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陵魔法高中,校長辦公室旁邊的會客廳。


    白景庭與另外一位老人分坐在茶桌兩端,此刻並無交談。


    老人一身質樸的黑灰色外套,內搭襯衣,折痕明顯,皮鞋老舊,身形發福,頭頂微微有點禿。


    咕嘟咕嘟······


    燒水壺內沸水翻湧,打破寂靜。


    白景庭伸手提起水壺,倒入敞開蓋的玻璃壺,一絲不苟的洗茶,然後衝泡。


    碧綠色的茶葉在玻璃壺內被滾水激蕩的上下翻湧,整個會客廳內彌漫起一股茶香。


    良久之後,坐在白景庭對麵的老人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白校長,這件事實非我所為。”


    白景庭置若未聞,用熱水燙完了茶杯後,擺到對麵老者麵前。


    提起玻璃壺,滾燙新鮮的清茶注入茶杯,水位逐漸上升。


    白景庭的手很穩,直到茶水由於自身張力稍稍高出茶杯口,這才停了下來。


    沒有灑出來一滴。


    “領導,請喝茶。”白景庭微笑著伸了伸手,隨後又往自己麵前的茶杯中斟茶。


    七分便止。


    對麵的老人微微皺了皺眉頭:“佟信還沒有抓住嗎?”


    白景庭微微一笑:“領導,如果您關心案情的具體進展,應該去執法係統問問,我這裏是學校。”


    老人深深歎了一口氣:“白校長,不管你信不信,佟信絕不是我的人,這件事情與我也沒有任何關係。”


    白景庭端起茶杯,微微旋轉:“所以這一切都是吳傑的陰謀,是他自導自演,然後再對佟信殺人滅口,陷害於你?”


    老人輕輕搖頭:“這······我不確定,不過我感覺吳傑很理智,應當不會做出這種事。”


    “是啊,吳傑這等聰明人,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蠢事。”白景庭好似有感而發。


    老人麵無表情。


    白景庭輕輕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葉碎屑,輕歎了一口氣:“領導,您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齡了吧,何必呢。”


    老人身體微微前傾:“白校長,我說了,這件事情與我無關。”


    白景庭喝了一口茶水:“幹了近二十年的二把手,也沒能消耗光您的雄心壯誌嗎?眼看自己沒有幾年時間了,仍舊想追一下那個位置,可惜,您的上進心用錯了地方。”


    砰!


    老人的雙手猛然按在茶桌上,麵帶怒色:“白景庭!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白景庭望著老人身前的茶水被震的破壞了平衡,溢出茶杯,蜿蜒流淌在茶桌上,直至一滴一滴落到地麵。


    “你看,出界了。”白景庭指了指老人麵前灑出的茶水,隨後將手中茶杯輕輕放回桌麵:“領導,退了吧,自己申請病退,還能留一個體麵。”


    “哼,體麵。”老人冷哼一聲:“你好似認定了這件事情是我主謀。”


    白景庭微笑著望著麵前的老人:“我有一「真言」,你想聽聽嗎?”


    老人麵無懼色,隻是說道:“這不合規。”


    白景庭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你居然也知道不合規?”


    沉默些許之後,老人好似被抽掉了脊骨一般,癱軟在了座椅上:“你的學生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白景庭不為所動:“所以我也願意讓你有個體麵的結局。”


    老人道:“執法係統還沒有抓住佟信。”


    “這我並不意外,你在藍陵市深耕二十多年,總歸是有些人脈的。不過你要賭嗎,佟信一但被抓住,可就不是病退能夠解決的了。


    就算你自己感覺無所謂,你就不為你的孩子們想想?到時候全受你牽連,身為法師,卻進不了任何官方部門,難道要去國外做雇傭兵嗎?”白景庭說道。


    老人抬起頭來:“白校長,你為什麽就追著我咬呢?”


    白景庭有些好笑的說道:“你不正是看中我孫女這點嗎?隻不過原本我可能是會追著吳傑咬罷了,誰讓你玩不過人家。”


    老人一時沉默。


    白景庭繼續說道:“在我的孫女和她的學生出來之前,這件事情總歸得有個結果,所以我希望明天看到你病退的消息。”


    老人抬眼:“他們今天才剛進去,而且我病退也是需要走流程的。”


    白景庭不以為意的說道:“誰知道陵南沙橋裏麵危險情況如何,都是高一新生,不一定能堅持五天,所以這件事我要辦的快一些。至於流程,你這麽多年的人脈,用到這裏正合適,倒也算有始有終。”


    這麽多年的人情,卻要化身縛死自己的韁繩。


    有夠諷刺。


    老人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手剛剛握到門把上,卻停了下來,轉身認真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有準備事後補償你的學生。”


    “我信。”白景庭點了點頭:“我相信如果你成功的話,會拜托醫療係超凡法師將他治愈好,說不定還能給他申請一個保送名額,用以彌補自己暫時還存在的內疚心理,但這都不過是你暫時的想法罷了。


    你要明白,當你做出決定的時候,就要準備好為這個決定付出相應的代價,更何況有些盒子一旦打開,再想要關上就很難了。”


    “代價。”老人點了點頭:“是的,這是我的代價,那麽你的呢,白景庭。


    堂堂超凡,淪落到一座魔法高中當校長,叫我這個愚蠢的中階法師為‘領導’,這就是你的代價麽?


    那麽你當初的決定又是什麽呢?”


    白景庭微微挺腰,古波不驚的說道:“與你無關。”


    “是啊,我隻是一個權勢熏心,自以為是的老頭子,在藍陵市這一畝三分地上狺狺狂吠的敗犬,如果我真的能明白上層的動向,又何至於蹉跎這麽多年。”


    老人搖頭自嘲,隨後推門而出,隻留下一句話:“以我為戒吧,白景庭,不要再走錯了。”


    會客廳的大門輕輕關閉,白景庭將杯中微涼的剩茶潑出,爾後注入翻滾的新茶。


    第二天,齊小浩的別墅。


    徐軍坐在客廳喝茶看報,跟他平時的活動一樣。


    直到他看到報紙上的一條新聞。


    “池佳言,病退,這麽突然,他不是和吳傑······”


    徐軍的眉頭微微皺起,感覺事情好像有點不對。


    於是徐軍起身,隨意將報紙夾在腋下,向著大門外走去。


    “徐哥,馬上吃飯了,你去哪啊?”客廳正在打掃衛生的保姆疑惑地問道。


    “這兩天小浩不在,我正好有空,準備去見幾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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