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已經變成魔鬼的化身了嗎?”


    “我知道。”


    “王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理智,她可能會殺了你,我不會。”


    祁祺控訴他:“那也比你好,你在島上連水都不給我,還綁著我,我差點都就渴死了,要是我遇到壞人呢?”


    “明明你也很壞,你就是想利用我讓母親失去理智,讓大家一起對付她對不對?”


    瀾無言一瞬,這話確實被他說中了:“是最好的辦法。”


    他道:“我沒想要殺了你,隻是想把你暫時關起來。”


    祁祺搖搖頭:“我不聽!反正我不會看著你過去的!”


    瀾眉皺的愈深,神情淩冽:“你簡直不可理喻,你要是懂點事,就該知道我這是為了你好。”


    祁祺:“你才不可理喻,連辦法都沒有想就要害人!”


    腦袋裏有火氣在冒。


    “……她差點殺死我!”


    祁祺:“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呀!她迫不得已……”


    瀾:“那為什麽不來和我道歉?”


    祁祺默了兩秒,大聲道:“……對不起!”


    瀾上頭的怒火突然就被澆下了水,他也握緊了雙手,心道不該是這樣的,他現在應該非常生氣,非常決絕的給自己報仇,製裁王的惡行,阻止王身上那詭異的黑寶石。


    鮫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有什麽錯?如果王沒有對他下狠手,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可看著祺瞪得圓溜的眼睛變得下垂,情緒低沉的道歉,他竟該死的覺得火氣被平複了。


    瀾深呼吸,試圖平複自己被左右的情緒。


    明明……以前沒不是這樣的……


    是因為成年期到了嗎。


    “沒用,”


    瀾繃著臉色,像暗夜裏冷酷無情的殺手。


    “就算我原諒了王,她要是發作殺了全族,包括你,到時候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的說要原諒?


    這句話說完,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祁祺知道這事兒瀾是占理的,而且如果轉換視角,當初可是他們兩條鮫一起去到島上的,雙方誰對誰錯也不是自己能自作主張說的,隻是站在鮫人王媽媽的一邊,他才要阻止瀾。


    等了好一會兒還沒見到瀾要揍自己,心頭十分疑惑。


    【他怎麽還不動手,我的防護罩都買好了,不知道能不能撐半個小時,應該夠我遊到岸上去的,到時候再騙幾個人類……】


    祁祺打算好了,瀾還是沒動手,隻是氣勢十足的站在那裏沉默的死死盯著自己。


    這一瞬間,祁祺福臨心至。


    瀾是不是………還沒到想要殺掉王的那個份上?可是為什麽?難道是自己分析錯了,那他為什麽要那麽做,為什麽下毒?


    祁祺懵了。


    【統統,可是他對我那麽壞……現在是是個什麽情況?我腦袋好像轉不過彎來了。】


    係統:【你昨天還和我說要狠狠對付他。】


    祁祺:【是不是帶個“人”字的動物都很複雜,除非他現在就動手,不然……】


    係統:【不然什麽?】


    【不然……既然不對付我,那對我來說,他就算不上是特別特別壞了。】


    “瀾叔叔……”


    祁祺試探的小小聲喊了他一聲。


    瀾沒想到他還這麽叫自己,心頭的焦躁瞬間消散:“不叫我壞家夥了?”


    他的神情絕對說不上友好,依然板著臉。


    祁祺小心翼翼的瞅他臉色:“大家都在一起那麽久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嘛……你看,母親現在還是好好的,也沒有發病對不對?”


    “她隻是被控製了,才會做下錯事,她也知道自己錯了……我們還有時間的,我們去想想辦法,去找到把黑寶石取下來的辦法好不好?”


    瀾冷笑道:“你有辦法?你有什麽辦法?我一隻手都能打你十個,王要是發瘋,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祁祺:“……”


    大可不必這麽直白,他是打不過瀾不錯。


    但是!他有統統!


    有統統在,祁祺腰杆又瞬間挺直了!


    “我不怕!”你!


    瀾聽成了祺說的是不怕王。


    他冷哼一聲,然後,沒冷的下去。


    祁祺雙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瀾叔叔……”


    瀾瞳孔放大,沒想到自己什麽時候竟然沒察覺,讓他就這麽輕易靠近了自己。


    警惕心突然消失的結果就是,指尖傳來的觸感印在他強壯的胳膊上,祁祺不叫叔叔了。


    他在幹什麽?撒嬌?


