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架空朝代,宮裏宦官們的等級劃分依舊嚴格,十二監四司八局,其中十二監品最高,掌印太監都是四品,哪怕副手也可以做到從四品官。


    宮裏太監不少,要想混個好位置,背後沒有勢力支撐的話,光靠自己一輩子也不見得能上去。


    禦膳房掌印大太監祁德福本是一個沒有背景的寒門之子,從入宮時的八歲到如今的46歲,吃過苦頭無數,可要說他最幸運的一件事,就是拜的幹爹是如今聖上身邊的太監大總管,這才讓他在這個年紀能在宮裏立住了腳。


    大總管安祿公公今年62歲,已經是半截入土的高齡年紀,手下六七個幹兒子,統統被他分別安排在了宮裏各部門的尖端位置。


    大夏國皇帝昏庸,又是從小被太監帶大,任著宦官弄權,撥弄朝廷之事,隻顧自己享樂,可想而知大太監的地位到達了何種高度。


    而有祁德福這個靠山在,剛入宮三個月的小太監祁來寶就好過多了。


    祁家是落魄貴族,到了祁來寶這一代,因著進了宮的祁德福才過上富足日子,誰料一場天災降下,全家人除了六歲的獨苗祁來寶,全死在了洪澇裏。


    祁來寶小時候發了高燒把腦子燒壞了,思維比同齡人弱了一大截,做事也慢吞吞的。


    作為家裏的獨苗,從小又被家裏人嬌養著長大,養成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魔王性格,長得也是人如其名,一副很有福氣的樣。


    從小營養過剩,白白胖胖,是那種可愛有福氣的白胖,不過因為祁家的矮子基因,六歲的他看起來比同齡人還矮一點點……


    這不,因為皮相不錯,被拐賣後直接被噶了命根子送進了宮,又恰巧被在宮裏的大伯祁德福發現了,三歲看到老,何況是六歲,祁來寶智商不高,就算祁德福再扶持也未必能坐到高位。


    所以祁德福也並未給祁來寶安排一條升官之路,隻帶在自己膝下養著,對這個自家最後一個親人格外寵愛。


    祁祺來的時候正巧,原主的那什麽傷才好了不久……不用他再痛一次。


    祁祺掀開袍子看了看自己。


    【額……不影響尿尿就好了,不過這樣子我是不是就不能談戀愛了啊?還有……手腳好像,真的不靈活啊……】


    小胖子祁祺從床上爬了下來,揮舞著手臂左動動右動動,感覺自己像一台生鏽了的自行車……


    【我不會變成了笨蛋吧……】


    係統憋笑:【本來就是笨蛋,扮演笨蛋也不會怕被人發現】


    祁祺睜大了眼睛:【?】


    係統正色道:【沒事,隻是先天腦部發育不良,導致思維遲緩,四肢不太協調而已,隻要多加訓練就好,再加上宿主你根本不用幹活,長大了也不影響生活。】


    祁祺這才放心,他可不笨。


    而且任務劇本裏沒有要求祁祺扮演,所以他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活。


    就在小胖墩兒在房間裏揮舞手臂正嗨時,門被人打開了,一個和祁祺長得有七分像,麵白無須,看著很和善,很有福相的矮胖中年走了進來。


    一開口,陰柔中帶著點尖細的聲音就喊了起來:“哎喲我的小祖宗,怎麽不穿鞋子就往地上走了!可別把腳涼了……”


    又朝後麵的兩個看起來挺小,穿素色藍衣服的小太監道:“怎麽看孩子的?起床都沒人發現!要是把咱家的心肝兒弄生病了,仔細著你們的腿!”


    那兩人立馬跪在了地上磕頭,磕的地板咚咚響,肉眼可見的緊張:“掌印饒命!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


    祁祺被一把抱了起來,鼻尖一股子說不上來的香粉味道,不難聞,很親切。


    他被直接抱起來抱著放到了床上,這人拿著衣服往他身上套,見祁祺看著那兩個人,不耐煩道:“沒用的東西,規矩都學到哪去了?滾出去!”


    又給祁祺穿鞋襪:“心肝兒,今天竟然自己就準時起床了,真乖。”


    祁祺看著他兩副麵孔愣了一下,很想笑:“幹爹,你好凶哦,讓他們別嗑了吧。”


    祁德福見這小胖墩兒剛睡醒,臉蛋紅紅粉粉,懵懵懂懂的,也笑,抬起手指輕輕戳了下他的腦門:


    “小沒良心的,奴才就是服侍主子的,他們不仔細照顧你,就該罰。”


    祁祺道:“他們已經嗑了十多個頭啦,這次算了,要是再有下次,就罰他們嗑一百個頭,再把腿打斷好不好?”


