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目光緊緊盯著戰場,目光銳利如劍。


    白鬆與黑鴉二人是他與太子一手培養起來的敵人。


    一步一步,用自家將士的鮮血送他們入青雲。


    如今,終於到了收取報酬的時候了。


    戰局也如白師所料那般,趙、江二國以不明顯的速度穩落下風。


    突然,白師神色一凝。


    他看到了軍隊中一個眼熟的新兵蛋子。


    白師再定睛一看,臉一黑:“容副將,去將二太子給本帥帶回來。”


    戰場內,容鈺倒是沒有隨著軍隊出戰,他更像是那些在戰場上取敵方將領首級的探看司成員。


    偶爾他抬頭看向敵軍中領軍的那三位年輕將領,神色意味不明。


    看來三位長老大人這些年過得很滋潤啊,簡直是手握大權的一方軍閥。


    現在就看看這三位是否初心依舊了。


    這時,他收到了主帥的軍令。


    容鈺朝西北放看去,隻見容揚身形上下翻飛,周身一層詭異的霧氣包裹,朦朦朧朧的,好似霧化形的精怪一樣。


    而敵軍每每有人沾染上霧氣,都會被腐蝕的隻剩下一副骷髏架子。


    偶爾霧氣也會凝結成一把劍,朝著四麵八方砍去。


    好在還分敵我。


    但容鈺和白師看到這一幕,心情都是一樣一樣的。


    先是驚訝於二太子恐怖的殺傷力,再之後每每見到二太子身先士卒,心髒總是突突的跳個不停。


    這小家夥跟著卜辭的軍隊走,整個人都好像放飛自我了,殺人的手段頻出。


    若有人無聊的去記錄,恐怕分分鍾就寫出一本殺人方法的記錄傳記。


    容揚十分高興,高興的眼睛都紅了。


    來到戰場的他簡直是如魚得水,每時每刻他都能感覺到自己在成長。


    煞氣、戾氣和血腥味包裹著他,讓他以更快的速度將烏尊的記憶中的戰鬥場麵融會貫通。


    盡管修為還不怎麽高,但他眼力和境界夠了,殺敵的技巧也就多了很多。


    於是,匆忙趕來想要逮人的容鈺就看到弟弟那團霧氣擺出了一個‘s’形。


    容鈺:!


    不知怎麽,總覺得有點兒微妙。


    他飛快上前,周身威壓直接震懾上去,將容揚周圍的霧氣震散,露出了他的身形。


    然後,在容揚興奮的有些變態的笑容下,直接提起容揚的後領將人給拎了起來。


    上一刻還威風凜凜的二太子在這一刻就像是一隻被命運揪住後頸皮毛的小貓崽,可憐兮兮又乖巧的可愛。


    容揚:……


    “鈺哥,哥,你快放我下來。”容揚四肢在半空中撲騰著,此時的他,毫無半分威嚴。


    也虧得他這麽多年沒見過容鈺也能將人給認出來。


    “閉嘴。”容鈺隨手將撲上來的敵軍打飛吼道。


    感受到他暴躁的情緒,容揚立刻識時務的閉嘴了。


    身量不高的少年可憐兮兮的被拎著,焉焉兒的像是被誰打濕了皮毛,無辜又無害。


    見他這副模樣,容鈺多疑的晃了晃手裏的少年,遲疑道:“你真是姨母的孩子?看上去不像啊。”


    容揚直接炸毛:“我當然是母皇的孩子,我是除皇兄皇姐外最像母皇的!”


    容鈺:“……姨母隻有三個孩子,你就排除了倆,嗬。”