    瀾從沒見過他這樣,祺發脾氣罵鮫打鮫的樣子他見多了,小時候還算可愛,就是長大了脾氣越來越差,對王還好,對別人就……沒想到他撒嬌的時候比往日更溫柔更軟和,像海裏的小水母,軟綿綿的,戳一下還會回彈。


    “我知道你一直一直最最好了……其實你也不想這麽做的,您也是母親看著長大的……”


    “我們看好母親,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還有不互相傷害的辦法對不對?”


    瀾:“……放手。”


    祁祺幹脆抱住他手臂:“瀾叔叔……”


    係統沉默:【你膽子真是。】


    瀾也沉默住了。


    祁祺看著他的眼底好像是鬆動之色,立馬又誇又保證,一番感人肺腑的回憶往事下來,瀾最終。


    “……那就上岸吧,吃人總比傷害族裏的鮫好。”


    祁祺:“吃,吃人?”


    瀾鬱悶的看了他一眼,聲音更低了些:“你以為,黑寶石要食用很多的血液才能保持理智,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人的血比魚和海怪的血更管用。”


    係統道:【人是萬物之靈】


    祁祺:【我也覺得。】


    一心二用和兩邊同時聊天對祁祺來說還是太超綱了,所以瀾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你在想什麽?”


    祁祺回神:“沒錯,先用人類來撐著,我們還去學人類語言嗎?”


    瀾低頭看著他的手:“去,一定要學。”


    祁祺心道:【反正人類還有很多很多個,應該來得及。】


    係統:【……很符合惡毒人設,扮演的不錯,不過脾氣要壞一點,這次我就當沒看到了,下次扮演惡毒炮灰的時候不許再撒嬌。】


    祁祺迷惑了一秒:【我沒有撒嬌啊統統,不過,這就叫惡毒嗎?可是如果有人必須要死的話,當然最好不是鮫人呀】


    係統:【站在人類立場來說,是算的。】


    ……


    鮫人王被祁祺拉到了海洋深處殷殷叮囑到:“母親,你要控製好情緒不要隨便發火呀,快控製不住的時候就上去吃兩個人,我先上去學習一下人類的知識,給你找辦法。”


    鮫人王已經平複了呼吸,和屬下們說開之後她情緒明顯鎮定了許多,黑寶石沒有得到負麵情緒,一時間也安靜如雞。


    祁祺安撫好她,轉頭立馬被瀾帶著往岸上趕,因為瀾不許他自己去……


    遊著遊著,海燕和珍珠從旁邊竄了出來,這倆貨剛才和瀾一起造反,現在對上祁祺就很是愧疚:“祺,我們跟著你一起去找人類!”


    祁祺:“海燕珍珠呐,你倆可長點心吧,你們有腿嗎?”


    海燕珍珠:“……沒有。”


    祁祺大人一樣揮了揮手:“好了好了,回去吧,這事不關你們的事兒,不要瞎想,大家都是為了族裏好,不怪你們。”


    海燕和珍珠剛走,祁祺左手就落入了一隻更大號的手裏。


    瀾冷聲:“那你呢?有沒有怪我?”


    祁祺一把就把手抽回來了,他也哼道:“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欺負我的事我可還記得,這件事還是要怪你的,瀾叔叔。”


    瀾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剛剛還可憐巴巴的和他撒嬌,現在得到了寬容後立馬就放肆起來了?


    “你還要怪我?”


    “啊?我不能怪你嗎?你真的很壞,我那天從屋子裏跑出來,在玫瑰地裏摔了跤,葉子劃的手疼,腳也很難受,又餓又餓,你還把我抓到了。”


    是啊,可憐巴巴,渾身上下灰撲撲的小王子吃盡苦頭後以為能逃脫壞人的魔爪,卻沒想到運氣差的被人當場就發現,一下就抓到了。


    眼淚要哭不哭的墜在眼眶裏,睫毛被浸的濕潤,臉蛋和鼻尖被曬的通紅。


    瀾想到這裏,遲來的愧疚湧上心頭,隻是比愧疚很快的,還有另一種情緒。


    那是他把小王子撲倒後的第一直觀情緒,這情緒滾燙的他全身難受。


    促使著他吻去的那一點唇邊血跡,以及差點失控走掉時,落在他額頭的那個吻。


    大概是他遲來的成熟期到了。


    純情的鮫人沒應對過這種情況,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也總是心跳,他已經然快忘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和建設了很久的心理路程,嘴巴比腦子先一步開口道:


    “是我的錯,原諒我好不好?”


