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焰看出小女人眼中的心疼,很想抱抱她,親親她,可自己還穿著昨天晚上那套衣服:“那我先去洗個澡。”


    片刻之後,下半身圍著浴巾出來,正看見秦悅在疊衣服,從身後抱住她:“悅兒,怕嗎?”


    怕嗎?


    秦悅的手,覆上環在自己腹部的大手:“不怕!焰焰,昨天突發那麽危險的情況,你有沒有不適?”


    “到了餘家,空氣中血腥味濃重,看到滿屋子傷員橫七豎八,有片刻的難受,但很快就緩解過來了。”


    秦悅在他懷中轉身:“那你肯定是真的完全康複了。”


    龍醫生說過,特定情況下出現過激的喜怒哀樂等情緒都是正常的,隻要能自行抑製,緩解,就沒問題。


    “嗯,是的,所以我能夠繼續勝任警察這一職責了。”


    秦悅的額頭,抵著他的下巴:“你害怕嗎?”


    開槍,這得是多大的勇氣?人死後,需要承受什麽樣的心理壓力啊!


    黎焰的思緒,飄回了許久之前:“第一次對人開槍的時候,怕過,連續幾天晚上都做噩夢,克服緊張和害怕之後就好了,這個社會有很多思想偏激的亡命之徒,有時候一秒鍾的猶豫,就可能害死自己或者同事,並且,我深知餘德強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槍口對他,不容半點遲疑,一旦失了先機,後果不堪設想。”


    秦悅抬頭看他:“你小時候就認識他?你們真的打過很多次架?”


    “嗯!”隻有當著秦悅的麵,黎焰敢說實話:“那個時候每次都會想,如果是生在嫉惡如仇的古代,我一定當個俠客,替天行道了結了他,免得禍害世人。”


    秦悅抬手捏他的臉:“剛剛村委會的台上,誰義正言辭說不能以正義之名動私刑的?”


    黎焰深吸一口氣:“對,我們生在法治社會,就必須遵紀守法!”


    “我聽說,餘德強是個超雄綜合症患者?是真的嗎?”


    “嗯,是吧!”黎焰道:“不說他了,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早點睡覺?”


    “好啊!”


    話音剛落,下麵拍門的聲音響了:“焰哥,焰哥你在家嗎?”


    還好秦悅是穿戴整齊的:“好像是小海他們,我先下去,你趕緊把衣服穿好下來。”


    “嫂子,焰哥不在家嗎?”見她下來,祝蒙問。


    “在,剛剛洗了澡在換衣服,馬上就來。”


    片刻後見到黎焰,曲海迫不及待的問:“焰哥,你真的是警察啊?那你以前怎麽沒給咱們說啊?”


    “是啊是啊,我們一回村就聽說,焰哥你是當警察的啊?”祝蒙問。


    黎焰拿了毛巾在擦頭發,淡淡的道:“你們也沒問過我。”


    曲海祝蒙一噎,對視一眼,好像還真的是耶,他們以前也從來沒有問過焰哥那幾年在外麵是幹啥的呀!


    黎焰放下毛巾:“今天晚上大家都不出門,你們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


    “我們……”曲海道:“我們下午去德靈寺求平安符,驅鬼符和鎮宅符了,剛回來沒一會兒,就聽阿狸說,下午村裏開了大會,蒙書記當眾宣布你是警察,有權射殺威脅人民生命安全的餘德強。”


    德靈寺,是距離迤沙拉村一百多公裏的蒼翠山山頂的一座古寺,從山腳到山頂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沒有纜車全靠步行。


    但依舊香火鼎盛,因為那寺廟在驅鬼除邪祟這一方麵,不是一般的靈驗。


    下午回來就一直沒看到這兩個家夥,原來他們是跑德靈寺了。


    黎焰心中有些動容:“符呢?”


    “焰哥,你要啊?”曲海不太確定的問。


    他們回來才知道,焰哥居然是警察,警察是正義的化身,氣場最強大了,一般的小鬼小怪,壓根兒不敢近身。


    黎焰笑了:“不是說特意替我求的嗎?拿來!”


    兄弟們的一片心意,即使不太用的上,他也要收下。


    “哎,好!”祝蒙趕緊從一個專業的口袋裏拿出來:“這個是鎮宅的,放家裏就好,這個是平安符,可以隨身攜帶,也可以放車上。”


    最後一張,他壓低聲音說:“這個最重要,驅鬼的,一會兒焰哥你親自拿到院子裏燒掉……”


    第二天早上,黎焰帶著秦悅,還有村裏的幾位代表一起去縣裏,吊唁犧牲的周警官。


    周警官的靈堂,就搭在他家的小區裏,一個老舊的小區,現場的人不少,其中還有許多穿著製服的警察,但氣氛,真的是揪心極了。


    穿著孝服的兩個孩子,雙眼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珠,他們的母親滿臉憔悴,呆滯的雙眼,不受控製的時不時流下兩行眼淚。


    劉波和蔡順民都在,見黎焰他們來了,馬上帶他們到靈柩前行禮。


    禮畢,幾人起身到一旁說話,劉波握著黎焰的手:“小黎,昨天的事,是我狹隘了,要給你道個歉……”


    話未說完,被一陣哭聲打斷,隻見一頭發花白的老阿姨衝過去,撲在靈柩上:“我滴兒啊,你怎麽就這麽沒良心,就這麽走了啊,你沒了,我和你爹,還有你媳婦兒孩子,以後可怎麽活啊……”


    “這……不是說瞞著嘛,叔嬸兒怎麽來了,小黎,我們一會再說。”


    劉波趕緊跑了過去,跟著幾人一起將周媽媽扶開。


    蔡順民道:“老周家是農村的,嬸子去年查出來癌症,本來想瞞著,說老周隻是去執行任務了,哪曉得,還是讓老家人給知道了。”


    說完這話,他仰頭使勁眨眼睛,但沒什麽用,一個大男人,還是止不住的流眼淚了。


    身邊的其他人紛紛搖頭:周家條件本來就不好,現在老周走了,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以後怎麽辦喲!


    秦悅的心,仿佛裂開了一道口子,呼呼的灌著冷風。


    哥哥是警察,愛人也是警察,警察這份職業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危險重重,太不容易了。


    做一名警嫂,也不容易。


    她抬手扯了扯黎焰的袖子,小聲道:“黎焰,我去銀行一趟。”


    黎焰懂她的想法,點了點頭:“讓小海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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