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山洞裏,兩個少年能藏身的位置並不多,身貼著身,呼吸對著呼吸,如此不知起始與緣由的摟抱著纏綿了片刻。


    祁祺頭暈的厲害,那酒果真是極烈的,此時他腦子一片混沌,鼻腔裏全是桃花與男人身上的一點冷木香,手軟軟搭在人脖頸後,紅彤彤臉蛋被誰的鼻尖頂著研磨。


    生疏又迫切的壞事沒多久,祁祺喘不過氣來,牙尖一緊。


    “嘶……”


    有人發出一點痛聲。


    然後祁祺就徹底睡過去了。


    ……


    “來寶!來寶!”


    “來寶!”


    祁祺翻過身子卷了卷被子,肩膀又被人拍了拍,帶著翻了過去,一張還帶著熱氣的帕子就蓋在了臉上。


    等擦完,祁祺也睜開了眼睛。


    小福子臉上還點帶著拉肚子後的菜色:“你可算起了,昨晚怎麽來下人房睡了,殿下在宴上找不著你,回來見你在這睡了,搖了半天不見醒,氣衝衝走了。”


    祁祺頭還昏著呢:“啊,對啊,怎麽在這睡了……”


    話一出口,又想起一點迷迷糊糊的片段,上廁所,男女苟且,假山……


    “嘶……”祁祺摸了摸唇,有些腫,絲絲麻意傳來,不怎麽舒服。


    小福子又道:“誰知道,你平日裏不是在殿下那屋睡得麽,昨晚醉酒了怎麽還朝我們這邊來了,我和小喜子用完飯回來就見你睡著了,還睡我的床,我隻好和那家夥睡了。”


    他顯然很有點怨念在身上的,聽說小喜子睡覺不老實……


    祁祺邊想著那個不知名的狂徒,尷尬的安撫了幾句,急忙起來又擦了把臉,洗漱完後就進了九殿下那單獨小院。


    避暑山莊粉牆黛瓦,亭台樓閣錯落有致,蔥鬱的花樹修剪得當,奇珍異草也隨處可見,雖占地不如宮裏,也算是夏國不可多得的珍稀建築之一。


    九皇子現在住的地方也隻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大,不過內院基本隻有祁祺和他,暗衛三個人常在,還挺寬敞的,其他內侍宮女都在外院伺候。


    穿過曲折遊廊,尋著腳下青石與牆角花枝指的小道,進了圓形雕花拱門,就到了地方。


    二層的小樓上牌匾用金絲楠木題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好字“薈萃樓。”


    祁祺掀了那水晶簾進去,九皇子正看著書,他姿勢放鬆的半倚在涼榻上,見祁祺來了,眼神隨意從他唇上掃過:“怎麽腫了?”


    祁祺:“……昨晚吃了辣。”


    九皇子又翻個白眼:“還說給我帶橘子,出去就不見人了,還在外麵睡?”


    “哎呀,這不是那桃花釀太醉人了嘛殿下,昨夜及時回的?沒喝多吧?”


    九皇子似乎想到了什麽不美妙的事情,冷笑道:“晚你半時辰而已,那群老東西……”


    祁祺又想起那狂徒,試探道:“昨夜的酒,是隻在宴會上限量供的嗎?”


    “嗯,昨夜我和管事的又要了一壇,說是山莊的特色,庫存不多了,你省著點喝。”


    祁祺以前也喝過一點,不太喜歡,九皇子隻當他喜歡這一次的,反正也是稀罕物,量少,喝少點也沒事,就給他要了一壇。


    “去吃早飯吧,帶你去外麵轉轉。”


    祁祺聽完他這話心咯噔了一下。


    限量,昨晚那花宴上的可都是老頭子居多啊……不過聽聲音和摸到的皮膚,應該是年輕人,在場的年輕人不過七八位,新進的進士,九皇子以上的幾位皇子也都在。


    看這事給鬧的……昨晚雖然自己後麵也有把持不住之疑……可是是那狂徒先動的嘴,所以,一定不是自己的錯!


