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又過了一個月。


    黃泉回到自己的住所後又減少了自己出門的時間,不論外麵傳來了怎樣的消息,哪裏又發生了祟物潮入侵的事件。


    黃泉對此不聞不問,不給予任何的理會,隻是在日複一日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因為黃泉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樂於助人的好人。


    更何況丹楓之後她就一直處於迷茫當中。


    “你是一切的起源,也是結束這一切的處刑者。”


    這句話在黃泉的內心縈繞不絕,為她自身的未知又蒙上了一層麵紗,這並非是什麽勸解或謎語,因為丹楓也沒辦法透過虛無去看清其本質。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做到這點,除了黃泉自己。


    虛無不代表任何事物,虛無不會青睞任何存在,虛無不會憐憫任何結局,虛無隻是虛無。


    屋外陰雲滾滾,屋內牆壁上的掛鍾滴滴答答地響動著,黃泉還在劈柴之中。


    每一次斧頭落下,劈柴的聲音就會響起,而黃泉的注意力卻完全沒有放在這上麵,這件事情對她而言幾乎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舉起斧頭,落下,將一根木柴劈開。


    看上去心不在焉。


    旁邊的木柴被漸漸堆積了起來,而黃泉還在拿一根又一根木柴放在上麵,然後舉起斧頭劈下。


    一根、兩根、三根......


    最終,旁邊的木柴被劈光了,但黃泉的手還是沒有停下。


    斧頭落下。


    咚。


    疼痛感頓時喚回了她的神誌,她低下頭看去時看到了自己被劈斷的手指,鮮血從斷指處流出,這種很久都沒有感受到過的疼痛感暫時令她不去想那些事情了。


    但她還是有些意外,她遇到過很多敵人,那些敵人有各種各樣的攻擊手段,可他們無一例外都沒辦法傷到自己。


    為什麽這一根小小的斧頭能劈斷自己的手指呢?


    黃泉盯著劈砍台子上的斷指出神,完全沒有在意傷口在流血。


    她放下斧頭,丟到一旁,撿起了地上的那些斷指。


    然後將它們放到了手指的切麵上。


    斷指竟迅速與切麵完全了相互的融合,傷口在下一個眨眼時消失了,手指再度恢複了原貌,疼痛感也隨之消失。


    而她發現地上與斧頭上的血跡也消失了。


    仿佛“把自己的手指劈斷”這件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黃泉拿起斧頭盯著看了好一會後,於是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腕直接放在了上麵,舉起了斧頭毫不猶豫地劈了下去......


    一分鍾後。


    黃泉盯著自己恢複如初的手腕,試著活動了一下,沒有感覺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哪怕在一分鍾前它確實被黃泉切斷了,黃泉也確實感知到了手腕的消失。


    血湧如泉卻並不會讓黃泉感到哪裏不適應,撿起手腕將它放回去就會恢複。


    “我可以傷到自己......”


    黃泉得到了這個結論。


    那些敵人等在外因素都沒辦法讓自己受傷或者受到負麵詛咒之類的,但如果這是自己的意願的話,哪怕是這一把廉價的斧頭也能夠令自己受傷。


    黃泉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她回到室內,來到落地鏡前注視著鏡子中的自己。


    “若我是這一切的起源,若這一切的死亡都是我帶來的,那麽......”


    某個不該存在的決心在她的心中產生,但隻產生了那麽幾秒鍾就被黃泉壓製進了內心的最深處。


    “不,不該如此武斷的,沒有任何依據也沒有任何邏輯,虛無帶來的不僅僅隻是死亡,而是一切事物最終的歸宿,死亡......隻是生命最後的一部分,卻不是最終的歸宿。”


    黃泉知道一件事情,虛無代表的絕對不是單純的死亡。


    它沒有表麵上那麽膚淺,盡管黃泉也不清楚它到底代表了什麽。


    “喵嗚~”


    桃子跑了過來蹭了蹭黃泉的腳踝,黃泉低頭看著這隻陪伴了自己這幾年的貓。


    她又想起了數年前第一次遇到它的那個時刻,它躲在潮濕的紙箱裏瑟瑟發抖,若那天不是自己搭救,它很可能挺不過那一天了。


    那一天,黃泉賦予了它活下去的生命。


    若虛無的命運早已注定,若死亡隻是虛無注定的歸宿。


    那些活下來的人,這一隻活下來的小生命,又該作何解釋呢?


    死亡隻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它不是虛無,也不代表虛無。


    這個世界每天都會死人,他們的死是虛無導致的嗎?


