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之上,午夜的晚風吹拂過她的臉龐,她的目光映出的萬家燈火看上去是那般的平靜祥和。


    “被人類接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不是麽?身為一個異類。”


    名為弄臣的愚者於她身後踱步,望著她的背影,望著這個與人間煙火格格不入的“異類”。


    “他們對你的恐懼,對你的忌憚等等從來就沒有在意過你是祟物還是人類,在他們眼裏你隻是一個不可控的威脅,這次比鬥切磋的最終意義也隻是將那些不穩定的因素攬入麾下,禦神者普及化終究還是一個十分冒險的舉動。”


    黃泉沒有回應他的話,但也沒有忘記他說的話。


    “擁有能夠掀翻棋盤的強大力量的你,會屈從他們的淫威嗎?”


    黃泉垂眸,這個問題即便不用弄臣去說,她也能理解,因為就在不久前朔然給她打了電話。


    告訴她不必勉強自己,朔然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他深愛這個國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國家的利益與未來。


    他希望黃泉能成為保護這個國家的守護神一樣的存在,但他經曆過曾經的事情也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


    人,還是得尊重自己的生命與尊嚴才好。


    即便再希望黃泉成為怎樣的人,可他依舊還是將選擇權給予給了黃泉。


    被如此多的人目擊到臉,黃泉的身份估計很快就會被確認的。


    弄臣望著黃泉一言不發的側顏,便轉過頭同她一起望著這座輝煌的城市。


    “遵從你的內心吧,黃泉小姐,我知道你在糾結,我也知道你心裏有困惑,和那些實力極其強大性子又怪異的強者不同,你不渴望任何紛爭與矛盾,更不希望奪走任何人的生命,我說的對麽?”


    弄臣就好像窺視到了黃泉的內心一樣,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這段時間弄臣一直都在試圖了解黃泉,可當他真正了解到她的時候才發現,黃泉的性格其實比想象中的更加單純,或者說是純粹。


    “我們是不一樣的,我並不像你那樣尊重生命,我隻是在尋找一個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即便我費盡心思去探究,也無法知曉它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我一直都在遵從我的內心,因為那並不會使我感到迷茫。”


    “我仿佛受到了某個存在的指引,祂所行之事不可用善惡去衡量,因為祂是可以定義善惡的存在,又或者祂對這些善惡之類的長篇大論不感興趣,若這一切真的是祂的指引的話.......”


    “那倒是有趣的很。”


    這件事情弄臣從來就沒有跟任何人提及過。


    “黃泉小姐,你是否跟我一樣,是在某個瞬間覺醒了自己的力量而並非是通過所謂的神祟儀式,去成為所謂的禦神者呢?”


    聽到他說出了這樣的事情,黃泉抬起頭仰望星空,指著一個除了她以外誰都無法看到的存在說道:


    “祂就在那裏,但祂與你口中的指引者並不是同一個存在,祂到底是什麽我也無從知曉,我能看到祂亦如祂能看到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能看到祂。”


    順著黃泉指的方向看去,弄臣除了那片星空以外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可他並沒有感到疑惑,反而說道:


    “也許,我們都無法看到正是它本身存在的理由,無法看到、無法感知、無從知曉,一切都流向於無,可祂就是在那裏,不是客觀的存在也不是主觀的存在,它本身也許就是某種本身不存在的存在之物。”


    “不存在的存在之物......”


    弄臣的這番話讓黃泉微微低頭沉思了片刻。


    這句話非常的矛盾,既然不存在的話,那又為何要將其定義為存在之物呢?


    “聽上去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對吧?嗬,其實我也不敢確定你所見之物究竟是什麽,隻是如果對祂而言自己的處境跟你一樣的話,那麽你們也許就是象征了彼此存在的證明。”


    “象征了彼此存在的證明......”


    這樣的答案黃泉從來就沒有去想過。


    破碎的記憶中於真實的虛無之間閃現,鏡子碎裂的畫麵於浪潮間浮光掠影,而在那鏡中黃泉看到了許許多多無法去形容卻又感到十分熟悉的畫麵。


    鏡子破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的畫麵都有所不同。


    “感到困惑了嗎?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黃泉小姐,我們既然誕生於這個世界,那就一定有我們存在的道理,沒有什麽問題是解不開的除非它隻是為了證明無解這個結論出的無解問題,那樣的蠢貨答案就不必去理會了。”


    “但你我都不同,我在尋找我心中渴望之物,黃泉小姐應當也是如此,那也許會是一個答案、一個結局亦或者隻是一個誤會,一個令所有人開懷大笑的笑話,但隻要能尋找到那麽黃泉小姐就一定能夠弄清楚內心的疑惑之處的。”


    不知不覺間,群星被吹來的烏雲所籠罩,那輪明月也朦朧了幾分,弄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了一把傘遞給了黃泉。


    “若黃泉小姐今晚不打算尋一處安身避雨之地,這把傘就請用吧,想還給我的話,那我就很期待我們下一次的見麵了......”


