伍一陣騷動。


    與此同時,縣衙門口。


    來領麵條的人排了好幾個長隊,大人小孩都麵露欣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快點排到隊伍前麵去。


    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晃了晃身旁女人的手,嗓音稚嫩,“娘親,那是什麽,好香呀。”


    女人彎下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這是太子殿下贈的吃食,一會兒到咱們了,穗穗好生嚐嚐什麽味道好不好?”


    小女孩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娘親,太子殿下為什麽要給我們吃食,他自己夠吃嗎?真是個大好人。好香呀娘親,聞得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傍晚,縣衙大堂。


    朱雀正繪聲繪色地描述:“哇!爺!你是沒看見那場麵,鄉親們可都把你當天神了!個個都說那麵條好吃,從未吃過,新鮮得很!”


    “陳阿奶呢,她身體怎麽樣了?”蕭運澤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照這樣發展,神醫姑娘的存在,總要讓大家知道的。他其實不是很想見到這些,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還不知道會麵臨什麽樣的麻煩。


    “哦,陳阿奶比前天氣色好多了,今天還跟她聊了好一會兒呢。她就是有些擔心這幾天忙來忙去,爺身體吃不消。”


    “嗯。”蕭運澤點頭,旋即又看向青龍,“朝廷那邊可有消息?”


    青龍拱手,“爺,沒有。”


    蕭運澤皺眉。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究竟是送不上朝堂,還是特意不撥糧?


    “爺!”上一秒還憤憤著的朱雀雙手一拍,“既然您可以在神醫姑娘那兒買到這麽多吃食,何不再向她多買些糧食?”


    “是啊,反正咱有的是錢。”青龍也附和。


    有的是錢?


    蕭運澤將自己幾個親衛挨個兒看了遍,隨後指了指自己房間的方向,“你們,去,去我房裏翻翻,看還能不能翻出一個銅板來。”


    連一向話少的玄武都忍不住出聲:“爺,出門前財物這些是我收拾的,我帶了那麽多,都被偷了?”


    “不是。”蕭運澤搖頭,“昨天的藥,今天的吃食。花光了。”


    眾親衛紛紛閉嘴,眼觀鼻鼻觀心。這藥和糧食確實珍貴,把他們太子爺都掏空了!


    “嘖。”蕭運澤手指輕叩茶幾,“你們身上有多少,都拿出來。回京後補給你們。”


    不多時,主仆五人對著桌上的幾兩碎銀外加幾個銅板,麵麵相覷。


    青龍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是,爺平日裏也沒少給咱銀錢,哥幾個都窮成這樣了?”


    朱雀瞬間對著青龍齜牙咧嘴:“還不是你,一休息就嚷著要去春風樓,都送給蝶衣姑娘了吧?”


    蕭運澤歎了口氣,看來還是得另尋出路。


    “爺。”青龍忽然想到了什麽,“咱們前些日子不是在那狗官家裏查抄出數不清的贓款嗎?”


    “宮裏那位若是真收到了您的奏章,不會對豐縣八千口人置之不理的。總歸這些贓款最後也是要上交朝廷的,不如拿去跟神醫姑娘換糧食!”


    朱雀也應聲,“是啊爺,這麽多贓款呢,而且也不是藏私,是花在了百姓身上。”


    蕭運澤思索片刻,看向從始至終默不作聲的玄武,“玄武,準備一下筆墨,我要寫奏章。”


    “是!”


    說完又看向白虎道:“白虎,你去一趟桑州,那邊的援糧被截住了,務必想辦法帶回來。你武藝最高,我放心。”


    “屬下領命!”


    “青龍,你去牢裏把那縣令帶出來。”


    青龍拱手,“遵命。”


    “爺。”朱雀有些不解,“朝廷不是都不管咱們了嗎?為何還要往上頭繼續遞折子?”


    “這份折子......”蕭運澤頓了頓,眸中閃過一道狠厲,“由玄武親自去送。”


    青龍速度很快,蕭運澤奏章還沒寫完,縣令便被壓進了大堂。


    蕭運澤也沒出聲,就這樣晾著他。待到奏章上的字跡吹幹,便將桌上的碎銀都給了玄武,命他務必將奏章遞上京。


    這豐縣縣令生得肥頭大耳,在地牢裏待了一個月,衣裳醃臢不堪,原本趾高氣昂的脾性似是都被磨沒了,從進門到現在,跪趴在地上一聲不吭。


    過了許久,蕭運澤終於開口,可說出的話,卻令地上的縣官嚇得失了禁。


    “,疫病橫行,百姓疾苦,你身為一方父母官,卻日日大魚大肉載歌載舞,甚至將此事緊緊瞞住不上報朝廷,是何居心!”


    “太子殿下!”縣官趴在地上,身子伏得更低了,“下官惶恐,那日......”


    “太子殿下?”蕭運澤嗤笑一聲,把玩著手中鋒利的匕首,“我已被廢,如今頂多算個不受寵的皇子,這豐縣天高皇帝遠,你是老大,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做不得你的主,更遑論我一個被趕出京城的廢太子。”


    “張縣令當日的話,可是言猶在耳啊。”


    張廣學瑟瑟發抖,涕泗橫流,“下官,下官知錯,下官...下官...”


    “青龍,可還記得那日,歌姬幾名?”


    青龍掃了眼抖成篩糠的張廣學,“爺,一共九名。”


    蕭運澤冷笑一聲:“生了一雙手卻不為百姓做事,那便砍了他九根手指。”


    “太子殿下!饒命啊太子殿下!”張廣學不停地磕頭,“那日下官是被做局了,語無倫次衝撞了您,純屬胡言亂語做不得數啊!饒了下官吧!”


    “下官下官的,原來張縣令也時刻謹記著自己是一方父母官。”蕭運澤瞥了眼青龍,淡淡道:“身為一方父母官卻看不見百姓疾苦,眼睛也挖了吧。”


    張廣學求饒無用,渾身顫抖極度驚恐,眼睜睜看著青龍握著匕首緩緩逼近,一刀紮下!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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