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缺能夠想到,武道一途的出現本就是撅了諸多宗門的根基。


    但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宗門竟真是不要命的居多。


    在佛國上下機構運轉起來之後,


    一切的隱瞞和謊言,在修善真君之前都如同虛設。


    所有涉及到了此事的人或是妖,皆是被抓去候審。


    任何有所懷疑亦或是有想要脫逃罪責者,皆是無情地被搜魂大法證明了是否清白。


    加上謝缺下令徹查,佛國開國不過數月,便開始麵臨起了其第一次寒冬。


    所有的修士幾乎都是足不出戶,


    他們隻敢看著有誌於武道之路者的凡人,踏入武館的大門。


    他們忿恨昔日隻為自己所掌的超凡力量,如今竟是成了這般人人皆可習之的大路貨。


    在將此事交給了國家機器處的專家們之後,謝缺便沒有再去過多地幹涉。


    這是一次敲打諸多宗門的契機,同時也是檢驗佛國這個國家機器是否能夠有效運作的重要考驗。


    此事若是不能徹底將諸宗如此風氣打壓打下,日後“武道乃佛國根基”一言便會隻成一句屁話。


    謝缺並不希望自己的武道成為那些宗門世家們,用以歸結自身偉力以奴役天下的幫凶。


    經過近一個月緊鑼密鼓的調查與取證,當謝缺正在潛心地修煉之際,修善真君將調查的結果親自呈送到了他的麵前。


    “陛下,根據各相關人員的口供分析,這一切的源頭似乎可以追溯到冰火島上的那七十二個洞穴之中。”


    修善真君語氣沉重地說道,“那些洞穴的大妖們,他們飼養了數個島嶼上的人類,將這些無辜的生命當作血食,甚至將他們稱為‘人奴’。”


    修善真君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繼續說道:


    “這些人類在明麵上是島上的居民,實際上卻世世代代被囚禁,被當作血食和勞動力,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不知多少年。”


    謝缺的眼眸深邃如幽靜的海洋,其中沒有一絲漣漪蕩漾:


    “我人族乃是天地所鍾,萬物之靈長,卻為何要遭受妖族的馴養,淪為奴隸?這豈非悖逆了天理?”


    修善真君低垂著頭顱,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大妖們之所以將人類視為仆從,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為人類提供了衣食,視人類為生活的保障者,因此自居人主之位。”


    “人主?”謝缺的神色如古井不波,淡漠而犀利,


    “既是人族之主,那除卻衣食這般小恩小惠,還有何德何能敢稱人主?”


    修善真君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同樣源自人族,深知在動蕩的世間,生命如朝露,稍縱即逝。


    然而,在輪轉道的治理下的人族卻是比穹宇海內人族過得幸福多了,


    至少他們享受到了更多的安寧與福祉。


    “那些所謂人奴,隻是被妖孽們當做豬狗般的畜生,給些吃食便把自己當成主子,生殺予奪盡在手握。”


    謝缺的話語逐漸加重:“既然如此,那便責令在整個佛國上下,皆不可私養人族為奴。”


    “人族數量雖多,但我佛國並非無力供養,無非就是些米糧肉食罷了。衣食之需隻是基本,而非將人因此而置於奴役之位格。”


    謝缺的目光在修善真君呈上的奏折上停留了許久,一字一句地審視著其中的內容。


    良久,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隨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原本我以為,佛國疆土其堅固程度足以抵擋任何風雨,是我心中理想的太平盛世。”


    “隻是如今看來,這佛國江山也並沒有朕所想象的這般穩固。”


    說到這裏,連跟隨謝缺多年的修善真君也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他知曉,謝缺平時待人算是溫和,一般也隻是以“我”自稱,就算方才亦是如此。


    隻是一旦用了尊稱,隻怕是就要有大事將要發生了。


    他屈膝跪下,低聲道:“陛下……”


    謝缺沒有去理會修善真君,隻是自顧自地說著:“朕本以為,以仁慈治朝,便可讓海內千宗萬家人心所向。”


    “畢竟有著朕的庇護,他們也無需再擔憂天災人禍波及到自己。”


    “但朕沒想到的是,他們竟是這般貪心。”


