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二嬸的話,顧瑾禾心裏一動,她抬眼看向二嬸,輕聲道:“您說是顧家欠我的?”


    二嬸篤定的點頭:“是,是顧家欠你的,所以無論你提出什麽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你,隻要你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在這京城,沒人能夠阻攔你。”


    而身為顧家主母,她有足夠的底氣說出這樣一番話。


    三嬸和四嬸站在二嬸的身後,紛紛對顧瑾禾點頭,認可了這樣的話。


    顧瑾禾卻輕輕搖頭:“顧家從來都不欠我什麽,從來都不欠。”


    二嬸握緊了顧瑾禾的手,低聲道:“怎麽會不欠?你本該在顧家長大,是顧家的掌上明珠,是京城世家子弟中的天之驕女,所有人都應該仰望你。”


    “但是我們卻將你弄丟了,找了二十年才把你找回來,我們想極盡的補償你,想要對你好,但是無奈······二十年的空缺。”


    “缺的不止是時間,還有記憶,我們不知道應該要怎麽對你好。”


    “所以隻能把我們認為是好的東西,都給你,金銀首飾,翡翠玉鐲,房產地契,我們有什麽就給你什麽。”


    “我們就是想要補償你,想要告訴你,你是顧家的大小姐,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顧瑾禾心頭酸酸的,她動了動唇角,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卻發現根本知道應該說什麽。


    說什麽呢,說自己不是顧家的大小姐,說自己不配得到這樣的好。


    但是這件事在她生下來的時候,顧家的長輩都知道,但是哪怕因此,她們依然想要對她好。


    這份長輩對小輩天然的關愛,讓顧瑾禾漸漸冰冷的心口逐漸流淌出一絲絲暖意。


    三嬸和四嬸也附和道:“雖然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們都很關心你,這裏是你的家,有什麽委屈你要說出來,我們都會替你做主的。”


    雖然對顧瑾禾動手的人是老夫人,但是她們也不怵。


    顧瑾禾自從回到顧家後,顧家誰都沒有對她動過一個手指頭,但是哪怕如此,顧瑾禾也遇到了許多傷害。


    不可否認的是,顧瑾禾也是因為回到顧家,才會有那些傷害。


    也正是因此,她們才不想顧瑾禾再受任何委屈,哪怕動手的人是老夫人,她們也會去問清楚的。


    顧瑾禾當然不會讓她們去觸怒老夫人,不能讓她們的關心演變成因她受罰。


    顧瑾禾看著她們說道:“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我知道你們都想對我好,這份心意我領了,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三嬸和四嬸不由的笑道:“我們對你好是應該的,哪裏還要你的報答呀!”


    二嬸眼裏閃過一絲複雜,她深深的看向顧瑾禾,良久才說道:“好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好好休息,待會我讓人送消腫的藥膏過來,每天一定要按時塗抹,早點把這紅印子消下去,這麽漂亮的一張臉,可不能毀了。”


    說完這話二嬸便帶著三嬸和四嬸,如來時一般,快速的離開了。


    顧瑾寬他們知道老夫人動手打了顧瑾禾之後,第一時間就想過來看看的,但是被二嬸她們阻攔了,換成了她們去。


    這樣的事還是長輩去瞧瞧的好,哥哥們去了之後也隻能說幾句安慰的話。


    倒不如讓顧瑾禾一個人好好靜一靜,也好緩解心裏的情緒。


    顧瑾禾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此時她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了兩片,一片結滿了冰霜,尖銳的棱角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另外一片承載著層層疊疊的雲朵,它們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可卻偏又是溫暖的,讓無處安放的心髒緩緩跳動著。


    顧瑾禾就這麽枯坐了一下午,直到房間裏開了燈,直到外麵夜幕降臨,星辰閃爍。


    書畫和書墨就這麽站在門外默默的守護著,顧瑾禾不動,她們也沒有動。


    這時有腳步聲漸漸靠近,顧瑾禾始終閉著眼睛沒有睜開。


    腳步聲在她麵前停頓下來,隨後便是衣服輕微摩擦的聲音,似有似無的檀香讓人無法忽視。


    傅淮遠蹲下來,伸手摸著顧瑾禾紅腫的臉頰,眼底劃過一抹晦暗,他輕聲問道:“還疼嗎?”


    顧瑾禾睜開眼,便看到了傅淮遠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滿是心疼的看著自己。


    顧瑾禾就這麽愣愣的看著他,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寂靜的大廳響起低不可聞的歎息聲。


    “現在沒有別人,你若想哭,就哭出來,我會在這裏陪著你。”


    顧瑾禾緩緩的將頭靠在傅淮遠的肩上,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角。


    聽著顧瑾禾壓的極低的嗚咽聲,傅淮遠心裏酸酸軟軟的,他伸手緩緩拍著顧瑾禾的後背,無聲的安撫著她的情緒。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顧瑾禾哭夠了,哭累了,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啞聲道:“把你的襯衫弄濕了。”


    傅淮遠並不在意這個,他掏出帕子輕輕的為顧瑾禾擦拭臉上的淚水,看著她的目光溫柔的不可思議,低聲道:“還難受嗎?”


    顧瑾禾勾了勾唇角:“不難受了,好多了。”


    傅淮遠看著顧瑾禾認真道:“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顧瑾禾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她輕聲道:“打電話給你說什麽?”


    說她被老夫人打了,向他告狀嗎?


    然後呢?


    總不可能告訴他之後,再去打回來吧?


    如果換做別人,顧瑾禾都不會這麽難熬,早就當場回敬回去了。


    可是這個人是老夫人,那便是打就打了,回手,是不可能的事了。


    所以,這一巴掌也隻能她自己承受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傅淮遠抬手摸了摸顧瑾禾的頭,柔聲道:“至少我會在這裏陪著你。”


    顧瑾禾抬眼便對上了傅淮遠的眼眸,那眼底的柔情清晰可見,她彎起唇角:“那,就多謝你的陪伴了。”


    傅淮遠見顧瑾禾的情緒恢複過來了,便起身說道:“我晚飯還沒吃,陪我一起用一點吧。”


    顧瑾禾說道:“那你先去飯廳等我,我去洗漱一下,馬上就來。”


    剛才哭了許久,眼睛有些澀澀的難受,想必眼眶都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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