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城的前身是駐北軍的點將台,從當年的一座土坯發展到如今的軍事重鎮,史氏族人功不可沒。這個世族相傳源自上古西周王室末裔,個個驍勇善戰,忠肝義膽,而且隻忠於大周朝。


    他們從不管皇位上坐著的人是誰,史氏族人隻認一樣的東西:象征皇權的玉璽。


    所以,“倉惶出逃”的慶德帝一行人在這兒得到最慎重的保護。走在城內,完全感受不到城外追兵的窮凶極惡,甚至能從那些行人微笑的臉上看到太平盛世的平和。上官敏華推推帷帽,鎮定地在街道中穿行,她一隻手撫住腹部,另一隻手靠在身側,捏著發白的拳頭走向第三家醫館。


    老大夫搭了兩根指頭,很肯定地判定:她已有近四個月的身孕。


    麵紗下她不禁又一次咬住唇,她終於問出來:“老先生,會不會是診錯了?你看我的肚子,這麽扁,怎麽可能有五個月的身孕?”


    老大夫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道:“夫人倆個月前受過重傷罷,服了些大補之藥,雖未將胎兒打落,也傷害了體之根本,胎兒自然瘦小;近期又遇劇烈動蕩,有滑胎之相,老夫給你開副保胎之藥,回去煎服,一日三貼,不可間斷,七日後再來。”


    上官敏華止不住全身的顫動,她心中真正恨意翻湧不息,唇瓣都給生生咬出血來,卻也知遷怒無用,低聲道謝。


    老大夫將寫好的方子遞給她,囑咐她平日禁忌,兩人正輕聲交談,忽地一道影遮住光線,濃重的氣壓籠罩這間醫館。


    上官敏華側過身子,隻見半身纏繞著繃帶的周承熙麵露凶光,惡狠狠地瞪著她,卻對老大夫說道:“打掉它!”


    然後又重之重地對她說道:“打掉它,我可以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上官敏華用力揮開他的手掌,冷笑道:“憑什麽?”


    “憑什麽?就憑它是孽種!”周承熙麵紅眼赤,滿目厲色,全身都迸發出駭人的氣息,醫館裏原有的客人早已嚇跑,抓藥的藥童在藥櫃旁瑟瑟發抖。


    “皇弟,你傷還沒好,快隨皇姐回去。”周承簡搞不清楚狀況,跟進來,準備把人帶回去,但周承熙隻回她一個字:滾!


    周承熙這樣子凶狠,世人沒有不怕的,即使是仗勢欺人慣的長公主周承簡。


    上官敏華隻冷冷回他三個字:“不可能!”


    周承熙頓然憤怒得無所可出,他已被憤怒蒙蔽了理智,舉起拳頭就往上官敏華的腹部揍去。


    還有醫者父母心的老大夫在一旁拚命阻止:“不可,萬萬不可呀,這位夫人已傷了身子,這胎是她唯一的孩子啊。。。”


    呯地一聲,阻攔的老大夫被盛怒之中的周承熙踢到牆角藥櫃上,當場斃命。周承熙獰笑一聲,鎖定慌不擇路的女人,上官敏華這才發了慌,她忘了這個混世魔王狠毒起來基本不能算是人!


    麵對突如其來的攻擊,她竟然隻記得尖叫,她的心中充滿悲哀與驚恐。


    忽地,有人抱住她飛速地旋身,錯開那要人命的拳頭,拳風砸在一旁的房柱上,震得整個醫館房梁都晃動。


    上官敏華心裏撲通慌張地跳動,這個瘋子,她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她還需要離開這裏。


    “上官小姐,許久不見了。”


    她抬起頭,異族的輪廓、睥睨的氣概、奇異的香味讓她想起對方的身份,北漠漠族吉莫王,她立時摟抱住他的脖子,懇求道:“帶我走,帶我走!”


    吉莫王朝室內望了一眼,抄起懷中柔弱哆嗦的女子,飛身外出。


    這時,衡城的守衛舉著大刀,在門外呼喝道:“哪來的惡徒,當街行凶,還不速速伏法!”


    他們攔住了周承熙,怒得他大罵:“滾開!”


    即使身上傷口重新迸裂,身形搖搖欲墜,也沒能阻止他追殺吉莫王與上官敏華的決心。


    “來人,給朕攔下那對奸夫淫婦!”


