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女人的聲音,漢語明顯不太利索,像朝語的趕腳。


    要說劉家能說標準普通話的,也隻有劉雪瑤了。


    “大姐您好,我是劉雪瑤的同學唐曉東,請問雪瑤在家嗎?”


    唐曉東畢竟是官家子弟,一本正經的時候挺像樣。


    “你等一下。”然後裏麵傳來一聲喊:“小妹兒,電話!唐曉東打來的。”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傳來了劉雪瑤的平靜聲音:


    “唐曉東啊,這麽晚了什麽事?”


    唐曉東看了爸爸和二叔一眼,意思劉雪瑤明顯不知道啊。


    兩人又被氣得不輕,恨不能揍死他,劉家的人能連這點城府都沒有嗎?


    唐曉東看兩人麵色不善,趕緊垂下目光,但他靈機一動,並沒有道歉賠罪。


    “雪瑤,我想明天中午請你和夏川吃個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時間?”


    “我有時間。夏川就不知道了。為什麽請我們吃飯啊?”


    “呃,見麵再說吧,你盡量把夏川帶著,如果他中午不方便,那定在晚上也可以。”


    “明晚夏川就回虎山了,就中午吧。你有什麽事和我說一樣,我會轉告他的。”


    “他真住在虎山啊?”唐曉東震驚地問。


    “是啊,就在虎山腳下,但戶口不在虎山。”


    唐曉東恨不能踹死薑二,你特麽不是說絕對沒有嗎?


    但隨即心中大喜,那地方死個人,連屍體都找不到啊。


    明晚就讓薑二弄死夏川!


    “那就這麽定了,明天中午,你喜歡什麽地方?”


    “你要讓我定,你可別心疼。”


    “雪瑤,你這是笑話我呢,你任意指個地方,我絕無二話。”


    “那就酒歌城吧。我和老板娘熟,我訂房間我點菜你買單。”


    聽起來像要狠狠宰他一頓的意思。


    唐曉東好裝逼的人,哪在乎這個,立刻道:“沒問題!就這麽定了,明天中午見。”


    “ok。”雪瑤掛了電話。


    唐曉東很得意,看看,根本不用賠罪。


    可再看兩個老人的臉色,依舊是那麽陰沉,他不由得一哆嗦。


    “虎山是怎麽回事?”唐武陰沉著臉問:“這種關鍵時候,你居然還要隱瞞這麽重大的細節?”


    唐曉東反倒鬆了口氣,就為這個啊,他滿不在乎的說:


    “我問劉雪瑤夏川住哪,她說住在虎山,我讓人查了一下,沒這人。就這麽點事兒。”


    “夏川為什麽去虎山買房子?”唐武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我哪知道?明天中午我問一下吧。”


    唐武擰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這個房子絕對有問題。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既然有線索,就必須查清楚,我感覺是用來違法犯罪的!”


    說完,迅速起身離去。


    唐曉東卻不以為然,就夏川那窮逼,還違法犯罪?


    他打定主意,明天就給薑二打電話,讓他晚上帶人幹掉夏川。


    徹底洗刷今天的恥辱!


    ……


    第二天早上。


    夏川一路跑步,到了山頂涼亭。


    剛繞著涼亭走了一半,忽然腳步凝住。


    “唐韻?”夏川十分驚訝,難道她天天來等老道?


    唐韻看起來有些憔悴,但依舊是美女,她明顯在裝出偶遇的樣子,“夏川啊。昨天早上沒見你呢。”


    “昨天我在虎山。我隻要在家,就一定會來跑步的。”夏川認真解釋。


    唐韻麵露釋然,至於夏川去虎山幹什麽,她不想知道。


    她想問有沒有老道的消息,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最後低低地說了一句:“能遇到你真好。我每天都來。”


    “我也很希望天天看到你平安無事,一起下山吧?”夏川越發小心。


    “好的。”唐韻轉身。


    夏川和她並肩而行,好似沒話找話地問:“我在老幹局認識一個同學叫唐曉東,你認識嗎?”


    唐韻眼睛一亮:“你和唐曉東是同學?那是我堂哥啊。”


    “那真是太巧了。”夏川笑了笑,若無其事地道:“等有了老道的消息,我們一起去看看。”


    “嗯,我一定去。”唐韻聲音又有些哽咽了。


    夏川暗歎一聲,準備安慰幾句。


    “記得第一次跑步,就是老道拽著我。後來慢慢就習慣了,一跑就是好幾年。人和人之間的際遇真是緣分,就像一場舞會,最初教會你舞步的人,卻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場。”


    唐韻抿著嘴唇不說話,這才過去三天,她正刻骨銘心的時候,哪能聽進去,更別提放下了。


    但總沉默也不好,她隻好岔開:“對了,我爸爸好像也在虎山,這是巧合嗎?”


    夏川微微一笑:“我在虎山買了個房子,你爸爸是去調查我吧。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沒有任何違法的地方。反倒是你,總泄露爸爸的行蹤不太好,以後不要隨便對人講。”


    唐韻溫婉的點點頭,“爸爸的工作我管不了,但我是絕對信任你的,因為你是老道最好的朋友。”


    “嗯。既然你絕對信任我,那我就再多說兩句。”夏川看著唐韻凝重的目光,淡淡地道:“第一,有時候朋友比親人更靠得住;第二,讓你爸爸和你大伯劃清界限,否則會遭受池魚之殃。”


    唐韻眼中露出極度的震驚。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夏川的恐怖能量,這個男人遠不如趙雲濤強壯,沒有那種隨時可能炸裂般的力感,但他卻另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


    那是遊走在剃刀邊緣的膽量,那是在成人的世界裏也遊刃有餘的智慧,那是笑看生死的淡然。同樣讓她感到心悸,同樣不可思議。


    我為什麽如此不了解他?


    ……


    下午,夏川背著吉他,坐上長途公交車。


    為什麽坐公交?自行車還在派出所扣著呢,那是柳長生的涉案工具。


    至於吉他嘛,那可是這個年代年輕人的裝逼神器。


    喇叭褲,長頭發,彈吉他,成為吸引女人注意力的最佳組合。


    八、九十年代,馬路上到處可見彈吉他的男青年,從六十元的翠鳥,到一百二十元的紅棉。


    唯獨看不見彈吉他的女人。


    至少夏川一個都沒見過。


    但今生的夏川,已經不需要裝逼了。


    他背著吉他隻是因為,虎山那裏什麽娛樂都沒有。


    90年的安東,一般人家大多是十二寸黑白電視,彩電是絕對的有錢人家了。


    虎山卻連收音機都沒有,倒是有一個老式留聲機,還壞了。


    到了虎山下了車,剛一進村,夏川遠遠便看到院子裏站了一個賞心悅目的美女,在這窮鄉僻壤格外紮眼。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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