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心中洞明,對方的本體實則遊離於這一方時空的界限之外,


    就算自己縱然施展混身解數,亦無法將其徹底誅滅。


    他最初的意圖,乃是希望對方的想法扭轉過來,從而帶動被影響者從歧途重返正道。


    當年謝缺雖以赤狐之軀現世,修為看似平平無奇,


    然而其內心深處所蘊藏的怨恨,與那股不可小覷的龐大意誌,卻引發了嚴重的“靈機汙染”。


    這股力量無分貴賤,無論是對平凡的黎民百姓,


    還是對明堂界內那些修士,他們的心念皆被這股力量無限地放大,


    以至於整個明堂界的秩序都出現了動蕩與崩壞。


    所以對於明堂界天道而言,殺死“赤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滅眾生心魔。


    此時的謝缺也終於明白過來,這場跨越了無盡歲月、曆經上百世輪回的爭鬥,終究還是緩緩落下帷幕。


    而鬥爭的結果,也已昭然若揭。


    計都天君所化之白狐,終究未能逃脫失敗的命運;


    至於自己,雖然勉強支撐至今,但也談不上真正的勝利。


    不過,好在自己終究比對方活得久了些,


    那些曾經屬於計都天君的修為,如今也自然而然地盡數歸入了自己的囊中。


    隻是令謝缺始料未及的是,計都天君竟還留下了最後的伏筆。


    在自己繼承了對方那強大的彼岸力量的同時,也無形中接過了對方的身份,那便是心魔計都星。


    謝缺輕歎一聲,目光望向儒生:“你雖秉承天道意誌而來,但你也不過一介造化罷了,又能夠改變得了什麽呢……”


    儒生聞言,麵色瞬間變得凝重,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你這邪魔外道,究竟意欲何為?又有何謬言要灌輸於我?”


    謝缺並未直接回應,隻是靜靜地凝視著他,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你口口聲聲稱我為心魔,那麽此刻,站在你麵前的這個我,究竟會成為何人的心魔呢?是你?還是那些沉浸在書卷之中,夢想著治國平天下的仕子們?”


    儒生冷哼一聲,正欲開口反駁,卻突然感到周圍景象一陣恍惚,


    眨眼間,他已置身於一條繁華的街道之上。


    這條街道上,街頭巷尾處處洋溢著和諧與安寧,


    百姓們臉上洋溢著滿足與幸福的笑容,再不見昔日因饑寒交迫而顯露的菜色。


    與此同時,謝缺那低沉的聲音悄然在他耳畔響起:


    “這樣的世界難道不好麽?天下蒼生,無論貴賤,皆應享有平等的權利與機會。”


    “人人都能吃飽穿暖,各安其位。這,難道不是你心中所向往的理想國度嗎?”


    儒生不屑地冷哼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服:


    “那又如何呢?這一切還不是都在你的操控之下,所謂的自由與秩序,不過是你手中的玩物罷了。”


    “你若真的解除了這些人為設置的限製,那麽,這個明堂界的秩序還能否如你所願,繼續穩固地存在下去呢?”


    謝缺隻是淡然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無盡從容:


    “隻要我能夠鎮壓這天下,那麽秩序永遠都存在。”


    他的語氣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地敲擊在儒生的心上,


    讓他的麵色開始變得蒼白,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可是,你……”儒生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謝缺迅速打斷。


    “沒有什麽可是的,”謝缺的聲音冷冽而堅定,“你不能敗我,這明堂界的天道,自然也無法敗我!”


    “我,就是這裏的主宰,是無人能敵的存在!”


    他的話語仿佛帶著無盡的威壓,如同口含天憲,


    讓儒生感到一股恐怖的力量撲麵而來,直接震得他嘴角溢出了鮮血。


    他踉蹌後退,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好好檢閱一下自身吧,所謂的天命之子!”謝缺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無盡的冷漠,


    “你自己都已心魔纏身,深陷泥潭,再無可醫,哪還有力氣去管別人的閑事?”


    恍惚之間,儒生猛地抬起頭來,目光所及之處,竟是整個明堂界不知何時已被一條龐然大物緊緊纏繞。


    那生靈形態奇異,既似龍又若,頭顱赤紅,其左眼納日,右眼容月。


    “這……這究竟是何種存在?!”