    地上兩個小太監:“…………”


    明明是求情的話,為什麽聽起來後背一涼……


    祁德福斜眼過去,輕飄飄道:“今天來寶心情好,饒了你們,那就起來吧,可聽明白了?再有下次,腿就別要了。”


    兩個小太監急忙道:“是是是!謹遵掌印指示。”


    祁祺讓他給穿了鞋子,又快速把頭發梳成了一個小包包,看著像個福娃娃一樣可愛的兒子,祁德福又是喜歡又是心痛。


    小小年紀怎麽就進宮了呢,發現來寶被淨身的時候祁德福天都要塌了,這是老天爺不給他祁家活路啊,連唯一的獨苗苗都……唉。


    祁祺看著這個他皺眉,下意識用小胖手去摸他的眉心。


    祁德福順著他低下了頭:“怎麽了來寶?”


    祁祺認真道:“幹爹不要生氣,生氣會變老的,有什麽煩心事要和我講哦。”


    祁德福一瞬間那叫一個,心都軟成了一灘水,又逮著祁祺好好親香了一頓:“你這小機靈鬼,今天這麽懂事,還知道哄爹夾心開心。”


    要不是於理不合,都直接想讓這小不點直接改口喊爹爹了。


    直到外麵小太監來喚,祁德福這才道:“幹爹要先出去做事了,我已經傳了早膳來,來寶記得吃完再去上值。”


    祁祺自覺自己不是小孩,被這麽哄,就有點不好意思,嚴肅著小臉道:“知道了幹爹。”


    “哎,心肝兒,今兒真乖。”


    祁祺看著他笑著出去了:“……”


    ……


    外麵天色剛剛蒙亮。


    祁祺又被服侍著擦了臉,漱了口。


    刷牙的牙刷不太好用,牙粉也鹹鹹的,祁祺咕嚕咕嚕拿過水漱了口。


    要不是這個世界怕迎來混亂之力,不能使用積分之類超常規的東西,祁祺一定會偷偷買牙刷的。


    清理完自己,邊上的小太監要來抱祁祺下床,其實這兩個小太監看起來也不大,隻在十一二歲左右的樣子,長得比祁祺這個六歲的還瘦了許多。


    祁祺看看自己鼓起的小肚子,再看看小太監細細的胳膊手,真懷疑會把他壓骨折,忙道:“不用,我自己來。”床隻有一點點高而已,他能下。


    小太監已經把他抱了起來,誠惶誠恐道:“奴才不敢,掌印交代了一定要照顧好您!”


    祁祺怕他把自己摔了,連忙拉住他,沒想到小太監的看起來瘦,胳膊竟然還有點硬。


    小太監像是明白祁祺在想什麽,又道:“小祁公公放心,我二人都是學武的,必不會把您摔了。”


    祁祺推辭不過,他被龍小凡伺候慣了,感覺倒是還行。


    有小太監提著大大的食盒從外麵進來,把裏麵東西一一擺在了桌上,滿滿擺了一大桌子,有小籠包水晶餃子金絲餅雞絲粥下粥小菜……


    小孩子餓的快,一早起來祁祺肚子裏已經有些餓了,本來是想控製一下體重的,奈何東西太好吃了,他沒忍住。


    一口接著一口。


    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好吃,而且雖然擺滿了一桌子,但隻是品種豐富,分量一碟兩口,剛好夠祁祺多嚐試一些口味。


    邊上兩個小太監叫小平子和小安子,據說是雙胞胎,小平子看著更穩重一些,小安子眼睛更亮一些。


    兩人一開始還試圖喂祁祺,拒絕了之後祁祺見他們一直給自己布菜,就道:“你們吃了嗎?”


    兩人趕緊道:“回小公公,我們二人卯時已用過早食了。”


    祁祺:【卯時是什麽啊統統?】


    係統:【古代早上五點到七點的意思,現在已經早上八點。】


    隻是吃多了好就會想出恭,這在主子麵前是萬萬不可的,所以下人們吃飯一般隻吃六份飽。


    可就算碟子裏的菜量很小,但這麽多下來,祁祺依舊吃不完,他不知道以前的祁來寶是怎麽解決的,但既然不用扮演,祁祺就按著自己的想法來問了:“那這些菜不吃完會怎麽辦?”


