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從柳江雪手上接過藥袋時,看著這黑乎乎的湯藥,忍不住問道:


    “真有效果?此藥是何來曆?”


    劉尚原道:“應該會有效果,至於什麽來曆,回頭再詳細告訴你。”


    費至清作為一名西醫醫師,秉承的是循證醫學科學用藥的醫治原則,對玄之又玄的中醫始終抱有懷疑態度。但麵對當前的形勢,也隻有“死馬當作活馬醫”,好歹試一試。心想,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戀人,斷沒有害柳鶯的道理。


    費至清馬上來到重症監護病房,他支走了當班護士,按規定是不能隨便給病人用外麵帶進來的藥物的。


    怕人多嘴雜,所以費至清必須支走旁人,暗中給柳鶯喂藥。


    柳鶯靜靜躺在那裏,兩眼緊閉,靠人工肺ecmo維持著呼吸,情況很不樂觀。


    實際上她已經處於彌留狀態,如果沒有奇跡發生,斷熬不過今晚了。


    情況嚴重到這種程度,費至清也沒和柳江雪他們說,因為說出去是很殘忍的事情。


    費至清走過去,貼近柳鶯的耳邊,柔聲道:


    “柳鶯,你爸爸和劉尚原都來武城了。”


    柳鶯盡管氣若遊絲,但還是有意識,聽費至清這麽說,費力地睜開眼想看看自己的親人。


    費至清道:


    “他們進不來隔離病房。但是他們給您帶來了救命的藥,據說是劉尚原從終南山上采來的,雖然不知是否有效,但咱們好歹試一下,你一定要喝下去。”


    柳鶯抿抿幹裂的嘴唇表示同意。


    費至清把將藥倒在碗裏,用一個湯勺給柳鶯一口一口喂下去。


    也許是裏麵有親情的味道,也許是求生欲在起作用,柳鶯居然把一碗藥都喝完了。


    因為消耗了太多力氣,她昏睡了過去。


    此藥到底有沒有效果,費至清心裏七上八下。


    他坐在柳鶯旁邊,默默注視著她,病了才十幾天,昔日的光鮮明媚的女神已經變成了又黑又瘦不像人樣,讓人看著心碎。


    連日的勞累,再加上昨夜悲傷過度,夜不能眠,費至清準備閉目養會神,誰知竟一下子睡了過去。


    相比城市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古老西安城牆上儼然是最好的自行車賽道。


    三個穿著校服的青蔥少年正騎著自行車在城牆上追逐嬉戲。


    身強體壯的聞明總是騎得最快的,活潑靈敏的柳鶯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


    體格瘦弱的費至清總是氣喘籲籲的在後麵追趕,卻總是趕不上,隻能在後麵使勁喊:


    “你們倆別騎那麽快好不好,等等我!”


    但他倆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反而騎得更快了。


    在一個拐彎之前,柳鶯回過頭,朝費至清喊道:“小廢物,你多保重,我們先走一步了。”


    柳鶯笑靨如花,青春逼人,一舉一動都牽動少年的心,但她卻總愛開玩笑地叫自己“小廢物”,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拐過彎,費至清又看不見他們了,聽見柳鶯銀鈴般的笑聲。


    費至清使出渾身力氣追了上去,拐彎後,卻發現早已沒有了聞明的蹤影,而柳鶯的身影也變得朦朧,漸漸地消失無蹤。


    費至清急得大喊大叫:


    “聞明、柳鶯,你們別走,你們去哪啊?”


    突然,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費至清驚醒過來。


    當班護士回來了,她興奮地對費至清道:


    “費醫生,你快醒醒,真是奇跡,柳鶯好像已經能夠自己呼吸了。”


    費至清騰地站起來,見柳鶯睡得很沉,發出輕微鼻息,他用手放在柳鶯鼻子前,感知到均勻的一呼一吸。


    費至清心中一陣狂喜,看來這藥是真有奇效!


    費至清按捺住心中喜悅,他沉住氣,先去找科室主任匯報情況。


    呼吸科鍾主任過來看了柳鶯的情況,也是驚喜萬分,覺得不可思議。


    了解清楚情況後,他拿起一袋湯藥,決定拿到另一名icu病房的重症病人身上使用一下,果然也是藥到病除。


    此時柳鶯已經醒過來,人精神很多了,臉上竟然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費至清給她撤掉了ecmo。


    柳鶯用微弱的聲音道:


    “至清,謝謝你這段時間來的辛苦付出。”


    費至清道:


    “謝什麽謝!說起來慚愧,我一個專業醫生,麵對這些病毒竟然無能為力,還是靠你男朋友找來的中藥救回了你的命。”


    柳鶯道:


    “您可千萬別自責,劉尚原隻是運氣好罷了。對了,聞明怎麽樣?他也康複了嗎?”


    費至清眼睛一紅道:“他沒有你有福氣,沒有等到解藥,昨晚已經去了。”


    柳鶯一聽,眼淚頓時撲簌簌流了下來。


    費至清道:


    “還好你救活了,這是全人類的福音。我還沒有告訴你爹這個好消息呢。”


    費至清拿起電話撥通了劉尚原。


    柳江雪和劉尚原完成了醫療物資捐贈,正開車往醫院趕來,兩人的心情是既緊張又忐忑。


    車子行進在武城街頭,所有的店麵都大門緊閉,往日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街頭安靜得嚇人,仿佛整個城市都休眠了。


    路過黃鶴樓,高大的黃鶴樓戴了一個巨大的口罩,顯得有點搞怪又意味深長。


    一場疫情改變了人間模樣,但親情、同胞情、同誌情、兄弟情、戰友情和民族情卻比以往更加深沉強烈。


    劉尚原想起那首著名的《黃鶴樓》,當年崔顥來黃鶴樓追古扶今頗為傷感,自己來到黃鶴樓正麵臨著生離死別,情緒更加低落。


    可惜自己沒有崔顥的才情來表達此時的心情,想了許久,才用現成的幾句詩拚湊出一首,來聊表心境:


    “山外青山樓外樓,sars病毒幾時休?春風又綠江南岸,芳草萋萋鸚鵡洲。黃鶴樓下漢陽道,白雲千載空悠悠。借問酒家何處有?煙波江上使人愁。”


    正想得出神,突然電話響了,劉尚原一看是費至清,連忙接起。


    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費至清的喜悅,當聽到喝了湯藥後,柳鶯的病情明顯好轉時,已經完全脫離危險,劉尚原喜極而泣。


    柳江雪也忍不住老淚縱橫,他雙手合十嘴裏默念:


    “唐菩薩,您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兩次救了我們柳家人的命,我一定發心為您建廟供奉,頌揚您老的功德,讓您老人家永享人間香火。”


    呼吸科鍾主任在確認這個湯藥能殺死病毒後,馬上向院方做了匯報,院方組織專家對藥效進行抗病毒能力全麵檢測,往日威猛無比的病毒一碰到這湯藥,病毒細胞馬上一個個爆裂死亡。可以完全確定,這就是這次瘟疫的特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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