    最後這個語氣詞簡直嘲諷力超強。


    容揚:感覺被內涵到了。


    揪回了不聽話的崽崽後,容鈺將人扔給了白師,自個兒又衝進了戰場。


    說實話,在戰場上魔修真的很占便宜。


    吸納著魔氣和煞氣,修為噌噌噌的往上提。


    至於賊心不死想要下戰場的容揚二太子,直接被白師單手鎮壓了。


    震天的喊殺聲傳遍紅海方圓千裏,血腥戾氣和孕育的煞氣讓戰士心底湧出一股衝動,哪怕是死也要托著敵人下水。


    兵戈相向,身體互相碰撞互相廝殺。


    容國一方與趙、江二國的軍隊像是兩道從不同方向襲來的海嘯,狠狠碰撞在一起便有無數生命隕落。


    戰爭是一個無情的絞肉機,唯有一方填滿這個機器,另一方才能得以平息。


    時間很快過去,雙方不知疲倦的廝殺了整整十天。


    可怕的戾氣和煞氣將整個戰場包裹,周圍全是扭曲的黑洞。


    而此時,趙、江二國可以說是正式宣布敗了。


    但黑鴉、白鬆二位將軍似乎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堅決不認輸。


    他們率領本部殘存的兵馬朝著江國逃去,試圖召集周圍的郡丞帥兵援助。


    風雲驥、飛羽軍與儒士軍、卜辭大軍帶著本部兵馬拋下一切追了上去,勢要將#痛打落水狗#執行到底。


    戰場一下子空曠了起來,狂暴的風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呼嘯而來。


    白太尉精神專注的盯著沙盤上的各路軍隊,有任何一路軍隊出現問題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去救援。


    “本殿怎麽覺得有些不對?”站在白太尉身後同樣盯著沙盤的容揚轉了轉大拇指上的扳指,皺眉說道。


    白太尉深深地看了眼容揚,心裏讚了一聲有眼光,這位二太子除了衝動些外,對戰局的敏感度還是很值得肯定的,真不愧是陛下的孩子。


    他笑笑說:“殿下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


    虛空上,江河與趙平安被蘇玄、葉清風死死壓製住。


    眼看著自己這方兵敗如山倒,二人狼狽躲避間不約而同的傳信於皇城君王。


    其實不用傳信也可以,還在皇都的應平帝與神寧帝都察覺到自身氣運的萎靡。


    特別是神寧帝,五年前就被天道削了二成氣運,已經弱了容國、趙國、東晉一線了,因而特別在意這個。


    然不管他再怎麽在意,氣運還是在緩慢的削減。


    應平帝與神寧帝急忙探查原因,氣運金龍巡視天下,第一時間便發現容國已經攻進了他們本國領地。


    趙國領地,陳岩一路逃風嵐一路追,凡是風嵐追到的地方,都被打了下來。


    在陳岩大軍跑路的時候,風嵐軍在原地修整,直到邵景尋和嶽戰援軍到來後將爛攤子扔給他們後,又風風火火的追了上去。


    一路就這麽循環著打,弄得邵景尋和嶽戰火大的不行,但又不能扔下不管。


    江國更是悲慘,黑鴉將軍直接叛變,宣布投靠了卜辭大軍。


    白鬆將軍被他們像是攆狗一樣攆回了江國,一路上容國大軍橫推一切阻礙,攻進江國腹地。


    勝敗竟是在旦夕之間決定。


    而容國乾京,太子與葉文純等朝臣也十分忙碌。


    新打下來的地盤需要重新規劃,官員也要重新任命。


    好在五年前陛下已經吩咐下來,多多積攢底蘊,朝廷機構也重新整頓,多餘出來的官員全都派了出去。


    再加上當年陛下從五行秘境帶出來的資源,讓葉丞相放心大膽的從治下小千界選了一批人培養。


    杜絕了他國奸細的可能,又為容國官僚提供了新鮮血液,還完成了陛下的要求,可謂是一舉數得。


    這些人才的培養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大部分底蘊消耗。


    而這時,應平帝與神寧帝當即就懵了,這就敗了?


    敗的莫名其妙,敗的不可思議,敗的讓人措手不及。


    煦帝那瘋子是什麽神秘聖藥嗎?


    怎麽容國軍隊見到她來了都跟磕了藥似的,戰鬥力飆升。


    但帝王不下戰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們下令周圍軍隊平叛,誰料根本就來不及。


    容國大軍像是有天眼一般,總能得到準確的情報,以最快的速度打敗援軍。


    二國寧死不屈的人都喪命於容國軍隊之手。


    直到半個多月後,嶽戰、邵景尋大軍直逼趙國皇城。


    卜辭、白慕辰兄弟和田超聯軍直入江國都城外。


    這時二位帝王若還不知曉他們器重的年輕一輩將領已經叛變,就枉為人皇了。


    此時已經距離紅海決戰過去月餘。


    紅海戰場,虛空之上。


    坐在雲椅上閉目養神已有半月的容嫻突兀睜開眼睛。


    她懶散的朝著前方看去,冕冠上垂下來的十二串旒珠擋住了她的神色,隻能隱隱看到那緊抿的唇泄露了一絲被打擾的不快。


    “煦帝,你可真是好算計啊。”金色長龍率先到達化為身穿龍袍的身影。


    應平帝站在距離容嫻三丈遠的距離,臉色陰鷙到極點,那雙眼睛都閃爍著瘋狂的色澤。


    他死死盯著氣定神閑的容嫻,問:“朕始終想不通,你到底開出了什麽價碼,讓我朝大將叛變。”


