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我會再忍一次,叫他們來看你。”


    “不。”林興華拉著道:“不用找他們了,就這樣吧。”


    這輩子就這樣吧。


    謝林安沒再說兩個叔叔的事,而是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別的事。


    其實林興華近來話很多,老和謝林安談以前的舊事。


    說到他當年剛來謝家時,險些餓死。


    後來被謝林安的奶奶一家收留。


    說到這些,他臉上才有了笑容,“其實一開始,他們沒打算收留我,就看我可憐,給我一些幹饅頭,叫我吃了就走。我呢,一開始也是打算吃完就走的,流浪到哪裏算哪裏。可沒想到,你奶奶看我實在可憐,又給我端了一碗稀飯出來。要不是那碗稀飯啊,那幹饅頭還真難咽下去。”


    說到這兒他笑了一下,又說:“我都捧好陽溝水了,你奶奶把我破碗裏的陽溝水打翻,才把稀飯塞給我。”


    謝林安笑了,“所以那時你就打算不流浪了,要留下來賴著她。”


    林興華臉上笑容消失,這龜孫,什麽叫賴著她?


    不過細想下來,好像當年還真是賴著她。


    於是他又道:“當年吧,原本我是打算流浪到哪兒算哪兒,其實沒打算活。可就那麽一瞬,我突然想活了。你奶奶一家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家,饅頭是放在我手裏,稀飯也是端到我手裏,沒有嫌棄我是個臭要飯的。我心裏清楚,如果想活下來,這可能就是我唯一的機會。”


    “他們看你可憐,就留下你了?”


    林興華點點頭,說:“那些年打仗,你奶奶的兄弟出去後就再沒回來,家裏隻剩下她一個女兒了,得招個上門女婿才能延續香火。別看我是個瘸子,那會兒男人都出去打仗死了,周圍十室九空,男少女多。別說上門女婿了,就正常嫁人也難嫁出去。”


    “所以他們就留下你了?”


    林興華得意的笑了,“是啊,我運氣真好,他們留下了我。”


    “那可真是走運了,不然你一個瘸子,人家可看不上。”


    林興華:“……”


    這龜孫,說話咋這麽難聽呢。


    “我除了瘸子沒別的毛病,而且我那會兒年輕,我才十五六歲。髒兮兮的時候他們沒看出來,我一洗幹淨,再換身衣服,你奶奶眼睛都亮了。”


    “喲,是嗎?”謝林安打量他一番,“嘖嘖,看不出來啊。”


    “我現在就是老了,我年輕時俊得很,除了腿瘸沒毛病。”


    看到孫子不屑的眼神,老頭逐漸暴躁,極力的表示他年輕時長得俊,而且勤奮,知恩圖報等各種優點,才是被留下來的原因。


    謝林安看他越來越火大,便笑著安慰他。


    “爺爺說得對,你肯定俊,你現在也俊,在七老八十的老頭裏,你最俊。”


    老爺子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謝林安又問:“那你老家哪裏的?爺爺,你當年為什麽會流浪啊?”


    林興華笑容一僵,又長歎了口氣說:“還不是因為戰亂,我的父親,叔伯們,還有幾個哥哥堂兄弟都死了,我是家裏最小的,也是最後一條根。我因為天生腿瘸,又年齡小,才沒被叫去打仗。


    眼看隻剩我一個了,我的奶奶逼著我往西南方向逃,她說那裏有大山阻擋,打不進去,隻要我能活著翻過大山,就一定能活下來。我奶奶把我打了一頓,以死相逼把我趕出去。


    那時年齡小,其實不懂,隻記得奶奶把我打了一頓,把我趕出家門。爹死了,娘也不要我,我爬著出家門的那天,他們沒有看我一眼。也是後來大了,才逐漸明白他們是想讓我活下來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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