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廟。


    老子和嶽川對麵而坐。


    “嶽先生,天子召集諸侯,商討變法事宜。”


    變法!


    一聽到這個字眼,很多人最先想到的就是李悝變法、吳起變法、商鞅變法。


    但嶽川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次各諸侯國變法,是為了小小的“福壽丹”。


    老子繼續說道:


    “天神們拿出了一大批福壽丹,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煉製的,更不知道用什麽原料,總之很神秘。”


    “他們當著諸國的麵,找了兩批人測試,一批人一日兩餐,吃糠咽菜,另一批人三日一顆福壽丹。”


    “三日之後,雙方比賽體力、耐力,七日後再比一次,十五日再比一次,三次結果全都是福壽丹一方完勝。”


    “諸國震驚,如今都在瘋狂引進福壽丹,想要借助此物富國強兵。”


    “天神以提供福壽丹,向諸國提出條件,要求他們降低或免除稅賦,免除峻刑,保障百姓生活水平等……”


    聽到這話,嶽川直接無語了。


    曆史上的變法,無一不是稅製改革、兵役改革、土地改革、上升渠道改革。


    簡單說就是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麵全方位改革。


    如果是異族統治者,或者為了加強對異族的統治,還會涉及文化甚至宗教方麵改革。


    總之,諸多方麵,每一方麵改革都會遭到極大的阻力和反彈。


    既得利益者不會輕易讓出利益。


    變法通常都伴隨著流血、政變,甚至兵戎相見。


    可是這一次,變了。


    諸國主動求著改革,求著變法。


    不是因為他們的思想更先進,而是變法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


    福壽丹!


    這個神奇的事物,引諸侯競折腰。


    嶽川在意的還是配方裏的“神粟”。


    “他們在裏麵加了毒藥成分嗎?他們的種植田在哪?”


    老子搖頭,“我打探了很久,也沒有發現種植田,洛邑附近也沒有什麽陌生的種植區域。想來應該是青玄手上的儲備。他們在人間的儲備力量,比想象中更大,隱藏得更深。”


    嶽川頓時了然。


    青玄在人間潛伏五百年,汲取國運的蓮台都搞了十八個,收集點資源還不是易如反掌。


    這麽大批量的福壽丹,絕對不是小活。


    青玄手中肯定有一支龐大的隊伍,人員、物資一應俱全。


    想到這,嶽川暗暗點頭,還好沒有直接動手,否則抓不到青玄不說,這支勢力也會隱藏得更深。


    “李先生,諸國對變法改革的反應如何?”


    老子說道:“青玄他們第一個要求就是免除農業稅,諸國不得再通過任何形式向農民征收地稅、糧稅,諸國抵觸情緒比較大,尤其是晉國、秦國之類疆域比較大的國家,其他小國反而欣然接受。”


    嶽川心中感情複雜。


    雖然看不慣天神,恨不得弄死他們。


    但是如果他們能推動這項改革,讓百姓獲得實惠……


    公元前167年6月,漢文帝下詔:“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為本末者無以異也,其於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


    正式免除全國田租,這也是中國古代曆史上第一次免除農業稅。


    隻可惜,這種免除農稅曇花一現,文帝死後,立刻恢複成三十稅一。


    之後曆朝曆代都是跟油價一樣,小降大增,一代更比一代沉重。


    直到2006年,華夏才真正免除農業稅。


    壓在農民身上五千多年的大山,終於被移走了。


    嶽川問道:“李先生,你覺得這種免除農稅,能不能給百姓帶來真正的幸福?”


    老子想也不想回答道:


    “拆了東牆補西牆罷了,諸侯們損失了農稅,一定會從其他方麵找回來,比如農具、肥料、種子、灌溉,當然還有糧價。”


    “在我看來,這項舉措最大的影響就是徹底消除了田稅、農稅、糧稅的神聖性,諸侯再也不能名正言順征收這些稅賦。”


    嶽川用心思考了一會兒,隨即點頭。


    封建王朝的土地是怎麽來的?


    靠無數百姓家中的男丁征戰、廝殺。


    無數個普通家庭的男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土地,被皇帝分封給地主,被地主租給百姓。


    父祖輩用血換來的土地,兒孫用汗澆灌,再向地主和皇帝交稅。


    這個稅還神聖、不可置疑。


    在當牛做馬上,封建社會的土地稅、農稅完成了閉環。


    就像咖啡因原本是給牲畜吃的興奮劑,目的是為了讓牛馬少請假、多幹活。


    結果不知什麽時候,咖啡成了打工人的標配。


    打工人幹活期間自掏腰包買咖啡。


    就這,咖啡還區分出高檔、中檔,大杯、超大杯,可以“自由選擇”。


    嶽川感慨道:“天神讓諸侯廢除農稅,本質上是因為福壽丹的辟穀屬性,天下人不再饑餓,對糧食的需求大大降低,農業也就沒了繼續存在的必要。”


    這時候,老子眉頭緊皺。


    他思考許久,問道:“嶽先生,有沒有一種可能,農業原本就不存在,而是君王創造出來的一種東西?現在福壽丹出現,農業沒了存在的必要,我們重新恢複成上古時代。”


    這……


    嶽川暗暗思考。


    巫族時代,好像真的沒有農業。


    因為巫族依靠蠱蟲為生。


    他們將狩獵獲取的血肉喂給蠱蟲,產出蠱食、蠱藥。


    所謂“五穀雜糧”,實際上都是“巫蠱雜糧”,用來喂養蠱蟲的材料,巫族根本不吃。


    在巫族時代,這些穀物更多是釀酒,或者製作燃料,以及其他用品。


    而且,巫族時代,還有很多洪荒巨獸出沒。


    動不動就是排山倒海、山崩地裂。


    也沒有搞農業的環境。


    嶽川暗暗點頭,“李先生,你說的還真有可能,農業並不是自古就有的,隻是我們人族生產力低下,為了果腹不得不進行的勞作。當我們能輕鬆獲取食物,農業就沒了存在的必要。”


    當人族能像巫族一樣,大批量獲取“蠱食”,農業的重要性必然降低,甚至被取代。


    “福壽丹”的出現,徹底摧毀農業,也順便摧毀了農業為紐帶的封建社會。


    “李先生,百姓不再被農業束縛在土地上,勢必影響到諸侯們的統治,青玄他們要如何安置百姓?沒了農業,農村也就不複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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