    見他吃個粥,臉色越吃越一言難盡,九皇子一臉莫名:“不好吃?”


    “不,好吃!”


    ……


    這趟說是避暑,其實避的下去的也就皇帝和那群奸臣,外頭百姓日子越發艱難,周邊國家屢屢進犯。


    今年的征兵和糧稅收上來後,百姓沒錢交稅,家中無糧,最後的土地都賣掉才能換錢交上,沒了土地,又不肯賣身為奴的,各城裏就多了大批流民,東南西北四方也各多了幾支起義軍。


    最近名頭最大的的一支起義軍又名鎮北軍,傳聞這支隊伍的前身正是曾經鎮國公的舊部組建起來的,相比起其他可以稱之為烏合之眾的起義軍來,這支隊伍算的上是一支仁義之師。


    自三年前起家,直接奪下了北方幽州後按兵不動,大力發展基礎基建,大量種地,接受流民……


    這行為朝廷的眼中一開始簡直可以說是縮頭烏龜和大傻子,幽州可是個貧瘠之地,倒不是土地不好,而是因為地處邊疆,時不時就收到附近小國的騷擾,沒有兵力的支援百姓損失慘重,久而久之自然沒有百姓再去那邊定居。


    鎮北軍把根據地設在哪裏簡直笑掉人大牙,不用查都知道隻是一夥沒什麽能力的小賊……說不準還正是鎮國軍那些不啃歸順朝廷,叛逃了的兵。


    誰知道呢?鎮國公都快死十年了,幽都也早就沒人了。


    於是剿匪的目光更多則放在其他攻城掠池,屠城又趁火打劫威脅周邊城池的那些亂臣賊子身上。


    可當今年開春後,隨著前往幽都的流民越來越多,鎮北軍又打下薊、涿郡兩個大城之後,情況又有所改變。


    這夥“烏合之眾”竟然能把三城的盤子全攬下了,而且看著竟然還隱隱有所餘力,要知道目前已經到達那邊的流民,起碼也有二十萬眾……


    朝廷一下子慌了。


    可沒辦法,沒錢沒糧,定安軍打西南兩地已經很吃力,再管東邊管不過來,軍隊打仗要錢要糧,尤其是糧,能僵持在那已經是舉國力的結果了,再消耗久一點都打不了,沒糧食,也不敢打。


    就這種情況,永平帝竟還沉浸在醉生夢死的日子裏日日享樂,絲毫不管其他。


    幾位皇子倒還有些想做實事的念頭,隻是眼看著永平帝這兩年身體越來越差,這個時候就更不能離開都城了。


    九皇子今年十三,已經準備明年就入朝做事,他學問是足夠的,年齡稍差一分也無人計較。


    至於七皇子……照劇情來看,明年他就該去帶兵親征了。


    祁祺也不是什麽事都不做的,三年前和祁德福商量了一番,從他那掏了一千兩銀子出來……支援陳典籍和他舊友建設教育行業。


    這個可不得了,祁祺也是無意中才得知陳典籍那好友名叫原不屈,這名字在祁來寶記憶裏出現過幾次,祁祺後冥思苦想數次,記起這人算是個大善人,在洛陽某個山頭上和恩師和同窗們一起開了個洛陽書院,專收天下無處可去的苦命讀書人,朝廷腐敗,讀書人寒窗數載不得進朝,又逢天災戰亂,都快死的差不多了,這樣一個不問世事不參朝政還都是誌同道合人士的好去處出現,簡直如雪中送炭。


    啊,讀書人!亂世兵貴,可是開國後讀書人就有用了啊,而且不管是在哪個朝代,就算皇帝再昏庸,也不可能把讀書人都打殺了吧?那是要被記在史書裏戳脊梁骨的!


    祁祺立馬把原定的去關外躲男主的計劃變成了去洛陽書院,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到時候和祁德福易個容安穩隱居一輩子就好,就算不小心被發現了,陳典籍他們也不會見死不救吧?