    不,他們的死原因各有不同,有因有果,而並非虛無那般純粹。


    黃泉抬起頭,又看向了鏡子中的自己。


    【審視自我】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黃泉隻覺得陌生。


    這雙眼睛,這副五官,還有眼中包含的淡然之色。


    這真的是自己麽?


    鏡子是不會說謊的,也不會刻意偏向誰。


    誰站在這裏,它就會映出誰的臉。


    那麽,虛無呢?


    黃泉閉上了眼睛,讓黑暗覆蓋了自己的視野。


    黃泉曾經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每個人都是自己世界的主角,他們睜開雙眼,世界便會存在,他們閉上眼睛,世界就會消失,唯一不變的,就是自己的存在。”


    這句話聽上去毫無道理,拿第一人稱視角去解釋世界未免有些太兒戲了。


    但黃泉卻在嚐試,若自己不再去看這個世界,那麽這個世界是否會因為她的閉目而產生不一樣的變化呢。


    若自己閉目,祂是否也會跟自己一樣閉上雙眼呢。


    答案其實找不到,她閉上了雙眼,閉上了這個世界,無論祂是否會跟自己一樣,黃泉都無法知道。


    或換個角度來說,祂也閉上了眼睛,祂也不知道黃泉是否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因為他們都不去注視對方了,都從對方的世界裏消失了。


    十秒鍾後,黃泉睜開了雙眼。


    鏡子中的自己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這個世界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無論它是否在那個閉眼的瞬間消失,又在睜眼的時候存在,一切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伸出手指,觸碰了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中的自己,也伸出手指觸碰了現實中的她。


    黃泉恍惚了那麽一瞬,等回過神來時,她的手指正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而鏡子中的自己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沒有什麽不同也沒有什麽變化。”


    她放下了自己的手,桃子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窩裏,外麵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著今天的新聞。


    “忘記關電視了麽。”


    黃泉循聲走去,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將電視關閉。


    而後來到庭院想趁著雨還沒有下大,將劈好的柴火堆積到倉房裏,最近天氣在轉涼了,下雨很常見,木柴必須得做好防潮處理。


    當她來到庭院時搬運木柴時,來到倉房卻突然發現這裏已經有了一堆木柴了。


    “嗯?”


    黃泉記得很清楚,自己明明還沒有去搬運木柴才對,為什麽已經有近半數的木柴被堆積在這裏了?


    她將手裏的木柴放下。


    “我......又忘記了什麽麽?”


    這段時間黃泉的健忘發作的很少了,但她一個人沒辦法判斷自己是否忘記了什麽,於是黃泉隻當是自己忘記了什麽,也許在不久前自己就在搬運木柴吧。


    剩下的木柴被逐一搬運進了倉房之中。


    將外麵的花圃做好處理後,黃泉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打開門來到旁邊的書架上,剛準備拿出一本書去看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臥室的單人椅上已經出現了一本書。


    黃泉走過去拿起這本書,發現這本書正是自己昨天看過的那一本,她還清晰地記著讀到的頁數。


    是74頁,書簽也放在那一頁。


    可當她去查看書簽時,卻發現書簽不知何時卻來到了98頁。


    “唔......莫非是弄錯了麽?”


    她打開書,在看到98頁的內容時卻發現自己明明沒有看到這裏,卻對這一頁的內容並不陌生。


    這下黃泉終於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


    她重新翻到了74頁,上麵熟悉的內容讓她有一種多次看過的感覺。


    就在這時,臥房的門突然關上了。


    黃泉轉頭望去,看著突然關上的臥室門,她將手中的書放到了書架上,而後朝著臥室門走去。


    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扭動,打開。


    客廳的景象映入眼簾,一切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是風麽?”


    黃泉回手將臥室的門關上。


    想著或許是因為秋風的緣故吧。


    然而在她剛準備離開時,客廳裏的電視突然又被打開了。


    而且是在她能看到的地方自行打開的,黃泉愣住了。


    她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想再度關上電視,然而左下角的日期讓她即將按下的手指停在了按鍵上。


    “11月5日......今天不是11月4日麽?”


    她還記得今天明明是11月4日來著,可是當她仔細去回憶時,她的記憶卻在告訴她。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她昨天已經做過的事情,她昨天讀到了98頁,她昨天如往常一樣關掉了電視。


    而昨天,是晴天。


    今天,她從臥室裏走出,關上了忘記關掉的電視,準備去做今天的日常,一如既往。


    沒有任何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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