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閭與伍子胥對視一眼,滿臉懊惱。


    “完了,我們惹河神大人生氣了。”


    伍子胥拱手說道:“大王,臣也是為國著想。”


    闔閭擺了擺手,“孤明白,隻是……這回咱們沒能領會河神大人的想法啊……”


    然後,闔閭八卦之心升起。


    “那隻姓孫的猴子是什麽來路?竟然稱河神大人‘師父’?”


    伍子胥想了想。


    河,猴子。


    “難道是傳說中的水猴子?”


    阿青一言不發的分竹絲,繼續製作蟲傀儡、竹蜻蜓、紙鳶。


    闔閭拿著小刀把玩起來,“愛妃,你剛才為什麽要製止我?”


    “我怕大王你貪得無厭,真的一口應下。”


    “孤才沒那麽傻。”


    “但是你也沒那麽聰明,他更傻!”


    阿青一點麵子都不留。


    話語如刀,狠狠削在二人臉麵上。


    伍子胥悶聲說道:“之前河神大人令我們吳國與楚國約定邊界,北起大江、南至大海,這片區域分屬吳楚。如今又遣兩隻猢猻發展勢力,收攏野人,難道是要重建越國?”


    闔閭也有這種擔心。


    雖然不擔心這個猢猻國,但心中還是有些惴惴。


    阿青有點無奈。


    男人,聰明的時候是挺迷人的。


    但傻的時候也很麵目可憎。


    “一沾到權,你們就看不懂了?你們二人有修為在身,不至於鬼迷心竅,可是怎麽就看不明白呢?”


    闔閭虛心拱手,“還請愛妃賜教。”


    阿青放下小刀和竹絲,向嶽川剛才站立的位置行了個禮。


    “猢猻國總共才幾人?兩個!”


    “不,準確說,就那孫姓猴子一個,小白還是臨時拉進去的。”


    “一隻猴子建立起來的國家,能是正常國家嗎?名為國,實際上差遠了。”


    “就算猢猻國真的建立起來,能威脅到我們吳國嗎?你不會真以為一群猴子就能在咱們這攻城略地吧?”


    “就算其他猴子敢,小白敢嗎?它來一次我打一次,打完它我還要拎著它在各個山頭轉悠,好好刮它臉皮。”


    聽到這裏,伍子胥瞬間輕鬆了。


    是啊!


    猢猻國根本不可能威脅到吳國。


    因為它們的國君是猴子。


    與之相較,反而流亡的“勾踐”威脅更大。


    因為這家夥是人,。


    種族身份,先天限製了猢猻國。


    阿青接著說道:“同樣的道理!”


    “就算咱們掌握了天眼珠、蟲傀儡,可是咱們要派遣多少人,才能把南方百越之地的山林占下來,控製住?”


    “咱們是人!咱們的存在,對山精野怪就是威脅,它們不會打心底信任我們,服從我們。”


    “如果山裏的猴子或者其他精怪做錯事,小白它們毆打體罰也好,斬殺處決也罷,都不會激起精怪的怒火。”


    “但是換做咱們呢?哪怕咱們有法可依,依律用刑,但是山精野怪們管這些嗎?”


    “真到那時,咱們百年努力的成果,瞬間就崩塌了,得不償失。”


    “還不如現在這般,在山口處建一坊市,委派幾個官吏或者商人,記記賬、算算錢、運運貨。”


    “省時省力,最重要的是省心!”


    聽到這話,闔閭狠狠點頭。


    沒錯!


    確實是這個道理。


    南方的瘴癘之地,人活著都很困難,更別提幹活生產了。


    吳國真要大規模開發那些山林,前期投入絕對掏光家底。


    後續的收益,不說沒有,也少得可憐。


    想收回投資,怕是得幾百年、上千年。


    “愛妃所言極是,猢猻國真要建立起來,對我們非但無害,反而有利!我們無需委派官員,也無需管理山林,卻能直接得到其中的物產。”


    闔閭不知道“勞務派遣”這個詞。


    如果知道的話,瞬間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同樣的活,勞務派遣人員隻要三千,如果換成編製人員,翻十倍不止。


    不光是工錢的事,還有一係列的福利、保障、醫療、養老等等。


    用人成本太高了,還是猴子更有性價比。


    伍子胥也想通了這個道理。


    但他依舊擔心。


    “大王,如果它們建立起猢猻國,終究會威脅到我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阿青嗬嗬冷笑,“國相,我一個女人都能看明白的事,你為什麽揣著明白裝糊塗?”


    “員愚鈍,不知王妃所言何意!”


    “國相,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千裏不同國。這個道理不用我多說了吧?”


    這還是中原華夏。


    有一馬平川的大平原,有貫穿東西的大江大河。


    如此聯通尚且如此。


    更何況南方瘴癘之地,群山阻隔,地理破碎。


    很多山林天然就是封閉單元。


    阿青解釋道:“我聽說,中原苛政苛稅,百姓不堪重負,於是家家戶戶逃入山林躲避。中原諸國如此強盛,尚且不能布政山林,國相以為兩隻猴子就能做到?”


    伍子胥瞬間沉默了。


    什麽叫山頭勢力?


    一座山頭,就是一個勢力。


    甭管大小強弱,一座山就是一個單獨的存在。


    越國之南有十萬大山,這些大山之中又有無數的林木河流。


    保守估計都是十萬個山頭,十萬個勢力。


    這麽多密密麻麻的實力,根本凝聚不起來。


    更不可能給自己造成威脅。


    想到這裏,伍子胥瞬間念頭通達。


    “王妃所言極是!猢猻國根本建立不起來,河神大人根本沒有建立猢猻國的意思,即便猢猻國建立起來,也沒有發展的空間。”


    “南方瘴癘之地,我們根本沒有開發的能力,與其荒廢,不如讓小白它們過去治理一番。”


    “如此,我們能獲得廉價的山貨,又能向他們傾銷工具、建材等產品。”


    “猢猻國的建立,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阿青點頭,“你隻看到其一,卻看不到其二。”


    伍子胥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還請王妃賜教。”


    “國相,你忘記洛邑的事情了嗎?”


    伍子胥瞬間想到龍門,想到龍門背後的存在。


    “員,不敢忘!”


    阿青歎息著搖了搖頭,“河神大人所謀劃是,是萬物生靈,是天地自然。而你們倆,眼裏隻有權、錢。你們已經逐漸背離河神大人了,再這麽下去,你們甚至可能站到河神大人的對立麵。”


    說著,阿青對著剛製作的蝴蝶傀儡嗬了口氣,後者翩翩舞動。


    她控製蝴蝶在身邊飛舞,淡淡說到:“這種蝴蝶,三千年就有了,但是直到剛才我們才知道,如何用它的翅膀扇起一陣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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