    一千銀子一掏,本來不讚同陳典籍和祁祺聯係的原不屈都驚呆了,窮啊!一千銀子,出去買人都能買千多個了。


    奴隸……奴隸不值錢!現在隨便去哪個城,數不盡的乞丐流民,隻要給口飯吃,讓他幹什麽都願意,這就是亂世。


    祁祺去信道:“老師不知,幹爹自幼便十分崇尚文學一道,誰知道天不遂人願,小小年紀家中逢了大難,迫不得已進宮……”


    “……宮中險惡想必老師也早有體會,為了活下去,他實在是……雖惡名在外,可幹爹他始終身在曹營心在漢……”


    訴了足足五頁紙的苦,把祁德福前半生道了個七七八八,祁祺也沒給他洗白,隻是這種事情,大家都知道的,沒辦法,實在沒辦法,現在祁德福已經有了洗白之意,他不否認自己的錯,隻是,他真的想做個好人……


    眾所周知,這種洗白橋段是人民喜聞樂見的,站在受害者角度祁祺無法接受,站在親屬任務者角度,隻要能活著,管他的要不要臉。


    “……幹爹他不求天下人原諒,聽聞老師現在的善舉,為自己的前半生痛哭多日,現如今隻想盡自己一點綿薄之力,隻希望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也為自己做過的錯事恕罪。”


    祁祺苦思冥想,還把自己為數不多記憶的兩句詩寫上去了。


    陳典籍和原不屈可給感動壞了,心道原來太監中也有好人,沒想到祁德福表麵看著不行,實際心裏竟然如此深明大義!


    瞧瞧!瞧瞧!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這得是什麽思想,什麽精神才能作出來的詩啊?!一個識字不多的老太監都能作出這等詩,可見他的誠心實意,罪孽的苦海無涯,隻有道德高尚才能回頭是岸啊!


    立即回了感謝信來,為學子們真心道謝。


    三年,祁祺斷斷續續寄過去了差不多五千兩銀子,表麵這都是從貪官那裏所得,而洛陽書院那邊,也給祁德福寄來一個榮譽先生的稱號……


    於是祁祺又寄了兩千兩過去,表麵是自己捐的,又給自己也弄了一個。


    其實這些銀子隻是一小部分而已了……


    祁祺銀子花的大頭還在江南,借支援老家名義,祁祺讓祁德福用暗地裏的路子養了五十個私兵,屯了點糧食什麽的,不敢養多,太顯眼,隻讓他們吃飽,練的比十分壯實,好幾個能打五個那種,還暗地裏買賣甲胄和武器,訓練也花費不小,還偷偷把宮裏武師教的訓練方法抄了幾份過去。


    祁德福不知道他在搞個什麽,把隱私安全做到了極致,暗地裏抱著錢匣子歎氣,任著他敗家,而且越來越敗,因為祁祺不許他在往手底下的膳房貪錢了……


    祁祺做完這些事,也抱著自己僅剩一千的私房錢和一堆珠寶首飾歎氣。


    九皇子近兩年是越摳了,金銀是沒有的,像玉啊什麽的寶貝倒是不少,可亂世誰敢拿這些寶貝往外麵還錢啊,不得被搶劫,被黑吃黑,被斬草除根?


    祁祺也知道他私底下也養兵……不過現在這世道,誰有點本事的不養兵,皇帝以為最多像前幾朝一樣,亂兵加以利誘,大城打壓兩分也就是,可他忘了他的兵馬已經不服他了,他又老又多疑的,可討人嫌了,國將亡,人人都知道自保。


    人人能跑,皇子不能,九皇子的用功祁祺看在眼裏,十分無奈。


    這趟出門他也是為調查江南一帶私鹽橫行的事而來。


    鹽,人類生存的必備品。


    柴米油鹽醬醋茶,除了鹽之外,百姓都能自己創造,可唯獨鹽是不行的,人不吃飯不喝水還能撐幾頓,沒有鹽,人體沒有鈉離子來源,病症是緩慢的,但沒有力氣確實實實在在立刻就會發生的。


