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五十三回 蔣義士二上翠雲峰  展南俠初到陷空島</b>


    且說縣尹吩咐寧婆坐轎去接,那轎夫頭兒悄悄說:“老寧阿,你太受用了。你坐過這個轎嗎?”婆子說:“你夾著你那個嘴罷。就是這個轎子,告訴你說罷,姐姐連這回坐了三次了。”轎夫頭兒聽了也笑了,吩咐摘杆。寧婆邁進轎杆,身子往後一退,腰兒一哈,頭兒一低,便坐上了。眾轎夫俱各笑道:“瞧不起他真有門兒。”寧婆道:“唔!你打量媽媽是個怯條子呢。孩子們,給安上扶手。你們若走得好了,我還要賞你們穩轎錢呢。”此時,包旺已然乘馬,又派四名衙役跟隨,簇擁著去了。縣官立刻升堂,將宋升帶上,說他誣告良人,掌了十個嘴巴,逐出衙外。即吩咐帶方善。方善上堂,太爺令去刑具,將話言明,又安慰了他幾句。學究見縣官如此看待,又想不到與貴公子聯姻,心中快樂之極,滿口應承:“見了公子,定當替老父台分解。”縣官吩咐看座。大家俱各在公堂等候。


    不多時,三公子來到。縣官出迎,蔣、張、趙三位亦皆迎了出來。公子即要下轎,因是初愈,縣官吩咐抬至當堂。蔣平等亦俱參見。三公子下轎,彼此各有多少謙遜的言詞。公子向方善又說了多少感激的話頭。縣官將公子讓至書房,備辦酒席,大家讓座。三公子與方善上坐,蔣爺與張、趙左右相陪,縣官坐了主位。包旺自有別人款待,飲酒敘話。


    縣官道:“敝境出此惡事,幸將各犯拿獲。惟鄧九如不見屍身,武平安雖說他已死,此事還須細查。相爺跟前,還望公子善言。”公子滿口應承,卻又托付照應舍親方夫子並寧媽媽。惟有蔣平等因奉相諭訪查韓彰之事,說明他三人還要到翠雲峰探聽探聽,然後再與公子一同進京,就請公子暫在衙內將養。他等也不待席終,便先告辭去了。這裏,方先生辭了公子,先回家看視女兒玉芝,又與寧媽媽道乏。他父女歡喜之至,自不必說。三公子處,自有包旺精心服侍。縣官除辦公事,有閑暇之時,必來與公子閑談,一切周旋,自不必細表。


    且說蔣平等三人複又來至翠雲峰靈佑寺廟內,見了和尚,先打聽韓二爺來了不曾。和尚說道:“三位來的不巧,韓二爺昨日就來與老母祭掃墳墓,今早就走了。”三人聽了,不由的一怔。蔣爺道:“我二哥可曾提往哪裏去麽?”和尚說:“小僧已曾問過,韓爺說:‘丈夫以天地為家,焉有定蹤。’信步行去,不知去向。”蔣爺聽了,半晌歎了一口氣道:“此事雖是我做的不好,然而皆因五弟而起,致令二哥飄泊無定,如今鬧得連一個居址之處也是無有。這便如何是好呢?”張龍說:“四兄不必為難。咱們且在這方近左右訪查訪查,再做理會。”蔣平無奈,隻得說道:“小弟還要到韓老伯母墳前看看,莫若一同前往。”說罷,三人離了靈佑寺,慢慢來到墓前,果見有新化的紙灰。蔣平對著荒丘,又歎息了一番,將身跪倒,拜了四拜。真個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趙虎說:“既找不著韓二哥,咱們還是早回平縣為是。”蔣平道:“今日天氣已晚,趕不及了,隻好仍在廟中居住,瞬早回縣便了。”三人複回至廟中,同住在雲堂之內,次日即回平縣而去。


    你道韓爺果真走了麽?他卻仍在廟內,故意告訴和尚,倘若他等找來,你就如此如此的答對他們。他卻在和尚屋內住了。偏偏此次趙虎務叫蔣爺在雲堂居住,因此失了機會。不必細述。且言蔣爺三人回至平縣,見了三公子,說明未遇韓彰,隻得且回東京,定於明日同三公子起身。縣官仍用轎子送公子進京,已將旅店行李取來,派了四名衙役。卻先到了方先生家敘了翁婿之情,言明到了開封,稟明相爺,即行納聘。又將寧媽媽請來道乏,那婆子樂了個事不有餘。然後大家方才動身,竟奔東京而來。