    “又想有著朕的庇護,還想侵蝕這佛國江山。”


    修善真君低著頭,隻是說道:


    “陛下和佛國,亦是人心所向。若非如此,又怎麽會有海中千宗萬家的歸順。”


    “即便是前些日子,都還有諸多海內潛修多年的散修尊者來投。”


    謝缺嗤笑,卻又繼續說道:


    “所謂歸順,能騙得了天下之人,卻是難騙得過這真相。”


    “我已是能夠想到,若是他日我實力受損,自當是當局壞去,龍蛇自起。”


    “到時候,所有宗門世家,隻怕都是要將朕所創武道神通化作自家宗門私有之物。”


    “就連那些你精心挑選出來的文武大臣,亦是要從佛國之中分得一杯羹去。”


    “這,就是如今佛國之天下!”


    謝缺的話音像一道冷冽的寒風,瞬間吹散了佛國上空的祥和氣氛,烏雲密布,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而在這片陰霾之外,則是天幕晴朗,碧色如洗,太陽高懸長空,整個一片海天一色。


    “善臻,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理?”謝缺忽地又坐回到蒲團上。


    善臻是謝缺為其所新取法號,昔日法號已是廢棄不用。


    這承載著謝缺對他的厚望,那就是以至善至仁的心境來治理國家。


    然而,此刻的修善真君明白,善良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人心的貪婪如同野草般難以遏製。


    天上現在仍舊懸掛著三百六十顆皇天之眸,用以監視整個佛國。


    但現在,卻是已經有官員膽敢私自泄露“世尊館”內的武道神通了。


    世尊館乃是謝缺親自傳武之所,本應是佛國武學殿堂,亦是根基所在。


    然而有人竟敢背離初衷,從入境至武神的一整套武學典籍,都被世尊館內所司掌傳功之人,暗中賣得了個好價錢。


    這司掌傳功者,也非他人,乃是謝缺昔日津門城內,秘宗中一位聲名顯赫的宗師長者,算是大順的師兄。


    其人武道天賦異稟,在不計其數的資源傾注之下,已然是突破到了人仙頂峰,距離那神秘的六境天人境界僅有一步之遙。


    因此,謝缺方才授予其世尊館傳武一職,希望他能夠以此為基礎,進一步攀登武道巔峰。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位自己的師叔竟是做出了這般背信棄義的舉措。


    不僅如此,還有其餘一眾門人,皆是謝缺在津門城時於微末之際一手提拔起來的。


    謝缺平日裏對待這些人皆是關懷備至,資源更是不計其數地猛砸,以致於已經是有人從真人境界,在短短幾年的時間裏就凝練出了法身功體。


    然而,如今卻是因為貪圖那些外宗送來的財物或是美姬,而將這些佛國根基般的秘密輕易泄露出去。


    要知道,整個國都之內,通往“天人”“武神”的典籍,唯有世尊館內才有。


    這些典籍包含了武道修煉的至高無上智慧,是整個佛國立國的根基。


    修善真君的心情顯得頗為複雜,他眉頭緊鎖,目光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


    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謝缺曾經的叔伯長輩。


    現在,他們因為與謝缺的親近關係,才有機會進入佛國朝廷,擔任這一官半職。


    然而,他們卻未曾想到,僅僅過了一段時間,就犯下了如此重大的錯誤。


    如果這些官員與謝缺沒有任何的關係,那麽殺了也就殺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讓他感到棘手。他曾經親眼目睹過,謝缺對這些長輩們都是親近有加,甚至可以說是照顧有加。


    如果真的將他們殺了,隻怕會使得陛下對謝缺心存芥蒂,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困擾。


    修善真君沉默了片刻,在經過再三思慮之後,他最終還是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陛下,緩緩開口:“陛下,這些人都應該殺了。”


    謝缺此刻將目光落在了麵前矮桌上的一頁金貼,其乃穹宇海中高僧所獻上,乃是昔日佛陀親手所書。


    其上內容寫著:普願沈溺諸眾生,速往無量光佛刹。


    此乃普賢行願品中的一句話,便是若能善待眾生,即可去往西天極樂。


    話雖簡單,但卻是無數佛教基層信徒賴以為信仰的行事法則。


    修善真君瞥過一眼,但亦是將頭埋得更深了:“無規矩,不成方圓。”