    鹽是國家掌控的物資,百姓們隻要不是茹毛飲血之輩,就必須拿錢來買鹽,在一些偏遠點的地區,鹽都是當貨幣來使用的。


    窮人吃最雜質最多,苦澀的下等青鹽,富人吃上好的細鹽,可官鹽價格昂貴,如今亂世,百姓落草為寇的居多,陸地官道都敢打劫,現如今各地之間連接的驛站,除了都城之外幾乎全廢了,沒有官兵的護送,草寇們什麽都敢做。


    貴族商隊等日常出行沒有家兵和護衛,鏢局護送的話是萬萬不敢出遠門的。


    大地方還好,小地方沒有了商隊就斷鹽,可鹽是必不可能斷的,私鹽販子應運而生,比官鹽便宜的價格,又是實實在在能供應上的——就算是強盜,也是需要鹽的,就算犯法,百姓們不買也得買。


    官府想打擊也不可能製止這麽多人的發財路,隻要有利潤,商人們是什麽都敢幹的,而且說不定誰打誰,派出去的兵死了一隊又一隊,且開采鹽的地方就那麽些,都被國家把守著,能流出去,這其中問題顯而易見。


    難難難,越想越難,祁祺還什麽都做不了,最多買些救濟糧散出去,又差人告訴這些難民幽州是可以去的地方。


    除此之外,祁祺沒有穿越神技,文不能武不得,有個統統還不能用——等等,越想越覺得自己好沒用啊!難怪來炮灰組。


    祁祺:……(●—●)……


    近兩年四皇子在戶部混的是越發如魚得水,嘴上說著沒錢,可眼裏的野心和朝廷上對弟弟的暗暗打壓是實打實的。


    說他在這其中沒摻和一手也沒人信,這也是九皇子迫切入朝的原因,沒入朝,始終算不得是一個大人,頭上兩個哥哥可都是漸漸打造起自己的班底了,他手中如今卻隻有小貓兩三隻。


    太傅那幫子文臣實力有限,還有部分來投靠的沽名釣譽之輩,倒是前太子妃的忠勇侯一脈勉強能抵上,忠勇侯老侯爺任的護衛都城的禦林軍統領,世子聞曜在兵部任職,包括家族其餘自子弟,禦林軍子弟多是朝廷官員裏有能力的子弟,也負責禦前護衛一職。


    自太子死後,這隊伍中間出現裂縫,如今也不是五百年前密不透風的軍隊了,能把握在手裏的親信隻有區區三萬。


    而且老侯爺老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的副統領雖是中立派,可誰也不知道他下一秒就會支持誰。


    九皇子的處境,看似是如日中天的嫡子,實則已經在走下坡路。


    這一次查私鹽一事,既是為在大臣麵前證明自己,也是為了打擊四皇子一番。


    江南向來是富庶之地,又是為數不多的的多人大省,既然到了這裏,四皇子一定會有所行動。


    兩人明麵上作正常出遊狀在城中肆意遊玩了幾日,私底下又易容調查。


    玩樂,祁祺是必去的,調查,九皇子是不怎麽帶的,他更常帶暗衛私兵去幹這些事兒,因為祁祺的功夫不好,至今隻習的簡單拳腳。


    而且……祁祺少年身形雖挺拔勻稱,十分漂亮,但他實在不適合這種細致的行動,手腳十分不靈活,堪稱鳳儀宮唯一一位職業技能五十分,啥也不會,幹啥啥一般的大太監。


    九皇子怕他出去時候跑不過那些殺手,被人一刀攮死了。


    祁祺:……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山莊就在外頭的省城邊上,為了打草驚蛇,九皇子晚上還是要回來睡的。