    “也許,下一次再見麵的時候,我們就能知曉我們各自所尋的問題的答案了。”


    說罷,他又從衣袖裏抽出一張紅布,散開後包圍住自己,下一刻其身影竟與紅布同時消失在了黃泉的麵前。


    黃泉望著手中的這把紅色的傘,而沒過多久轟隆隆的雷聲便從雲間傳來。


    不久後恐怕將會有大雨來臨了。


    另一邊......


    朔然坐在辦公室裏,剛剛掛斷了電話。


    自己受到了很大的處分。


    和猜測的結果沒錯,他們幾乎鎖定了黃泉,並極其懷疑她就是鬼麵少女。


    再一調查的時候發現對祟物抗擊小組的組長朔然這段時間竟一直都跟鬼麵少女有過密切的接觸。


    問責幾乎是在確認此事後直接就下達給了朔然,現在朔然被剝去了對祟物抗擊小組組長的身份,甚至連組員的身份都被剔除了。


    因為鬼麵少女實力極其強大,是能夠威脅國家乃至世界的不穩定威脅,而朔然不僅不報告反而還做了隱瞞。


    鑒於朔然現在人就在華京,所以組長職位交接工作明天就會展開,等交接工作完成後朔然還會被帶去進行審問。


    就在這時,桌子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朔然瞥了一眼,發現打電話過來的人居然是許久不見的左刑。


    蟻後那一戰後左刑身體陷入了極其嚴重的損毀,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養傷與修理,他估計也是得知了對朔然的處置所以才打來電話的吧。


    朔然沒有去接,隻是給他發了條短信。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你別太魯莽行事】


    他很清楚左刑這個小夥子的性格,這會如果沒有人攔著他的話,那他估計會直接跑到華京當麵質問那些做出這個決定的掌權者。


    那可不是什麽多好的決定。


    很快,左刑的回複來了。


    【請問,這是命令嗎?組長】


    朔然眉頭微微一皺,回信道:


    【我已經不是你組長了,交接工作明天就會開始,很快就會有新的組長替代我的......】


    這句話他想了想,但還是將其刪掉了,轉而打出了另一行字。


    【這是請求,也是命令】


    另一邊的左刑看著這幾個字,臉色陰沉著,回複道:


    【明白】


    朔然將手機又放了回去。


    此刻外麵已經下起了雨,黃泉沒有回到住所,此刻一定在外麵。


    他剛想拿起手機想問問黃泉的情況,可看著通訊錄裏備注的黃泉,他的手指還是沒辦法按下去。


    “還是別了.......明明說過要將選擇交給她,現在又去噓寒問暖的話又是鬧哪樣呢?”


    “黃泉......奈禾,我知道事情遲早會走到這一步的,很多時候一切並不會如我們所計劃那樣順利,一個小小的意外就足以導致整件計劃的全麵崩盤。”


    “我......也許不會再有選擇了,但你還有,你一直都會有的......”


    他將通訊錄裏的黃泉刪除了。


    走到窗外,望著外麵下著的傾盆大雨。


    一道閃電掠過時,撕裂的雲層間便會伴隨著滾滾雷聲。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隻不過這次是發來的短信,發信人正是知樂。


    【人我已經找到了,身份也已經確認了,這個家夥地位倒是不低,這些年來一直都跟墮祟者尤其是那個弄臣有來往,隻不過相關情報被銷毀的很及時,還是廢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


    【這個家夥擔心自己跟弄臣的事情被戳穿,一直以來都在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對墮祟者的討伐當中,禦祟衛的裝備、祟神相總基地的資金援助等等,可以說是一個相當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我還發現對鬼麵少女的通緝也有他參與的一份】


    【我這邊已經確認好了他最近的出行路線,怎麽樣?要不要搞個大的?】


    朔然看到後心情並沒有什麽起伏,隻是發送了一行字。


    【發給我】


    那邊的知樂看到這簡短的三個字時,一時還有些詫異,這家夥今天是性情大變了嗎?


    他都準備好去接這個家夥的說教與回懟了。


    但考慮到也許他已經做好了計劃,知樂也沒有多想,直接就給他發了過去,不過還是留了個心眼。


    看著手機上關於此人的信息以及這兩天因為公務而要去的地方後,朔然記住這些內容後直接就將手機捏碎了,打開窗戶丟進了雨幕之中。


    緊接著自己也從窗戶一躍而下,頂著這不間斷的大雨朝著遠方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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