    小平子回道:“一般主子沒有吩咐的話會送回膳房裏,怎麽處置奴才就不知道了。”


    祁祺:“不知道怎麽處理,要是倒了可能會浪費,這些我沒吃過,你們五……卯時才吃的飯,現在還能吃的下的話就吃了吧。”


    兩個小太監對視一眼,心道這小魔王今天這麽好心眼,是睡懵了?


    到底是年紀小,見小安子咽了口口水,小平子便行了個禮道:“謝公公賞。”


    二人夾了菜立馬站在邊上快速吃了,又喊人來收拾了桌子。


    【他們真禮貌啊,古代社會看起來有點點嚴肅。】


    係統:【古代就是這樣,皇權社會階級分明,宿主切記,在沒有權利的時候一定不能過多展現出你現代機器人的思想,容易被壞人抓到把柄,惹禍上身】


    【知道啦,等我多看看,研究研究】


    祁祺又打了個嗝:【下頓一定不這麽吃了,太胖胖了走不動路,統統你快去處理事情吧,不用跟著我了】


    係統看著小胖子宿主,發出意味不明的笑。


    ……


    宮裏有官職的大太監其實是可以去外麵府上住的,隻是伺候人的活計,離太遠了主子不能隨叫隨到,不好。


    禦膳房分內膳房和外膳房,內膳房負責主子們的吃食和宮裏舉辦的大型筵席,外膳房負責下人們的,待遇差許多。


    祁德福的主要戰場還是在內膳房上,這地方離皇上和後妃們所在的東六宮和皇子們所在的西六宮很近。


    宮裏大部分下人們則是住在皇宮邊緣的永巷裏,祁祺現在的位置不在永巷,祁德福是大太監,在西六宮邊上,大太監們專住的總管房裏有自己的一個小地盤,不大不小的,但據說已經比後宮一些位份不高的娘娘們好太多了。


    小太監祁祺現在表麵上的職位是伺候祁德福的小太監,但其實他不僅不用伺候祁德福,還被祁德福撥了兩個小太監來伺候自己。


    如果不是宮裏的太監不到50歲不能出宮,祁德福也不會讓孩子待在宮裏。


    祁祺目前的生活安排就是,玩,以及學習。


    沒錯,學習。


    祁德福思來想去,打算加把勁多再多幹幾年,好等從宮裏退休之時能像聖上求個恩典,把祁來寶也帶出宮去,隻是在這段時間裏,也不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邊,還得給他找個事兒幹。


    把宮裏清閑的職位想來想去,又把那些可能會被對手暗算的的職位剔除了,祁德福決定讓祁來寶學字,學幾年了,安排他在禦膳房庫房裏做記事太監,記賬什麽的是不可能的,太難,容易出事。


    就負責記錄外膳房下人們的菜品用量的支出和數目,然後交給領頭的管事太監記賬,這活幹的人多,真要出事了哪找的替罪羊也多。


    活簡單,但是要識字,要會簡單的算賬,一般招的小太監都是已經認字的,左右自己也有這個能力,祁德福便在永巷那邊給祁來寶找了個老師來教他識字。


    這老師也是個太監,是他幹爹安祿大總管底下的人,有個不高不挺低的職位,在皇子們讀書的上書房內的藏書樓做整理記錄書籍的活。


    上書房內藏書樓說是藏書樓,其實裏麵多是用來給幼齡兒童啟蒙的書籍,隻有不大一間,真正珍貴的書籍在大夏宮的文冠閣當中,有需要的皇子們會去哪裏找書,上書房的這個除了開蒙之時,基本就不會再去。


    祁德福用門路安排了一番後,把祁來寶安排在了上書房藏書樓裏當個掃地小太監,就近讓老師教他簡單的識字。


    這活兒是閑職中的閑職,基本除了掃掃地外沒什麽用得到的地方,而且地方才氣重——上書房教書的可都是翰林院的文官們,全天底下最有文化的大部分官員都聚集在這裏了。


    祁德福自己到了一把年紀才學會讀書,讀書這個事情在他心裏有不小的重量,大抵家長們都有一些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念書的念頭,為了讓祁來寶受到點文化熏陶,他就直接把自己認為最好的給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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