    儒生心中驚駭萬分,整個身軀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栗。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天道之間那原本緊密無間的聯係,


    竟在此刻詭異地消失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入了一個陌生的異度空間。


    那赤色的龍首緩緩俯下,巨大的眼眸中透露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儒生的麵色瞬間變得瘋狂而扭曲,仿佛看到了什麽超乎想象、不可名狀的恐怖景象。


    謝缺原本隻是打算吞噬掉這個儒生,以補充自己所需的宙光,從而順利回歸現世時空。


    然而,在此刻,他卻突然對這個儒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看到儒生的內心在恐怖的驅使下被無限放大,而那顆潛藏在他心底的心魔之種,


    也在這種極端的情緒刺激下,自然而然地綻放出了花朵。


    謝缺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儒生便如同一片落葉般,無力地墜入了他此前編織的幻境之中。


    ……


    謝三的眼神在四周恍惚地遊走,仿佛置身於一場迷離的夢境之中,


    周遭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讓他不禁喃喃自語:“我……我究竟是誰?”


    兩百年後,繼承了謝三身份與實力的儒生,已不再是當初的謝三。


    他以雷霆萬鈞之勢重新整合了大蔡,進而將整個世界納入了自己的統治之下。


    與昔日的謝三相比,他的手段更為鐵血,行事更為殘酷。


    在他的治下,一個全新的理念被強加給了世人,


    唯有那些天生心善之人,才有資格踏上修道之路;而那些天生心惡之輩,則隻能被永遠地囚禁在凡塵俗世之中,淪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為了實現這一理念,謝三將整個世界嚴格地劃分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


    一方是修士的樂土,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聖地;而另一方則是凡人的世界。


    隻是讓謝三疑惑的是,凡人世界雖然失去了龍蛇環世經的幹涉與束縛,卻也因此而煥發出了新的生機與活力。


    雖然凡人世界中依然存在著種種爭紛與矛盾,但總體上還算平穩。


    在修士的那一方天地裏,情況卻截然不同,整個世界仿佛演變成了一片黑暗森林。


    在這片森林裏,每個修士都如同潛行的獵豹,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行蹤,


    因為即便是同門之間,也充滿了猜忌與殺戮。


    宗門內部,弑師叛道、以徒為藥的悲慘事件層出不窮。


    謝三曾天真地以為,修士們在遠離了世俗的紛擾之後,會紛紛選擇安心閉關,潛心修行。


    然而現實卻殘酷地告訴他,無論是資源還是靈氣,這些都是修士們貪欲的源泉。


    他們的欲望之火,比起凡人來說,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難以熄滅。


    盡管如此,謝三依然抱著一種不信邪的心態,開始了新一輪的實驗。


    他試圖通過各種方式,來引導修士們走向正確的道路,


    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隻要沒有外力的幹涉,秩序總是不可避免地朝著崩壞的方向滑落。


    即便他給予修士和凡人們無盡的資源,讓他們不必再為生計而奔波,但人性的貪婪與自私,卻讓他們終究無法擺脫分出三六九等的宿命。


    糾紛與爭鬥,依然如影隨形,無法根除。


    至此,謝三終於明白了一個深刻的道理:人,或許天生便是自私的,這是無法改變的人性本質。


    於是,他開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整頓和屠殺,決心要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麵貌。


    此後,他控製了所有人的心靈,讓他們無法再產生自私的念頭。


    他也控製了世界的天氣變化等一切能夠影響世界運轉的因素,讓整個世界都按照他的意願來運轉。


    ……


    當儒生再度緩緩睜開眼簾之時,映入眼簾的是謝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謝缺的聲音悠悠響起,帶著一絲戲謔與嘲諷:“如何?在你費盡心機為自己搭建的這座遊樂場玩夠了嗎?”


