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臻傾向於後者,他本來猜測容嫻很可能是息心尊主的棋子,但從魔修今日對她的態度來看,她該是繼承人。


    容嫻與息心尊主有關係無妨,他更想知道的是容嫻在十六年前的身份是誰,以及息心尊主是否就是造成他失憶的罪魁禍首。


    容嫻澄淨的眸子裏散發著淡淡的冷漠,並不重,卻好似將你隔絕在另一個世界的疏離。


    她的語氣低沉了下來,周身的氣息極度危險:“先生不覺得自己問的太多了嗎?”


    姒臻看著容嫻警惕的模樣,好笑的說:“我並沒有惡意,隻是覺得你很可能是我的一個故人。”


    容嫻垂眸沉思,似乎在判斷他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片刻,她抬起頭來,正想要開口,卻對上一雙深淵般深邃的眼神。


    那雙眼睛好似黑不見底的深海,層層漩渦在裏麵轉動,不經意間便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


    容嫻悚然一驚,攝魂!


    姒臻竟然沒有任何預兆的對她用攝魂術!


    攝魂術能控製一個人的心神,施術人修為越高,效果越好。


    若容嫻真的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猝不及防下還真會直接中招。


    可偏偏容嫻已經活了將近兩千年,成為魔主後鎮壓魔獄更是對神魂的凝練。


    所以姒臻這種程度的術法,完全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可她又不能什麽都不做,除非她傻,才會暴露出攝魂術沒有效果,這跟直接告訴人家自己神魂有問題沒區別了。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死後,她用木靈珠重新喚起了身體的生機,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才與這身體合為一體。


    然後這具身體便永遠屬於她,她也沒有了奪舍後的一些必要後遺症。


    比如神形不合,比如心魔業力。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無所畏懼的表現出異樣,那太愚蠢了。


    容嫻眼裏的情緒瞬間消失,澄澈的鳳眸空洞一片,再也沒有了自主意識。


    姒臻看到這雙好似沒有靈魂的眼睛隱隱有些懊悔,心裏更是惱自己怎麽就用了這種下作的手段呢。


    但已經用了,也隻能繼續下去了。


    他的聲音帶著縹緲的蠱惑,好似從天邊從來:“你叫什麽?”


    大片大片的空白占據著容嫻的意識,留下自主的地盤越來越少。


    容嫻卻沒有任何舉動,反而控住著身體,語氣機械而僵硬道:“容嫻。”


    “你十六年前遇到息心尊主前發生了何事?”那溫柔的聲音令人不由自主的卸下防備,不受控製的將所有隱秘吐出。


    容嫻毫不遲疑的答道:“睡醒了就見到了息心尊主。”


    姒臻眉頭一皺,睡醒了就見到息心尊主,這是什麽回答。


    他腦中忽然一閃,忙問:“你還記得睡醒之前的事情嗎?”


    容嫻空洞的眸子蕭索暗淡,語氣僵硬的冰冷:“不記得。”


    姒臻唇角一抖,容嫻竟然沒有十六年以前的記憶。


    要麽她的記憶與他一樣,被人(息心尊主)給抹消了,要麽她在這具軀體中複活使得記憶破碎,更有可能的是——她隻是一個新生的意識。


    姒臻想了想容嫻的行事作風,完全不像有很多生活閱曆的人,所以前兩個可能性都不高。


    那麽,很可能容嫻是十六年前在他女兒身體內新生的一縷意識——被人用秘法在他女兒身體裏喚醒的一縷殘存意識。


    若是這樣,也就能解釋通容嫻的性格為何會與他們姒家人這般相像了,因為她本就是姒家的孩子。


    在中千界確實有某種秘法,可以將死去的人殘存的意識喚醒,但存在的時間並不長,可也並不排除有人有辦法能讓那縷意識像個正常人一樣存活下去。


    因為容嫻實在不像是與息心尊主那些大魔頭一夥的,行事作風也不像是活了百年以上的修士。


    嗯,慶祝容嫻偽裝的天衣無縫,總是讓別人與真相擦肩而過。


    嘛,姒臻的腦洞也開的有些大,而且與真相完全背道而馳,為他點蠟。


    姒臻目光深切的看著麵前滿目茫然的姑娘,現在隻需要一步,他便能夠確定容嫻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兒。


    是的,是確定,而不是猜測和感應。


    姒臻周身靈氣湧動,直接逼出一滴鮮血,這滴鮮血漂浮在兩人中央靜止不動。


    姒臻雙手飛快的結印,晦澀玄奧的波動像是亙古長存的神秘力量輕輕柔柔的將兩人籠罩在內。


    容嫻神識一掃,雖然不認識這法陣是做什麽的,但看著那滴精血,便隱隱意識到這似乎是確定血脈牽引的術法。


    長袖下的手指動了動,她似乎想要攔截這股力量,卻沒想到身外化身的這滴精血居然造起了反,讓她的攔截完全沒有起到作用。


    柔和的力量牽引著懸浮在半空的那滴血液,絲絲縷縷的血色從容嫻體內飛出,最終與那滴精血融為一體。


    歡快愉悅的情緒從法陣傳出,一直傳達到兩人的心底深處,那種血脈親情的聯係讓兩人心底都微微一震。


    姒臻手有些抖,眼裏隱隱有水光閃過。


    這真的是他女兒,血脈感應絕對沒錯。


    可惜……


    姒臻收斂了心底的悲痛,他心神一動,收回那滴精血,攝魂術解除。


    容嫻眨了眨眼,空洞的目光裏泛起了一層氤氳的霧氣,霧氣背後藏著最真實的自己。


    當那層霧氣像是被山風吹散了以後,鏡花水月般的溫暖柔情溢滿鳳眸,她嘴角的弧度永遠都定格在溫暖之上。


    此時那秀眉微蹙,似乎在不解自己剛才的失神,但也沒有過多的糾結,反而接著之前的話題道:“先生是在說笑話吧,我怎麽可能與先生的故人相似呢,我的故人都死在了鬱氏族地。”


    “那息心尊主呢?”姒臻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脫口問道。


    他心裏十分氣惱,息心尊主八成就是那個抹除了他的記憶搶走了他女兒身體的人。


    一個不會生孩子的老女人竟幹些下作事,她若死了還好,若沒死……


    容.不會生孩子的老女人.嫻聽到姒臻的問話,目光警惕的盯著他,假模假樣的威脅道:“先生難道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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