    “本皇也想知道。”這道聲音由遠及近,就像一團火光,化為神寧帝的身形。


    神寧帝陰沉著臉,那眼神恨不得將容嫻大卸八塊:“你是怎麽做到的?”


    陳岩是他看好的年輕一輩大將,成長起來後可保江國萬載不墮。


    誰知說叛變就叛變。


    就難以置信。


    不是他們當皇的反應慢,實在是他們看人都是通過氣運的。


    也就是說,一旦氣運並未撕裂,他們都會判定這人並未背叛。


    誰知等氣運真正撕裂了,就已經來不及了。


    簡直相當的詭異。


    對於二人的疑惑,容嫻慢條斯理的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擺,挑眉說道:“他們並未叛變。”


    二人瞳孔一縮,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神色滿是不可置信。


    容嫻好整以暇的欣賞了下,這才慢吞吞道:“他們本就是容國的人。”


    是她的人。


    是她從小千界無心崖帶上來的四位長老。


    容國軍營,聽到三人在說什麽的容揚眼睛驀然瞪大,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他下意識側頭看向白師。


    白師好似知道他想問什麽,直接說道:“那三人確實是陛下的人,他們與陛下一起從小千界而來。”


    容揚聽罷,腦中將所有事情一腦補,前後戰局一串聯,腦中好似經曆了一場暴風雨的洗禮,哪怕臥槽二字也不能平息。


    他是完全沒想到母皇這麽能幹!


    這得是走一步算多少步啊。


    她從剛來中千界就布局嗎?


    或者從小千界就這麽打算了,所以才帶來了幫手。


    那麽問題來了,母皇帶了多少個幫手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虛空之上,容嫻完全不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她當初落子,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


    如今三位都已經現世,且都為容國帶來了無上利益。


    還剩下江錦一人常駐東晉,沒有接到命令無任何動靜。


    對於這四位護法的忠誠,偶爾葉清風都會懷疑。


    魔修強者為尊不是說說的,但偏偏容嫻自信無比,絕對不會有人背叛她。


    一個冷凝月便夠了。


    當然最重要的並不是容嫻的自信,而是那四人頭頂上方的狴犴魔獄。


    “這不可能!”神寧帝拒絕相信這麽荒謬的事情。


    他寧願相信容嫻給出了那二人無法拒絕的條件或用非凡的手段才使得屬下叛變,也不願相信他們從始至終都是容嫻的人。


    當年那三人出名之時,容嫻才來中千界多久,都還未曾登基,連個話語權都沒有。


    現在告訴他們,當年那還不知何時能登基的儲君居然給他們布下暗子,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又匪夷所思。


    那時候容嫻多大?


    二十有嗎?


    這些年三國大仗小仗不斷也沒見到那三個叛徒有動靜。


    如果煦帝是從一開始就隱忍不發,一直都是為了讓那三人掌控更大的話語權,等待最好的時機,那也太可怕了。


    若真是如此,她當初又布下了多少顆暗子,現在又發展了多大的規模。


    再想想他們敗的莫名其妙又迅速無比……


    簡直細思恐極。


    應平帝與神寧帝二人沉默了許久,臉上連表情都沒有了。


    可以說是很難受了。


    冷不丁的自己看中的臣子是人家安排的,而你還不知道是何時安排的,怎麽瞞過氣運金龍的。


    這就相當讓人難以接受了。


    “煦帝真是好手段!”神寧帝咬牙切齒道。


    認命是絕對不可能認命的,他們敗就敗在沒煦帝心黑。


    容嫻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說:“你們自己蠢,就不能怪別人聰明。”


    她目光從二人身上掃過,煞有介事道:“二位如今這副模樣倒是不大得體呢,在下技高一籌,僥幸贏了——”


    她語氣帶著淡淡的威脅,卻說得雲淡風輕:“想必二位也會很有涵養的為在下慶祝吧?!”


    此話一出,神寧帝與應平帝表情都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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