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


    滂沱大雨下,宋今硯站在殿前。


    望著院中的雨幕。


    左側紅漆廊沿下,不時有官吏走過。


    宋今硯在門前停了一瞬,沿著長廊,去了最左側的拐角處。


    在這裏,隻稍一抬眼眺望,就能看到虞聽晚的住處——陽淮殿。


    東陵皇朝的翰林院設置在了皇宮內部。


    和陽淮殿的距離並不是很遠。


    他在拐角處待了好一會兒,奢望能看到想見的那抹身影。


    一刻鍾後。


    翰林院院史林大人來到這邊,見他一直往對麵的方向看,好奇地抬頭眺望幾眼。


    視線之中,除了巍峨瑰麗的宮殿,再無其他。


    他納悶詢問:“宋大人,這是在看什麽?”


    宋今硯揚了揚唇,抬手指了指陽淮殿的方向,不動聲色打探:


    “那個位置,是寧舒公主的住所嗎?”


    林宏朗是翰林院的老臣,對於皇宮的許多事都很熟悉。


    像翰林院周圍挨著的是哪些宮殿這種簡單問題,他一一都能答出來。


    “那個啊,是陽淮殿,正是寧舒公主的宮殿。”


    宋今硯眸子一轉,看向陽淮殿右側更加龐大的殿宇,眸色無形中暗了下來。


    “寧舒公主的住處,和太子殿下的東宮,離得這麽近?”


    虞聽晚當眾求賜婚的那天,林大人身為翰林院的老臣,也在現場。


    是親眼目睹那場賜婚風波的‘見證者’之一。


    太子殿下的反應,他更是全程看在眼裏。


    所以對於宋今硯這個看似隨意、實則帶著深意的問題,他很聰明地沒有直麵回答。


    隻避重就輕地說:


    “東宮是何等森嚴的地方,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那裏半步,哪怕走到東宮大殿麵前,也是進不去裏麵的,距離再遠或再近,都沒有什麽差別。”


    說完,他正欲離開。


    卻見宋今硯側過身,正對向他,禮數周全地行了個禮,懇切地問:


    “林大人是朝中重臣,又在宮中待了多年,今硯想知道,近期有沒有寧舒公主的消息,不知林大人可否告知。”


    林宏朗:“……”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麵前的宋今硯。


    隔了好幾秒,才說:


    “宋大人啊,咱們隻是外臣,雖然翰林院設置在了宮內,但並非什麽消息都能聽到。”


    “而且——”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肩膀,看在同在翰林院當值的份上由衷勸了句:


    “皇室的事,哪是我們臣子能置喙的?”


    出身世家,宋今硯怎會聽不懂林宏朗的話外之意。


    他垂了垂眼,頷首。


    “林大人說的是,是宋某唐突。”


    瞧著麵前這位皇城中美名遠揚的青年才俊,再回想那日輝欒殿上太子殿下罕見動怒阻止賜婚的那一幕,林宏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


    雨勢緩緩小了些,林宏朗離開後,宋今硯在原地停了會兒,也轉身往回走。


    隻是在路過長廊回大殿時,一名撐著傘、侍衛模樣的男子疾步進了長廊,不湊巧的正好和走過來的宋今硯撞在一起。


    那人沒反應過來,這麽一撞,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蹌一下。


    宋今硯微蹙眉,出於修養,虛扶了他一把。


    “沒事吧?”


    侍衛立刻跪下,伏身跪地:“是屬下有眼無珠,請大人恕罪。”


    方才傘麵抵過來,上麵的雨水蹭上了衣袖,留下一小片水漬,宋今硯揮了揮袖,說:


    “無事,下次注意些便是。”


    侍衛連聲道謝。


    宋今硯錯身離開。


    在他走遠後,侍衛起身。


    合上手中的傘,正準備進殿稟報自己的事務。


    剛抬起腳往前邁了一步,就發現踩到了什麽東西。


    他低頭去看。


    發現是一枚特別精致的香囊。


    侍衛是別的宮當值的,對翰林院的新人並還不熟悉,


    再加上剛才全程沒抬頭,沒看到宋今硯的長相,長廊上又人來人往,他不確定這香囊到底是誰的。


    正想拾起來送到翰林院正殿,讓失主自行來領,恰巧來翰林院辦事的墨九瞧見了這一幕。


    宋今硯在一些重要場合,大多都戴著這枚香囊,墨九對它並不陌生。


    見到的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攔住離開的侍衛,指向他手中的香囊,“趙武,這香囊……是你撿的?”