    於是每每到了夜裏,祁祺剛入眠不久,被子就被人掀開來,鑽進一個渾身冷冰冰的人抱他。


    沒錯,祁祺這些年都是和九皇子一起睡的……倒也沒什麽緣由,唯習慣二字足以解釋。


    畢竟誰能不喜歡一個香香軟軟還會哄睡的抱枕?陽光青草味的機器人,味道嘎嘎板正。


    九皇子倒也嚐試過自己睡,隻大概是把祁祺當抱枕習慣了,晚上不抱點什麽東西就不習慣,好在他晚上不讓人伺候,暗十一這兩年嘴嚴,沒說出去,冬梅幾個隻以為祁祺睡在小榻上,不知道他還和九皇子一起睡……


    又一次從夢裏驚醒的祁祺很生氣。


    祁祺暗示道:“天熱了,殿下,我看咱們該分床睡了。”


    九皇子這兩年身高突變,已經比祁祺高了,有力的大腿往祁祺兩腿上一搭再一收,頭搭在祁祺腦袋上,手臂也搭在了祁祺身上,像抱玩偶娃娃一樣,這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姿勢。


    可惡,祁祺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姿勢真的很怪!而且九皇子真的開始發育了,每天早上祁祺都很尷尬!


    他身上帶點安神香的味道,聲音裏透著疲憊:“怎麽了。”


    祁祺碎碎念:“分床分床分床分床……”


    九皇子伸手把祁祺嘴巴捏了起來:“很累,睡吧。”


    祁祺要鬧了。


    “不是想出去看看?明天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祁祺不鬧了:“那我們睡覺覺~”


    晚上,祁祺做了個夢,夢裏他和狂徒正親的你來我往,死去活來,沒想到就這時,一根金箍棒把假山敲開,天光大盛,外頭一群宮女太監怒氣衝衝的看著祁祺和那個狂徒。


    “奴婢要告發祁公公私通,穢亂後宮罪不容誅!”


    祁祺:………………


    ……


    第二天早飯後,九皇子光明正大帶了祁祺和一個護衛出來,沒有易容。


    馬車行駛了一陣,期間換了兩次車隱藏行蹤,最後到了一間裝飾著彩帶的建築,建築上書幾個大字“舞悅樓”。


    祁祺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這這這……青樓!!!!!”


    夭壽了!皇宮果然是個大染缸,九皇子這枝小白花終於還是染成了小黃花了!平日裏不見他對男女之事感興趣,原來是在宮裏放不開啊!瞧瞧這才出來多久,都學壞了!


    他還是個孩子啊!


    祁祺震驚的目光被九皇子瞧了個正著,一眼看出他心裏想的什麽,臉色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手中折扇一收,敲在祁祺腦袋上:“住腦!你在想些什麽東西?”


    祁祺也複雜道:“那您想些什麽東西?”


    九皇子:“嗬,你自己知道,你竟然怎麽想本殿下?”


    祁祺更複雜了:“你不知道的話肯定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可是你知道了,就證明你知道……”


    九皇子:“……本殿下才沒你想的那麽齷齪!今日也是第一次來!”


    祁祺:“好吧我相信你……”


    九皇子:“……”


    這舞悅樓祁祺也略有耳聞,名聲挺大,前些日的花魁現在還留在避暑山莊……馬車沒停,到門口時車夫往裏使了影子,然後就直直架著車進了裏麵,又直接繞路,到了後院,這裏也早停了不同的馬車。


    九皇子拿出兩個銀色麵具,遞了個給祁祺,應該是為了方便喝花酒?這麵具隻遮了上半張臉,露出一點鼻頭和嘴唇。


    祁祺和九皇子下了車,一個身著紅粉衣服的女子就迎了上來,娉娉嫋嫋行了個禮:“兩位貴人可是第一次來參加咱們舞悅樓的花魁節?可需要人帶路?貴人喚奴家巧兒便是。”


    花魁節?


    祁祺沒忍住道:“不是已有花魁了嗎?”