    一日,來到京師。進城之時,蔣、張、趙三人一拍坐騎,先到了開封,進署見過相爺,先回明未遇韓彰,後將公子遇難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相爺叫他們俱各歇息去了。不多時,三公子來到,參見了包公。包公問他如何遇害。三公子又將已往情由細述了一番。事雖凶險,包公見三公子麵上毫不露遭凶逢險之態,惟獨提到鄧九如深加愛惜。包公察公子的神情氣色,心地誌向,甚是合心。公子又將方善被誣,情願聯姻,侄兒因受他大思,擅定姻盟的事也說了一遍。包公疼愛公子,滿應全在自己身上。三公於又讚平縣縣官,很為侄兒費心,不但備了轎子送來,又派四名衙役護送。包公聽了,立刻吩咐賞隨來的衙役轎夫銀兩,並寫回信道乏道謝。


    不幾日間,平縣將武平安、劉豸、劉獬一同解到。包公又審訊了一番,與原供相符,便將武平安也用狗頭鍘鍘了,將劉豸、劉獬定了斬監候。此案結後,包公即派包興備了聘禮,即行接取方善父女,送至合肥縣小包村,將玉芝小姐交付大夫人好生看待,候三公子考試之後,再行授室。自己具了稟帖,回明了太老爺、太夫人、大兄嫂、二兄嫂,聯此婚姻,皆是自己的主意,並不提及三公子私定一節。三公子又叫包興暗暗訪查鄧九如的下落。方老先生自到了包家村,獨獨與寧老先生合的來,也是前生的緣分。包公又派人查買了一頃田,紋銀百兩,庫緞四匹,賞給寧婆,以為養老之資。


    且言蔣平自那日來到開封,到了公所,諸位英雄俱各見了,單單不見了南俠,心中就有些疑惑,連忙問道:“展大哥哪裏去了?”盧方說:“三日前起了路引,上鬆江去了。”蔣爺聽了,著急道:“這是誰叫展兄去的?大家為何不攔阻他呢?”公孫先生說:“劣兄攔至再三,展大哥斷不依從。自己見了相爺,起了路引,他就走了。”蔣平聽了,跌足道:“這又是小弟多話不是了。”王朝問道:“如何是四弟多話的不是呢?”蔣平說:“大哥想,前次小弟說的言語,叫展大哥等我,等找了韓二哥回來,做為內應,句句原是實話;不料展大哥錯會了意了,當做激他的言語,竟自一人前去。眾位兄弟有所不知,我那五弟做事有些詭詐。展大哥此去,若有差池,這豈不是小弟多說的不是了麽?”王朝聽了,便不言語。蔣平又說:“此次小弟沒有找著二哥,昨在路上又想了個計較。原打算我與盧大哥、徐三哥,約會著展兄同到茉花村,找著雙俠丁家二弟兄,大家商量個主意,找著老五要了三寶,一同前來以了此案。不想展大哥竟自一人走了。此事倒要大費周折了。”公孫策說:“依四弟怎麽樣呢?”蔣爺道:“再無別的主意,隻好我弟兄三人明日稟明相爺,且到茉花村見機行事便了。”大家聞聽,深以為然。這且不言。


    原來南俠忍心耐性,等了蔣平幾天,不見回來,自己暗想道:“蔣澤長話語帶激,我若真個等他,顯見我展某非他等不行。莫若回明恩相,起個路引,單人獨騎前去。”於是。展爺就回明此事,帶了路引,來至鬆江府,投了文書,要見太守。太守連忙請至書房。展爺見這太守,年紀不過三旬,旁邊站一老管家。正與太守談話時,忽見一個婆子把展爺看了看,便向老管家招手兒。管家退出,二人咬耳。管家點頭後,便進來向太守耳邊說了幾句,回身退出。太守即請展爺到後麵書房敘話。展爺不解何意,隻得來至後麵。剛然坐下,隻見丫環仆婦簇擁著一位夫人,見了展爺連忙納頭便拜,連太守等俱各跪下。展爺不知所措,連忙伏身還禮不迭,心中好生納悶。忽聽太守道:“恩人,我非別個,名喚田起元,賤內就是金玉仙。多蒙恩公搭救,脫離了大難後,因考試得中,即以外任擢用。不幾年間,如今叨恩公福庇,已做太守,皆出於恩公所賜。”展爺聽了,方才明白,即請夫人回避。連老管家田忠與妻楊氏俱各與展爺叩頭。展爺並皆扶起,仍然至外書房。已備得酒席。


    飲酒之間,田太守因問道:“恩公到陷空島何事?”展爺便將奉命捉欽犯白玉堂一一說明。田太守吃驚道:“聞得陷空島道路崎嶇,山勢險惡。恩公一人如何去得?況白玉堂又是極有本領之人,他既歸入山中,難免埋伏圈套。恩公須熟思之方好。”展爺道:“我與白玉堂雖無深交,卻是道義相通,平素又無仇隙。見了他時,也不過以‘義’字感化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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