    上官敏華聞聲一抖,哀求吉莫王盡速離開衡城。吉莫王深色的眼瞳望進她的眼底,探究她恐懼的根源,上官敏華轉開眼,低聲道:“把我放在城外即可。”


    “元殊低看羽某了。”吉莫王收回視線,雙指放在唇間長長地呼嘯,哨聲起時,隱藏在衡城內的北漠漠族好手從各個角落裏衝出來,攔住衡城的守兵以及慶德帝的親衛軍。


    “弩弓手,準備!”後頭的周承熙如一頭絕望的野獸,帶著絕決的凶狠與冰冷,冷冷地下令, “放!”


    重重包圍圈裏,上官敏華憂心自己會保不住肚裏的孩子,但是,吉莫王將她護得極好,即使身中鐵箭,也未讓她受到半分損傷。


    吉莫王領著人躍過衡城的牆頭,遁入城外密林。他安排下接應者大多損失在鐵製弩弓手中,跟入密林的隻有十餘人,他們分布在十數米外警戒,守衛他們的王。


    林中,上官敏華忍著惡心的嘔吐,拿刀挖出吉莫王背上深紮的鐵箭,在血箭噴她一頭時,她手指不抖地把藥粉全數倒上,輕輕地用白布條包紮,呼吸間,能嗅到男子身上濃濃的氣息。


    收拾好所有東西後,她靠著吉莫王未受傷的身體閉目休歇。


    吉莫王失了血色的臉,在她上方緩緩綻放出笑容,伸手撫上她的發,漸漸地撫過她憂慮的眉,低聲歎道:“此情此景,羽某在夢中曾幻想過無數次。”


    上官敏華很累,但知道隻有這人才能救走自己,強打起精神回道:“傳聞北漠王庭佳麗如雲,你我不過數麵之緣,吉莫王切莫尋敏華開心。”


    吉莫王仰頭歎息一聲,大掌撫上懷中女子的黛眉,感受那細細的呼吸聲,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情不知所起,情不知所起。。。上官敏華慢慢地咀嚼,僅僅五個字,讓那堅硬似龜殼的心打開一個缺口,當日的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如今她都已不記得當初心動的原因,隱約隻記著她曾經為一個人那樣子付出,仍沒有等到它開花結果。


    吉莫王見她不語,以為她不信,低頭間,見到她緊閉眼角流出一行淚,一時之間,顧不得肩胛之傷,將她擁入懷中,低低歎道:“得君一滴淚,此生亦無憾。”


    上官敏華知道他誤會了,她伏在他身前,閉著眼,偷偷地掩沒所有的悲喜。環著她腰的手臂力道越來越深,上官敏華吃驚地一動,吉莫王將她的腦袋壓在胸前,聲音嘶啞而低沉,道:“隻是,我的心告訴我,君之淚並非為我而流。”


    “上官敏華,你給我滾出來!”


    周承熙憤怒的聲音在林子裏來回地響蕩,吉莫王的手下縮小了保護圈,人人神情緊繃,提刀望向密林的外圍,提防大周軍隊的突襲。


    “朕數三聲,立刻給朕滾出來!否則,朕放火燒林!”


    吉莫王不為所動,摟緊懷中女子,示意下屬往密林更深處縱橫。


    這時,林外的周承熙又吼道:“上官敏華,用你的腦子想一想,跟著他,你能逃到哪裏去,別忘了你現在的身體,根本經不起奔波勞頓!”


    這一句話觸動了上官敏華的神經,她輕聲說道,她要留在此處。


    “抱歉。”


    吉莫王俊朗的神情有著難以置信的痛楚與不甘,他問為什麽。他是需要一個理由,這個理由讓他的北漠子民因為她的一聲請求而送命,這個理由讓他這個北漠最不可一世的王對死敵低下頭顱轉身逃跑,這個理由還讓他的一腔情意成了一樁笑話。


    上官敏華閉上眼,不去看男子眼中那她承載不起的情感,複睜眼時,她很堅定地回道:“我要保住這個孩子。”


    吉莫王震驚莫名,她垂下眼,手撫上平坦的腹部,輕聲回道:“在這裏我什麽也沒有,我不可以沒有它。羽吉莫陛下,希望您能成全。”


    許是她的堅定與決然讓吉莫王放手,許是形勢的危急不許他帶著她離開大周國境,總之,吉莫王放開了他的手。


    “我嫉妒他,這個孩子的父親。”吉莫王對著她的背景緩緩說道,悲傷的聲音輕輕傳來,“元殊一定很愛他,愛到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上官敏華沒有轉過身,也沒有解釋,她隻要確定這個男人,愛她愛得不能自拔就夠,就像林子外那個瘋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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