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嶽川的話,人們齊齊駭然。


    內庫燒成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這是多大的殺意?


    這又是多大的殺氣?


    這話指的並不是自己,也不是洛水中的水族。


    而是……


    以晉國為首的眾多諸侯。


    這些諸侯趨吉避凶,趨利避害。


    擔不起人族脊梁,卻當得起外族的走狗。


    這種人,活著都是在浪費人族資源。


    他們卻還身居高位,掌握著人族資源。


    而其他人族,都要輸血供養他們。


    闔閭說道:“我記得血吸蟲不但吸血,它們還會釋放一種毒素,用來毒害宿主,榨取宿主身體的潛能,以方便自己更好的吸血,吸到更多的血。”


    伍子胥跟著說道:“感謝河神大人,剿滅了吳國境內所有招搖撞騙的河神教派。這就是天街踏盡公卿骨,府庫燒成錦繡灰!”


    子申看了伍子胥一眼,隨即說道:“我們楚國也是,一個王位爭奪,將所有王公貴族都卷入其中,互相廝殺。雖然死傷慘重,但國力無損,反而增強了許多。”


    齊國薑昭也說道:“田氏一脈的人員、財物全都撤出齊國,國內非但沒有蕭條凋敝,反而更加繁華,各行各業都一派生機。”


    嶽川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個道理。


    華夏基本上三百年一次大規模農民起義,打碎一切,推倒重來。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公卿貴族。


    殺了一批還有一批。


    大黃擔憂道:“嶽先生,照這樣下去,我們九州之地積攢了數百年的水族生靈,被洗劫一空。之後幾百年,怕是都孕育不出什麽跟腳強大的血脈了。”


    嶽川點頭。


    大周世界沒有什麽天材地寶,也沒有什麽洪荒異種。


    本以為是這個世界底蘊不足,誕生不出。


    但是看了眼前的場景,嶽川瞬間明白,是天神收割太狠了。


    別人割韭菜,最多也就是貼著地皮割。


    天神直接是連根拔。


    眼前分明就是涸澤而漁。


    大黃又問:“嶽先生,我們真不阻止嗎?”


    嶽川搖頭,指著飛流直下三千裏的靈氣瀑布說道:“看到了嗎!”


    “對於我們的世界而言,這就是收益!”


    “天子有句話說的不錯——以前天神隨意收割此方世界,卻什麽都不需要付出。而這次,他們必須下本錢,必須用餌料!”


    “這些靈氣被水族精怪吸收也好,順著水流入江河也罷,又或者憑空散去,到最後都是融入我們的世界了,成為我們世界的底蘊。”


    “從世界的角度看,我們是賺的,純賺的!”


    “大魚吃小魚,再正常不過,即便不被同類吃,也會被漁民網去,成為人們的盤中餐、腹中食。”


    “這種自然消亡的方式,就世界而言是平衡的,不會給總量帶來什麽收益。”


    “現在不同……它們的死,變得有價值,有意義!”


    嶽川感覺,自己這些話很冷酷,甚至稱得上殘忍。


    但這就是事實。


    有些事情勸不了,擋不住。


    那就順水推舟,順便在這個過程中撈取一些好處。


    就像天子那樣。


    他原本是一個毫無實權的傀儡。


    當諸侯聯軍攻入洛邑那一刻,他就會被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說不定,還會像路易十六一樣,成為斷頭台或者其他新式刑具的代言人。


    而天子,憑借手中唯一的資源,左右搖擺,爭得一線生機。


    想通此節,嶽川腦海中豁然開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聽到這話,眾人齊齊一震。


    嶽先生又有所領悟了?


    嶽川轉身向眾人說道:“禽獸之爭,不過食物;百姓之爭,不過財色;大夫之爭,不過地位;諸侯之爭,不過王霸;而世界之爭……”


    眾人都屏息凝視。


    嶽川緩緩說道:“是底蘊!”


    “土地大小不是底蘊,山川高低不是底蘊,江河寬闊不是底蘊……這些都不是!”


    “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才是底蘊!”


    “這片土地上能誕生多少生靈,這些生靈又能湧現出多少人才,這些人才又能創造出多少文明,才是底蘊!”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個過程重複一萬次,萬萬次,底蘊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增減。”


    “但是這些魚蝦曆劫蛻變,化為龍身,行雲布雨,播撒魚種,底蘊才會相應增長。”


    “你們為君、為官,也一樣!”


    “錢糧征收得再多,民夫征發得再多,也不過是大魚吃小魚,於國無益,於民無益!”


    “都不如百姓碗裏的一塊肉,身上的一塊布,讓他們有勇氣多生幾個子女,有能力多養活幾個後代,多為此方世界培養幾個棟梁之材!”


    “底蘊就是,改變命運的生靈,改變命運的機會,改變命運的資源!”


    “而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禁錮在‘禮’中!”


    龍陽凝神思考幾秒鍾,隨即向嶽川拱手拜下。


    “多謝嶽先生!”


    其他人也紛紛向嶽川拱手稱謝。


    孔黑子感歎道:“嶽先生此言,直指大道本質,實乃大道之章!”


    嶽川搖了搖頭,“不!兩多年前,管相便已經闡述過這個道理了,隻是世人並未重視。”


    “哦?管相說過?”


    嶽川緩緩念道:“一年樹穀!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孔黑子也聽過這句話。


    隻是沒能在第一次時間想起來,更沒有將其和眼前的場景聯係到一起。


    於是,他感慨道:“大周不重視樹人,所以才有今日啊!周不樹人,人不樹周!”


    眾人紛紛點頭。


    放眼望去。


    站在天子一方的,人數雖多,勢力雖重,但是能稱得上棟梁之材的,寥寥無幾。


    大周囊括天下數百年,就養出這麽一些歪瓜裂棗。


    反觀自己這邊。


    全都是大周的邊緣地帶,或者不受重視的中下層,鬱鬱不得誌的普通人。


    可是在嶽先生的點化下,全都命運轉折,找到屬於自己的道。


    更可貴的是,嶽先生在政治、經濟、文化、修行等諸多方麵,都建立了嶄新的體係。


    這種體係,可以源源不斷發掘人才、培養人才。


    用不了多久,自己這邊還會有更多的人才湧現出來,更多的棟梁之材挑起重任。


    想到這裏,眾人心中亢奮。


    之前的忐忑、迷茫,也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勝利的信心、渴望。


    “嶽先生,天上的靈氣瀑布又增強了!”


    嶽川抬頭看去。


    原本一道靈氣瀑布變成兩道。


    躍龍門不再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是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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