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守宮門的護衛這才趕至,在院子入口跪了一地。


    “見過大王!大王恕罪!”


    闔閭擺了擺手,“下去!外麵守著!不得再放任何閑雜人等進來!”


    一個“再”和“閑雜人等”,刺得伍子胥麵皮一抽,心中一緊。


    大王變了。


    不過,伍子胥將憤怒全都轉移到嶽川身上。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自稱河神的妖孽做的。


    “哼!讓伍某看看,你有什麽手段!”


    嶽川也是沒脾氣。


    自己用的是大禹石刻,蜀中洞府大陣的核心。


    本體是女媧補天石碎塊,被大禹祭煉所成。


    後來立河神教,這塊石頭得到功德灌輸,進一步強化,成了河神印。


    對天下水族都有致命的殺傷力。


    直白點就是,可以秒殺任何水族。


    任何!


    嶽川在七河之地一通亂殺,靠的就是河神印。


    到現在為止,無論什麽水族精怪,都是一下拍死,還沒有遇到什麽鐵頭娃和硬骨頭。


    問題,伍子胥他不是水族。


    就算他站在那任由自己砸,就算真的砸到腦袋上,也砸不出一個包來。


    但是嶽川見不得伍子胥那囂張嘴臉。


    我打不了你,還嚇不了你?


    嶽川往河神印中灌輸香火,原本平平無奇的石頭瞬間光華大作,綻放出無色靈芒、七彩毫光。


    畢竟是天降功德灌輸的法器,在賣相和場麵這一點,絕對拿捏。


    光芒籠罩之下,嶽川變得寶相莊嚴,高大偉岸。


    他的身形與闔閭、伍子胥相仿。


    但不知為什麽,光芒籠罩之下,嶽川的身形無形拔高,令人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錯覺。


    首當其衝的伍子胥感覺更加強烈。


    仿佛三江之水澆在腦門上,壓迫著他臣服。


    伍子胥終於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對方不是什麽小渣渣,而是真的有手段!


    可他還是倔強的咬緊牙關,直勾勾瞪著嶽川。


    “妖孽,你就是靠這等手段蠱惑大王的嗎?大王信你,伍某不信!”


    “妖孽,你要禍國殃民,隨便去越國、楚國,但你不該來我吳國!”


    “伍某一日為相,便一日為君分憂,伍某便是死了,也要諫醒大王!”


    “大王啊!你忘了我們的誓言嗎?”


    闔閭瞬間咬牙跺腳,“今生矢誌,興吳滅楚!”


    “大王啊,吳國已興,何日滅楚!?”


    闔閭:“我……我這不是找河神大人商量的嗎?”


    伍子胥狂怒,“興吳滅楚乃你我君臣誓言,與他何幹?大王,你把話說清楚!”


    闔閭看了看伍子胥,又看了看嶽川,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嶽川感受到伍子胥精神極度膨脹、跌落。


    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其體內滋生。


    糟糕!


    這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


    伍子胥這人確實偏激,他由仇悟道,一生都在執著複仇。


    闔閭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他全部的賭注。


    此時闔閭出爾反爾,伍子胥仿佛又回到了一夜白頭那天。


    一股黑氣從他頭頂彌漫出來,順著發根向上蔓延。


    隻是,這種黑發怎麽看都透著詭異。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伍子胥精氣神劇烈沸騰,五官抽搐、扭曲,瘋狂如厲鬼。


    渾身筋肉骨骼“哢哢”爆響,一身衣衫在氣勢攪動下片片碎裂。


    “大王!你在欺騙伍某嗎?”


    “大王!你從沒有將我們的誓言放在心上嗎?”


    “大王!我好恨啊!我好恨!”


    “負心人!殺!”


    闔閭大驚失色,“國相息怒!國相息怒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國相你冷靜冷靜!”


    “他冷靜不了了!”嶽川擋在闔閭身前,“他已經入魔了!”


    一念入道成神,一念背道成魔。


    這種人是可敬的,也可是可怕的。


    伍子胥一爪抓在河神印上,一道金色的水波蕩漾開來,伍子胥的力道泥牛入海,毫無建樹。


    非但如此,伍子胥身上紊亂暴走的力量激發了河神印。


    女媧補天,是為了修複秩序。


    大禹治水,是為了修複秩序。


    嶽川立河神,也是為了修複秩序。


    河神印就是秩序的象征,而伍子胥身上,狂暴而混亂。


    哪怕它不是水族,也激發了河神印的特殊神通。


    “嗡!”


    又是一道金色的水光澎湃而出。


    伍子胥就像大錘下的雞蛋,雙膝哢哢破碎,白森森的骨茬狠狠戳在石地上。


    淋漓的血水噴濺而出,將地麵染成一片赤紅。


    他引以為為傲的實力,在河神印麵前不堪一擊。


    嶽川隻用抬抬手,往他腦門上一敲,伊犁城隍廟牆上又得多一個人像。


    然而,伍子胥仿若未覺。


    他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睛,裏麵隻有眼仁沒有眼白。


    但是無論嶽川還是闔閭,都能從那雙眼睛中感受到無邊的憤怒、憎恨。


    他就像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狂犬,狼狽的趴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斷掙紮著竄起,想要掙斷脖子上的鐵鏈,狠狠咬向心中的仇敵。


    伍子胥太執著仇恨了!


    這種仇恨成就了他,也毀了他。


    看到河神大發神威,一招落敗伍子胥,闔閭瞬間淚流滿麵。


    “河神大人,息怒,息怒啊。伍相並非故意冒犯大人,這是誤會,誤會啊。”


    嶽川當然明白這其中有誤會。


    伍子胥跟闔閭的二人誓言,莫名其妙把自己卷了進來。


    這跟誰說理去?


    可是感受到河神印的意誌,嶽川遲疑了。


    河神印對伍子胥殺意已決,催促自己出手,了解了伍子胥,鏟除禍害。


    見嶽川遲遲不動手,河神印發出“嗡嗡”的鳴聲。


    闔閭還以為這是河神在表達憤怒和殺意。


    他鏘然拔出劍,抵在頸上,雙眼坦誠的直視伍子胥。


    “孤雖出身宗室,卻位卑身賤。蒙國相不棄,內外奔走,上下籌劃,才能登臨王位。國相不棄孤,孤自當不負國相。國相身遭此難,孤感同身受。你我刎頸之交,國相身死,孤亦不生!”


    說罷,闔閭手腕一抽。


    “吼!”


    一雙手抓在了劍鋒之上。


    伍子胥神情依舊癡狂,但他的手掌格外堅定。


    劍鋒緊貼著闔閭脖頸,鋒芒的銳氣激得皮肉沁出雞皮疙瘩,卻就是無法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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