    那巧兒一眼瞧出這是兩位年紀不大的少年,掩了唇笑道:“貴人有所不知呢,舞悅樓花魁從來隻在樓中獻舞,若是被被人聘去了,或是出了樓,那便不再是花魁了,要新選出一位來。”


    ……原來如此。


    九皇子似是不耐放在門口久站,折扇又一扇,再開口,聲音多了故意掩蓋的沙啞:“帶路,前幾日預定的天字三號。”


    巧兒臉上立馬笑意盈盈,嫵媚眸子一撩,走在前頭帶路:“貴人裏邊請~”


    祁祺未開口疑問,九皇子就湊了他耳邊輕聲道:“這天字號房隻接有錢有權之人,嘴上記得把門兒。”


    祁祺心道或許人家也能猜出來呢?這可是傳說中有情報樓之稱呼的地方吼。


    “我才不會亂講話。”


    九皇子:“要叫少爺。”


    祁祺道:“少爺。”


    這地方不愧名氣大,裝修一絕,比不得避暑山莊,卻也差不了多少,還更新奇別致,天字房在最上一層,兩人進的是天三號,邊上路過的門都緊緊關閉,樓是環繞式的,中間鏤空,底下設了華麗的舞台。


    到處是朦朧彩紗裝飾,很有些夢幻美感,還燃著股淡淡的靡靡之香,可以想象這裏到了晚上又是何等景色。


    女子嬌俏或柔媚的聲音不時從不知名方向傳來,巧兒邊走邊介紹,說這一次舞悅樓的主題名為“夢中仙”,所以樓裏的裝飾是這樣的。


    這營銷手段還是很牛的。


    等坐下後,巧兒又介紹了比賽要晚上八點才開始,要不要先喊兩個姑娘來陪。


    九皇子揮手:“不用。”


    又給了錠金子,巧兒樂嗬嗬出去了。


    祁祺還未說,九皇子又道:“最低消費是一日百兩,再低,就隻能去地字房,視野不好,聽不到消息。”


    祁祺:“我也沒問……”


    九皇子愣了一下:“那你這些日子怎麽這麽節省?還告訴小廚房開源節流。”


    祁祺作為二等公公,不管內務也不管外麵,又不能啥也不幹,就管了九皇子小廚房的支出。


    祁祺:……這不是看你養兵養的快沒錢了嗎!


    “完全沒有這回事,該省省該花花嘛!為了探聽情報,花點銀子這完全不是事兒!”


    九皇子瞧他一眼,沒說話。


    既然是晚上八點天黑了才開始,祁祺開始有點興奮激動:“殿下,我們現在就開始行動嗎?”


    “什麽行動?”


    祁祺暗示:“查那個那個啊?”


    九皇子扒拉開顏色曖昧的輕紗,往新換的床上一躺,翹著二郎腿:“晚上才開始。”


    祁祺:“啊?那咱們來這麽早幹嘛?”


    九皇子又拍了拍床邊:“占位置。”


    祁祺無語的做到床邊拿起扇子給他扇風:“那我需要做什麽呢?”


    九皇子拉著祁祺的手躺下:“不需要做什麽,帶你來玩的,好好看舞就行。”


    “純看?”


    “不然你以為?”


    祁祺又想起兩個新宮女那事兒:“霜月和綠柳那事兒怎麽說啊,這幾日你白日裏不在,她們便和我,冬梅姑姑打聽,要進內院兒裏伺候。”


    九皇子道:“提這事兒幹什麽,煩。”


    祁祺思索片刻:“這事兒我不敢做主,您回頭自個兒回了娘娘吧,說自個身子還沒好全也行。”


    “母後逼你了?”


    這個倒是沒有,皇後雖然急,也沒有硬讓兒子那啥,隻是小年輕的,對這事兒一點想法都沒有,就很可怕,皇後是懷疑兒子以後也像現在這樣不喜歡人接近,明明餘毒已經清了的。


    “沒有。”


    “沒有?沒有你管這事兒幹什麽。”


    祁祺反駁道:“我沒管呀,我就是問問您怎麽和娘娘解釋,我可說了好多好話的。”


    九皇子哼了一聲:“還解釋,這事兒你自己回了母後就是,爺身體好不好你還不知道?”