    祁祺遊的時候身形上下隨著動作而顯得格外飄逸,美感十足,海藍的發也帶著生命般環繞在他身後,他看起來越發的白了,整個鮫在發光。


    他老老實實的答複出自己的真心話:“才不會隨隨便便就原諒你,這次我真的真的很難受。”


    所以要多記幾天仇,不能隨隨便便的就忘記。


    瀾的身形落了他兩分:“那要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


    祁祺:“看情況吧,如果隻說兩句好話肯定是不可以的,你還要請我吃飯!”


    “吃那天的魚,那個好好吃。”


    說到好吃的魚,祁祺眼睛亮了兩分。


    瀾看的好笑:“你不怕我再下毒了?”


    祁祺瞪了他一眼:“那你會再下毒嗎?不讓我說話,也不讓我動?”


    這小眼神直直瞪進瀾心底了,許是周邊隻有他們兩個,許是從和談以後到現在的氣氛還算不錯,瀾低聲道:“那你還記得,我做了什麽嗎?”


    “記得啊,你耍流氓!不過我把你耳朵咬壞了,你沒事吧?”


    瀾心底瞬間洶湧澎湃:“你,那你,有沒有討厭……”聲音越發的小。


    祁祺沒聽明白:“你說什麽?”


    瀾:“我說,你討不討厭我流氓?”


    祁祺:“不討厭。”


    瀾的笑剛掛起來,就聽祁祺又道:“就是你下次不要這樣了瀾叔叔,對伴侶之外的人耍流氓是不好的行為,你這個放在以前要被抓去喂鯊魚的。”


    “也就是我們關係好,你親親的事情我就原諒你了,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瀾:“…………”


    祁祺:“你怎麽突然遊這麽快,哎,等等我啊!”


    “瀾叔叔!”


    瀾氣急敗壞的轉頭:“不許再叫我叔叔!”


    祁祺:“長老?”


    瀾:“我就比你大22歲!”


    祁祺:“哇,你比我大了一倍多哎!”


    瀾:“……”


    ……


    城堡裏。


    自從鮫人跑了後,眾人都有些沉默。


    水手們還沉浸在天仙下凡——世界上竟真的有鮫人這種生物的震驚中。


    而路易和斯特林等人的沉默,又是另外一種沉默。


    “我就出去幾個小時,你們竟然就把鮫人放跑,不是,你們竟然就讓鮫人獨自回大海了?”


    傑森暴跳如雷:“他嗓子還沒好,話都不能說,手腳也軟綿綿的,就這樣下去了,連條鯊魚都打不過,要是遇到危險怎麽辦?”


    其他幾人坐在一邊沉默。


    傑森還在繞來繞去的說,他坐不下來,很快就道:“不行,我去找他,海裏還有條虎視眈眈的壞鮫人,萬一他一下去被抓走了……”


    斯特林冷聲道:“站住。”


    希爾洛也不耐道:“去了有什麽用,大海你家管的啊?你去哪裏找?”


    “而且,他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這話一出,希爾洛和斯特林看向路易。


    傑森道:“你?”


    路易這時候其實也有點後悔把鮫人放回大海了人在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他本來以為自己忍個一天兩天的是沒問題的,還多次和鮫人強調了一定要回來看他。


    誰知道鮫人回頭看了他那一眼,鮫人走後,路易卻陷入了無端的思念中。


    鮫人走的第一分鍾,想他。


    鮫人走的第一個小時,很想他。


    鮫人走的第二個小時,想他的想不得了,想他想的快要心碎……


    ……


    哎。


    早知道就不放他走了。


    但是想到這裏,路易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不好,實在並非一個紳士所為。


    麵對斯特林幾人的視線,他莫名感到了心虛:“鮫人是屬大海的,他是自由的,他的嗓音已經恢複了,一下海就能和他的母親聯係……”


    傑森:“哦?萬一他先被壞鮫人抓走了呢?”


    路易艱難道:“……一定會沒事……”


    更後悔了。


    他就應該攔著鮫人的!


    傑森冷哼。


    斯特林和希爾洛倒是知道責任主要不在路易……因為那道鐵圍欄是個道具。


    鮫人連道具都能破?要知道他的無力狀態可不像快就能恢複的……


    兩人麵麵相覷,想到了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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