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嫻見實在躲不開這碗茶,也沒再使什麽手段。


    不喜歡歸不喜歡,傷了老人家的心就是大事了。


    容大夫可是個心腸柔軟的爛好人呢,老人家一片赤誠之心,怎能拒絕,她可不想惹得別人懷疑。


    容嫻低頭盯著碗裏的茶水,做足了心裏建設後,湊上去小小抿了一口。


    嘛,這賣兩文錢一碗的茶水味道跟上次的並無區別,還是難喝的厲害。


    這麽想著,容嫻又喝了一口。


    剛想上前替她解圍的沈久留腳步頓住,眼裏隱隱浮現出幾分笑意柔情。


    他就知道小嫻心腸柔軟,溫柔善良,哪怕勉強自己,也不願意傷了別人那一片真心。


    沈久留看向容嫻,清冷的眉眼柔和繾綣,心裏軟成了一灘水。


    這世上怎麽就有這麽招人喜歡的人,好像匯聚了人世間的所有美好,讓他隻要一想到就滿心歡喜。


    容嫻隻看沈久留的表情就知道沈久留心裏想的是什麽,對此,她昂頭朝著沈久留微微一笑,厚顏無恥的接受了他的讚美。


    容嫻捧著茶碗,明明是最劣質的瓷碗和最低劣的茶水,她卻也沒有半分嫌棄。


    她動作優雅、姿態隨意,仿佛坐在雲端引著醇香的美酒,眉眼彎彎,讓人一看便心生愉悅。


    放在茶碗,容嫻麵上不動聲色,微微歎了口氣,頗為感慨道:“您泡的茶味道格外獨特,這一次喝了之後,恐怕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喝不下別人的茶了。”


    嗯,連提茶這個字眼都不想提了。


    老人家當她的話是真誠的恭維,開心的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他們這些窮人一直被人看不起,也是那些鄉紳仙人口中卑賤的低等人,但容大夫身上卻從沒有高人一等的感覺。


    容大夫對他們太好了,他心裏也清楚,容大夫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


    容大夫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他這廉價的茶葉如何會有容大夫說的那般好,容大夫是在哄他這個老頭子開心罷了,可這種感覺太過珍貴,讓他這個活了一輩子的老家夥都覺得溫暖。


    嗯,看樣子老人家對他的茶心裏還是有點數的。


    然後,老人家笑容滿麵道:“容大夫要是喜歡,走時老頭子給您拿一包茶葉。”


    容嫻神色一滯,對上老人家真誠的目光,心中暗道:難道是她偽裝的……用力過猛嗎?


    她朝著老人家調皮的眨眨眼說:“好啊,就當是木木的診費了。”


    老人家心下暖洋洋的,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止不住,他連忙走到放茶葉的地方去給容嫻包茶。


    沈久留站在一旁看著容嫻費盡心思的逗著老人開心,嘴邊無意識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如冰川雪蓮花開,珍貴而稀有。


    片刻,老人家快步走來,將小包茶葉遞給容嫻,語氣慈祥的說:“容大夫若是喝完了可以再來,我的茶葉管夠。”


    “恐怕我是不能來了。”容嫻假模假樣的遺憾起來:“我可是個大夫,隻要有病人的時候我才會造訪,您身體康健,精神矍鑠,我啊,就不給你添晦氣了。”


    老人家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他也朝著容嫻調皮的眨眨眼:“有容大夫在,我老頭子什麽病痛都不怕。”


    容嫻笑容一斂,認真的叮囑道:“您可不能因為有我在就不注意了,病了難受的可是您呢。”


    老人家雖然被說教了,但心裏依舊很開心。


    他兒女去的早,隻留下了一個小孫子,上次容大夫為他治腿時他就忍不住心疼這姑娘,將容大夫當成了自家女兒疼愛了。


    且容大夫也是為了他好,他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見老人家聽了進去,容嫻站起身接過他的茶葉,細細交代了他木木生病期間的禁忌後,便招呼著小樂跟沈久留一起走出門來。


    沈久留剛走了兩步,腳步一頓,轉身來到桌前,將桌子上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嘴裏頓時泛著一股苦味,這樣的茶水還不如白水喝著好。


    可這是老人家的心意,心意的貴重是什麽都比不上的,所以小嫻才會那麽珍視,他也不舍得讓老人家失望。


    沈久留朝著老頭子沉聲說道:“多謝招待。”


    看到老人家眼裏的慈祥笑意,沈久留眼底也泛上了一層暖意,轉身朝著容嫻走去。


    門外,小樂母親正擔心的守在那裏,見到容嫻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容大夫,木木如何了?”


    老人家一直在賣茶生存,木木一直跟著小樂長大,在婦人眼裏,樂樂跟親生的兒女沒什麽不同,木木病了她也十分擔憂。


    容嫻溫聲安撫道:“木木已經無礙,嫂嫂放心。”


    小樂在一旁小大人般的挺挺胸膛,道:“娘,我也有幫忙照顧弟弟。”


    婦人慈愛的笑了笑,誇獎道:“我兒懂事,娘最是高興。”


    她側頭看向容嫻,感激的說:“勞煩您了,容大夫。”


    容嫻揚眉一笑,一本正經道:“嫂嫂不必客氣,我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本分,木木平安無事,我心中也甚是愉悅。”


    婦人讚道:“您真是好心腸啊。”


    容嫻彎彎唇角沒有接話,她看著婦人拉著小樂幫老人家殷勤的收拾屋子,臉上的笑容依舊,眸色似有幾分迷蒙,仿佛陷入了心魔中一樣。


    麵前這些人貧窮無能、平庸弱小,可他們卻能盡享天倫之樂,但她呢?


    蠅營狗苟一生,隻為了追求起死回生,讓容家的人重新現世這個不可能的希望?


    容嫻指尖不經意間劃過裙子上的繡花紋路,喃喃道:“所謂重生,所謂涅槃,都是騙自己的。”


    沒錯,容嫻很清楚這世間從沒有起死回生一說,人死了就死了,魂魄要麽投胎了要麽散了,死的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了,哪怕找來轉世之身,也不再是曾經那人。


    容嫻所有念頭在腦中轉了一圈後,又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就是死了又活的,她猛地醒過神,清了清嗓子,似模似樣的自圓其說:“唔,我是個例外。”她有神器護體,若是別人,死了也就真死了。


    容嫻她啊,連魔障了都放不下自己完美的人設,有半點紕漏立刻就描補了。


    可喜可賀的是,這一係列動作讓心魔沒有半點用武之地。


    並不是……


    現在要緊的是,容嫻今後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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