    祁祺:“……”


    這個狗比,誰要知道這種事啊!你好意思我還不好意思來著……等明天!明天絕對不能再和九皇子睡一屋了,避嫌!培養一下他自己睡覺,過兩年要是還想抱著人睡,就自己找個老婆去。


    至於祁祺自己,這輩子找個老婆是不行了,不過好在祁祺喜歡男人,回頭找個喜歡的男人做老公不就行了?


    祁祺又尋思了一會兒私兵那事兒,轉頭再看九皇子,他眼睛閉著,已經睡著了,小小年紀,眼下帶了疲色,睡著時的眉間也皺著。


    他實在思考了太多事情。


    祁祺下意識伸手去撫他眉間,觸上的那一刻,手腕被九皇子捉住了。


    他聲音裏帶著濃濃困意:“乖,自己玩一會兒。”


    祁祺麵無表情的收回手。


    誰要玩了,當誰小孩呢?!


    祁祺從床上跳下來,這屋子隔音還不錯,關了窗,外麵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打開窗戶一點縫隙朝下看,下人們還在做著準備,台上有小姐姐們在練舞,並沒有奏樂。


    就算沒有聲音,也還是好看的,誰知看著看著,祁祺眼尖的發現其中跳舞的小姐姐裏有四五個肢體和其她人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的。


    腳步旋轉踮起時快了一點,下腰時手臂舞動又滿了一步,有那麽些許的僵硬。


    祁祺對於細微的東西很敏感,又習過武,怎麽都覺得她們下盤太穩了些。


    堅決不能放過一絲不對勁!


    撅著屁股,祁祺再一看仔細,感覺周圍出現的男奴都有些賊眉鼠眼的,一直不著痕跡的四處亂看,趕緊去搖九皇子:“殿下殿下,我覺得那幾個人不對勁啊!”


    九皇子被他拖著往下麵一瞅,無所謂道:“花魁比賽,管事兒怕出麻煩,也怕有人鬧事,自然要多加注意。”


    祁祺:“我說那幾個舞姬!”


    九皇子打了個哈欠:“更不用怕了,天地玄黃都有我們的人,就怕他們不敢動手。”


    祁祺:“啊這……”


    九皇子捂捂他的嘴警告:“再把我叫醒,你就完了。”


    祁祺立馬乖乖點頭。


    您厲害,您說的都對,您威武。


    ……


    九皇子睡著後,祁祺看舞蹈排練,又好奇的屋內四處走走,研究了一番屋內各種設置,花樣真多,還怪讓人臉紅心跳的,又忍了半時辰,沒忍住出了門。


    人有三急,太緊張了,需要先上個廁所,門外走廊處就有漂亮的少男少女守著,穿著清涼,祁祺左右一看,沒看到從山莊一起跟來的侍衛,不知道藏哪裏去了。


    侍女很溫柔,或許還有點溫柔過頭了,祁祺目不斜視,拒絕了她的幫助,獨自走進廁所……依舊是很多花樣的廁所。


    聽說一些人家裏,美人紙是很常見的……偏這裏的人竟覺得很正常。


    鳳儀宮不搞那套,祁祺覺得覺得這些事情正常的人都很不正常,惡心吧啦的。


    這廁所有隔間,祁祺上完廁所回去的途中,見到幾個男子手抱著各種樂器從眼前走過,這青樓的女子好看,男倌亦是姿容雙絕,眼前幾個卻是帶著麵具,衣服還算緊實,走過時微微弓身行了一禮。


    侍女見他瞧著人走過,便介紹道:“這幾位是樓內擅音律的清倌人,貴人若有需要,可喚他們單獨奏樂。”


    祁祺心裏則是尋思著五皇子怎麽在這,還當了個清倌?


    他側頸有一小顆紅痣,從前生病,祁祺去看他時不小心看見過,平日裏衣領能完完全全遮起來,今日的舞悅樓衣服卻是有點要露不露的。


    因為好看,還有點瑟瑟的祁祺才記住了,位置大小顏色都一樣,弓著身子,挽著半頭長發,本就溫潤的氣場更是收斂,還怪有那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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