    儒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與苦澀,他低聲歎道:“看來我所想並無差錯,人心果然險惡至極。”


    “所謂心魔,說到底不過是內心深處的貪婪與自私在作祟。”


    “說到底,這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儒生聽罷,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再也無法回頭。


    於是,在下一瞬間,他的渾身血肉與神魂都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離,


    化作絲絲縷縷的養分,融入到了那顆心魔之種內。


    謝缺見狀,伸出手輕輕一握,便將那心魔之種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同時,他也不忘將散落在外的天心印記一把抓住。


    此時此刻,天際之上突然神雷乍現。


    畢竟天道並非愚鈍,它清楚地知曉自己親自挑選的天命之子已經隕落,


    而此刻手握天心印記的,不過是一個外來者罷了。


    “外來者,你越界了……”一道如同雷鳴般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謝缺的耳畔猛然炸響。


    謝缺的麵色卻絲毫未變,他冷靜地回應道:“我如何越界?分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天道並未進行任何辯解,隻是道道電光如同巨龍般撕裂天際,狠狠地劈向謝缺。


    在那天威之下,謝缺的身軀瞬間被撕裂成無數碎片,連虛空都為之顫抖。


    盡管謝缺如今已經整合了一位天君的力量,但計都天君也並非處於完全狀態,因此他此刻的實力仍然無法與天道相抗衡。


    然而,謝缺卻並非束手無策。


    就在其身軀被撕裂的瞬間,他的神魂瞬息之間便化作了千千萬萬道念頭,如同繁星般遍布於八方。


    要知道,計都天君可是號稱心魔的源頭,這樣的身份在諸佛之中是禁忌的存在。


    無數古老而強大的存在,都曾在心中被計都星種下了魔種。


    隻要魔種還在,計都星仍舊會有升起的一天。


    但現在,計都星的身份已經是被謝缺所取代了。


    隨著謝缺將自身的無數念頭分裂出去,這些念頭如同種子般散落人間,悄然在無數人的心中生根發芽,頓生出種種魔念。


    這些魔念並不直接幹擾人們的思維與判斷,卻如同潛伏的暗流,悄無聲息地將所有本應反饋給天道的意誌與力量都截取了過來。


    這是一種極為恐怖的能力,是能夠顛覆一方世界的神通。


    此前就算是計都星,也未曾有這般力量。


    但謝缺如今在龍蛇環世經的基礎上,再度推新,也就成為了這般神通。


    ……


    三百年後,天道開始變得虛弱。


    三千年後,靈機衰退,無數修士修為暴跌。


    三萬年後,靈機徹底枯竭,世間隻剩下部分修士苟延殘喘。


    三十萬年後,無數心魔之種悄然升騰,融作一方環繞世界的大蛇將明堂界纏繞。


    也不知究竟流逝了多少悠悠歲月,明堂界早已被那浩渺無垠的閻浮世水徹底衝刷,


    洗淨了其上所有的生靈痕跡,而其天道也逐漸陷入了虛弱不堪的境地。


    在這漫長的時光裏,謝缺也終於再度睜開了眼。


    “龍蛇環世經……”


    “以世界為資糧,哺育自身。”


    “就算是時空,也無法逃脫大蛇之口。”


    他緩緩睜開雙眼,隻見其內日月環繞。


    雖然他在吞噬了計都星之後,彼岸之境已經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如今在吞噬了部分明堂界天道之後,更是如此。


    但他深知,那僅僅是單純的力量境界上的提升。


    隻有將屬於自己的“法”推演至彼岸之境,方才能算是真正的達到了彼岸。


    畢竟,謝缺心中明了,若是盲目繼承他人之法,未來極有可能會麵臨無法預料的巨大麻煩。


    “如今的我,已然是集明堂界天道、計都星真靈為一體。”


    “實力比起存在於過去時空的本體而言,還要隻強不弱。”


    謝缺歎息一聲,自己在這方時空過得雖說久遠,但對自己的本體卻是沒有多大影響,


    畢竟隻要回歸現世,時間節點依舊不變。


    “現在,也是時候成就彼岸了。”


    “成為彼岸之後,就回歸現世吧……”


    有了想法之後,伴隨著謝缺抬手,


    整個明堂界也轟然炸裂開來,殘餘的天道之力也盡數融入其身。


    而龍蛇環世經,也因此被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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