    趙武回身,看清來人,恭敬地彎腰行禮,“原來是墨九大人,這香囊是屬下剛在地上撿的,正想送去正殿,問問失主是誰。”


    墨九笑臉伸手,“我認得這香囊,你給我吧。”


    趙武當即遞了過去,“有勞大人,那屬下先去稟報職務。”


    墨九接過香囊,淡定點頭。


    在趙武離開後,墨九將香囊攥在手裏,做賊心虛般迅速往四周看了看,快速回了東宮。


    —


    沈知樾正準備離開。


    還沒走出大殿,就見墨九這個沉穩的愣頭瓜撿到寶藏一般衝了進來。


    並將他無視個徹底,直直朝著謝臨珩奔去。


    “咳……”墨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將香囊奉上,“殿下,屬下方才……咳,撿到了一枚香囊。”


    謝臨珩正在批奏折,沒看他手中那是個什麽玩意兒,正想說“別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往東宮撿”,


    當下意識抬頭,目光無意間落在墨九手中的香囊上時,眼看著要吐出的字眼倏地咽了下去。


    並將香囊接了過來。


    謝臨珩捏著香囊上方的係帶,蹙眉拭去香囊上沾染的濕土。


    問:“在哪撿的?”


    墨九眼神有些飄忽,“……在翰林院撿的。”


    快走到門口的沈知樾忍不住好奇。


    折身回去。


    打算看看墨九撿了個什麽東西回來。


    居然能讓謝臨珩把撿來的垃圾留下。


    片刻後,當他看清那香囊的全貌,沈知樾沉默了。


    他一言難盡地轉頭去看墨九。


    嘴角抽搐。


    剛才墨九怎麽說來著?


    撿的?


    宋今硯還能丟寧舒親手做的香囊?


    別不是墨九這愚衷的家夥趁著人家宋今硯今天當值給偷回來的吧?


    他指了指香囊,臉上明顯不信,“墨九,你還能撿到宋今硯的心頭愛?”


    墨九眼神更飄,“啊……大概是。”


    他謙虛補充:“也就……運氣比較好。”


    沈知樾:“……”


    他回頭去看謝臨珩,卻見他們太子殿下正認真地拿手帕一點點擦幹香囊邊角上的水漬。


    還破天荒地誇讚墨九:“嗯,運氣不錯,繼續保持。”


    墨九受寵若驚地‘心虛’應下:“多謝殿下,屬下一定保持住這好運氣。”


    站在一旁,簡直沒眼看的沈知樾:“……!”


    墨九側身,對著沈知樾喜滋滋地行了行禮,去殿外忙活自己的事了。


    而表情難以言喻的沈知樾:“……”


    回過頭,瞅著那個香囊,他瞥向謝臨珩腰側寶貝似戴著,從不離身的香雲紗香囊。


    納悶問:


    “你不是有一個了嗎?還要這個幹什麽?”


    擦幹水,謝臨珩將它放在一旁案上,口吻中聽不出具體情緒:“不如這個精致。”


    沈知樾呼啦呼啦搖扇子,心裏暗道:再精致,你也戴不出去!


    這念頭還未落,他忽的想到什麽,扇子“刷”的一合。


    盯了盯那香囊,又若有所思地看謝臨珩。


    他好像知道,好友為什麽要留下它了。


    先前他們太子殿下一直嫉妒宋今硯有寧舒親手送的香囊,為此,謝臨珩還特意向寧舒討了一個香囊。


    香囊這東西,和發簪一樣,男女之間互送,都有鍾情之意。


    現在宋今硯的香囊被墨九撿給了謝臨珩,換個角度來看,全東陵,不就隻剩謝臨珩有寧舒親手繡的香囊了?


    嘖嘖。


    想清這層含義,沈知樾不禁搖頭。


    真是小心眼。


    誰能相信,堂堂東陵儲君,竟然吃一個香囊的醋,還逮著這芝麻大點的事計較。


    果然,被感情衝昏頭腦的男人,心思都讓人難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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