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咋然一聽這麽直接的回答,心裏忍不住將小孩兒的姑姑問候了好幾遍。


    這才擠出一個笑臉,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兒點心遞給容嫿,問:“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容嫻雙手接過點心,很有禮貌的道謝後,這才回道:“爹爹告訴我他在這裏,我就問路上的乞丐,讓他們幫我指路的。”


    她一雙黑葡萄的眸子天真極了:“叔叔,我爹爹是不是在裏麵?”


    侍衛想了想,覺得趙滬這個名字很熟悉,想來應該是這裏的食客,他說:“在的。”


    容嫻舉起點心,遞給侍衛,一雙眼睛滿是期盼道:“點心給叔叔吃,叔叔能不能幫我喊爹爹來?”


    侍衛下意識接過點心,剛準備應承,卻猛然頓住了。


    他忽然想起趙滬這個名字為何這麽熟悉了。


    這不是那位誰碰誰倒黴的災星嗎?


    侍衛:“……”


    侍衛低頭看著小孩兒可憐兮兮的小臉,再看看手裏的點心,覺得有點兒燙手。


    不知道現在將點心退回去,告訴小孩兒他後悔了還來不來得及。


    顯然是來不及的,因為容嫿不會給他反悔的機會。


    “叔叔,你要是不去幫我找爹,我就喊了。”容嫿奶聲奶氣道。


    侍衛聽到這略熟悉的話語,忍俊不禁道:“……你要喊什麽?”


    這麽小的孩子喊非禮也是笑話。


    容嫿咧嘴一笑,像個長了角的小惡魔:“我就喊‘爹爹,你不能為了苑裏的姨娘就要打死我娘,奶奶在家都氣得下不來床了’。”


    侍衛的臉瞬間就綠了。


    他驚嚇的朝四周看了看,唯恐剛才小孩兒的話被別人聽去了,這莫名其妙的鍋他不背。


    “別亂喊,我可不是你爹。”侍衛緊張兮兮道。


    容嫿笑容天真道:“叔叔,那你是想當我爹還是想幫我找爹?”


    侍衛:“……”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侍衛很是威武能屈道:“我替你去找爹,你在這兒等我。”


    容嫿的目光在侍衛身上轉了一圈,點點頭,說:“那你去吧。”


    眼看著侍衛眼裏迸發出喜色,容嫿奶聲奶氣道:“編號五三二,我記住了。如果你一直不出現,我會告訴別人,爹爹的編號是五三二。”


    侍衛:“……”


    侍衛冷汗直流,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心裏內流滿麵:“我快去快回。”


    容嫿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叔叔去吧,我等你哦。”


    侍衛:你別叫我叔叔,我叫你祖宗吧。


    侍衛一臉悲壯,懷著英勇就義的心情走進了東苑來到了趙滬的住所。


    等看到趙滬那一瞬間,侍衛連忙站的遠遠的,大聲稟報道:“趙大人,您女兒在外麵等你。”


    趙滬揚起的笑臉一僵:等等,你剛才說啥,風太大我沒聽清。


    侍衛很體貼的重複了一遍,趙滬:“……”#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偏偏侍衛還很沒眼色的催促道:“大人,您女兒這會兒就在外麵呢。”


    趙滬:“……我沒女兒。”


    #喜當爹#這件事情,對不起他不約。


    侍衛瞪大了眼睛,用一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表情看向趙滬,道:“那孩子說她爹叫趙滬,她娘死了,她被乞丐送過來的。”


    頓了頓,他道:“東苑隻有您一人叫趙滬。”


    趙滬緊咬牙關,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我這就跟你去看看,那個毀我名譽的小鬼是誰。”


    他爹娘早死,就一個人活著,這麽多年連個朋友都沒有。


    突然有個小孩兒說是他女兒,他還有個已經死了的媳婦,趙滬:!!


    #感覺整個世界都欺騙了我#


    侍衛在前麵帶路,時刻注意著自己與趙滬的距離。


    這是他們侍衛營的人用血與淚的教訓總結出來的安全距離,即便不小心越線了一丁點兒,也隻是倒黴而不致命,這就足夠了。


    “一個小孩兒來找你你都能傳話,小夥子,你心底很好啊。”趙滬陰陽怪氣的誇獎道。


    紫郡之外,東晉女帝負手而立,在她身後是賈詩琪等晉國之人。


    “大戰已經一觸即發。”女帝望著虛空中猙獰的凶獸淡淡的下著結論道。


    她微微低頭看向腿邊的小孩兒,聲音微微緩和了些,說:“你不用害怕,朕已然已經答應了煦帝會照顧好你,便決不食言。”


    容昊卻沒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遠處那黑壓壓一片的將士,隻覺得胸中有種豪情澎湃勃發。


    這是他容國的將士,是容國的未來。


    不知為何,看著這百萬將士,容昊便覺得一直壓抑在靈魂深處的某種鬱氣消散了一些。


    他小臉上滿是認真道:“母皇會勝的。”


    司馬姮君並沒有直言小孩兒的天真,反而說道:“你對煦帝倒是有信心。”


    容昊搖搖頭:“我對容國子民有信心。”


    他緩緩笑了起來,明明再稚氣不過,可那雙眼裏卻好似閃過一道亮光,像極了冬夜月光照射在厚厚的雪層上,冷中又帶著森然,好似有一把絕世神兵正欲破封而出。


    司馬姮君愣了愣,回過神來微微蹙眉。


    是錯覺嗎?


    她在那一瞬間竟好似在這孩子身上看到了劍帝的身影,而那句話也像是劍帝本人在斬釘截鐵的告知她一樣。


    乾京太廟,供奉於先帝神位上的烏鞘長劍又一次震動了起來。


    不過這次的震動輕微卻急促,隱隱含著錚錚劍鳴。


    在被人發現之前,劍又沉寂了下去。


    而另一頭的女帝平靜如水的眼底泛起層層波浪,不可抑製的回想起了劍帝。


    她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到底是她太過想念那人才覺得一個孩子都像極了那人,還是擁有那人血脈的人會漸漸朝著那人的風姿靠攏?


    女帝仰起頭眨眨眼,讓眼裏的濕意散去。


    她可能這輩子都放不下那九重宮闕上驚才豔豔、被萬劍朝拜的君王了。


    容昊不知她心中所想,目光專注的看向下方。


    回到現世以後他才發現,自己能做的實在是太少了。


    不管是年齡的限製還是實力的限製,都讓他在麵對這種場麵時無能為力。


    他板著小臉昂起頭看向女帝,隱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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