    “還請陛下從嚴對待。”


    謝缺此刻卻是收斂了笑意,


    他動了動唇,桌上金紙頓時飛騰至半空。


    在其言出法隨之下,一個個宛若伴有法則般字體躍於其上。


    謝缺言畢,那金卷忽地便落在了修善真君懷裏。


    修善真君未有多言,便是點了點頭後就轉身出了佛宮。


    佛宮之外,烏雲的陰影將整個海麵都遮蔽了。


    在震耳欲聾的雷鳴之中,修善真君知曉,未來一段時間,隻怕是眼前的海洋都要被血色染紅。


    涉及到這事情的官員實在是太多了。


    雖說佛國初立,但因為所囊括疆域實在是太大的緣故。


    導致在朝的大小官員,數量足有千萬之巨。


    就在修善真君離開之後,一道黑色的咒印卻是橫跨萬千裏,飄然落到了皇城之內。


    其上帶著無盡神力,乃是一道極為歹毒的巫蠱之術。


    其需以百萬聖靈血肉為引,方才能夠施展得出。


    就算是神靈,亦有身死於這詛咒之下的記錄。


    謝缺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他不怒反笑,隻是一個彈指,瞬間將那飛來的咒印打的消散。


    下一瞬,謝缺的眼中佛光突然扭曲變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撕扯拉長,他的瞳孔深處竟然出現了重影。


    若是有人仔細觀察,便能看出那重影幾乎映照出了千萬裏之外的騰蛇海淵之下的情形。


    在那深邃的海淵之下,七位身形各異的圖騰神圍坐在一起。


    在這七位圖騰神的中間,一枚舍利子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那光芒穿透海水,直衝雲霄。


    謝缺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曾經把玩過的一顆舍利子,後來被自己收入了佛宮的寶庫之中。


    “暗算?”謝缺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這些圖騰神們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實力。


    他們以為憑借這枚舍利子就能對他造成威脅,實在是太過天真。


    下一刻,那些齊坐一團的圖騰神們頓時開始顫栗起來,他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動著,仿佛被什麽可怕的力量所衝擊。


    隨著那咒印的破滅,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翻倒在地,雙手捂著頭,開始痛苦地嚎叫起來。


    他們的嚎叫聲穿透了海麵,回蕩在整個騰蛇海淵。


    “雷祖。”謝缺輕吟一聲。


    下一瞬,一道半龍人身影從虛空中浮現。


    這身影跪倒在地,頭顱幾乎就要埋到地下。


    謝缺又言道:“將這些圖騰神們,全部殺……活捉回來吧。”


    雷祖有些遲疑:“主人,吾等三神雖說實力比起他們中的任何一位都要強,但……”


    謝缺笑了笑,背後山河社稷圖內頓時升騰出一條蒼龍虛影。


    其瞬間灌入雷祖身軀之內。


    “現在呢?”


    雷祖頓時變得興奮至極,他從未有感受過這般力量之充盈。


    他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就算是打之前的自己三神聯手,也毫不費力。


    伴隨著三神遠去,謝缺又重新坐回蒲團。


    自從踏入武神之後,謝缺的實力膨脹速度就開始瘋漲起來。


    在回顧通幽和尚記憶之時,自己被未來佛注視的那一瞬間。


    其幫助自己將未來無生掌提升到了三層。


    自那之後,自己本身對時間的感應亦是加快了起來。


    謝缺能夠感覺得到,自身的壽命正以常人百倍速度流逝。


    但即便如此,自己仍舊有萬壽之久。


    隻是最讓自己感到驚悚的,便是自己的修行速度亦是以百倍加速起來。


    作戰之時,自己體內氣血亦是百倍速度流轉。


    別人還在運功,自己就已經能打好幾十個來回了。


    這般變化,也不知曉是好是壞……


    正當謝缺沉思之際,


    一個足以讓這世界天翻地覆的消息,卻是自赤龍法王出傳來。


    吠陀法王,隕落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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