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沅眸色微斂,“宮中就這麽幾位主子,陽淮殿混進來的異心之人,不可能是宮外的。”


    “太子一心想把你留下,就算安插了眼線,也不會告知楚、宋兩家。”


    “至於承華殿……”她語調輕微一頓,“陛下先前答應了會放你出宮,他便不會輕易在陽淮殿安插人,就算安排了,聽到了這種消息,也會先同母妃證實,再做安排,不會貿然告知於宮外。”


    虞聽晚靜靜聽著。


    在司沅說完最後一句,她道:“大概率是皇後做的。”


    司沅突然想到有次青蘭出霽芳宮給她說的一件事。


    皇後的親女兒,固安公主,似乎對宋家的宋今硯有意。


    好像還因想嫁去宋家,和皇後鬧過。


    如果這次的事,皇後真的參與了,並且將消息告知了宋今硯,那麽,多半是為了絕了固安公主的心思。


    斂去心神,司沅拍了拍自己女兒的手,對她囑咐道:


    “皇後一直視我們母女為眼中釘、肉中刺,晚晚在宮中自處時,要更為小心才是。”


    虞聽晚點頭,“母妃也要多加注意。”


    司沅溫笑了笑,點頭。


    “對了,有個東西,你帶回去。”


    說著,司沅起身,去了妝台。


    回來時,手中多了幾個鏤空香囊球。


    “這些香囊球中的香,和母妃之前為你焚的那些香是一樣的,都能起到一定的避孕效果。”


    她坐在虞聽晚身邊,細細囑咐:


    “這些香,不會損傷肌理,也不會對身體有影響。”


    “若是不想有孕,就一直佩戴著它。”


    “若是後期改了主意,摘了它,還可正常生育,對身子不會有影響。”


    虞聽晚看著手中這幾個小巧精致的香囊球,心下微微安定一些,“兒臣知道了。”


    她一直著急來霽芳宮,除了迫切地想見司沅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避孕。


    提起司沅,東陵的世族們,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先帝摯愛一生的皇後。


    其次,是她的出身,名門嫡女,享盡榮華。


    但卻鮮少有人知道,前朝帝後、司家嫡女,極擅調香。


    虞聽晚手中這幾個香囊球中的香,都是司沅在原本的香料基礎上,重新調製的。


    身在深宮,司沅太明白,孩子對一個女子的牽絆。


    若是虞聽晚有了身孕,那不管她願不願意,今後這一生,怕是都要被困在宮中,


    有了孩子,就有了牽絆。


    還怎麽離開?


    所以自從知道了自家女兒和太子之間的事後,司沅便想法子讓青蘭隱秘地找來了調製避子香的香料。


    宮宴之前,虞聽晚還能自由來霽芳宮的那段時間,每每她過來,司沅都會第一時間將女兒帶來內殿,焚上親手調製的香料。


    如今,出逃失敗,司沅清楚,她和女兒再次見麵,怕已是不易。


    所以上次才讓青蘭帶來了很多香料和鏤空香囊球,她想著,一次性多備些避子香,裝在香囊球中,讓女兒隨身戴著。


    多多少少,能應對一段時間。


    而且,她調製的這些香,乍然聞上去,氣味和普通的香料並無區別,就算太子發現了這些香囊,也不會猜到這東西是避孕的,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便是。


    “青蘭這次從宮外帶來的香料多,等這幾個香囊球用完了,母妃再想法子給你送去幾個。”


    虞聽晚拿過其中的一個香囊球看了看。


    想說,謝臨珩鬆了口,她還能像從前那樣日日過來,這香囊後期再拿走也行,免得徒生事端。


    可話音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下。


    謝臨珩這根搭錯的弦不知道能維持多久,萬一他又突然改了主意,她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來霽芳宮拿香囊球。


    想到這兒,虞聽晚將避子香囊球收了起來。


    “謝臨珩說以後我能自由出入霽芳宮,在他改主意之前,兒臣日日過來陪著母妃。”


    聽著她前半句,司沅不動聲色問:


    “太子改變主意,是在你病了之後?”


    虞聽晚不願多提他,點了點頭,便換了話題。


    —


    皇後稱病,中宮殿門緊閉。


    任誰來都不見。


    就連謝清月,一連往中宮跑了三天,才終於踏進中宮的門。


    她由秋華帶領著進來的時候,皇後正站在殿外喂鳥。


    還沒走近,謝清月就朝著皇後的方向看去。


    中宮往外放出的消息是,皇後突染惡疾,臥床不起。


    隻看了一眼,謝清月就皺起了眉。


    她母後臉色紅潤,精神抖擻,哪有半分重病的樣子?


    來到跟前,看著自己母親,謝清月直白問:


    “母後,他們怎麽都說,您生病了?”


    皇後沒答這話。


    逗了逗籠中的鳥兒,才不緊不慢地看向謝清月,“著急過來,是有什麽事?”


    謝清月也不追著方才那個問題問了,


    她這幾天著急來中宮,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


    “母後,我怎麽聽說,宋今硯被下放南蜀了?還有宋家,也被剝權褫職,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白了謝清月過來的意圖,皇後將手中的黍穀遞給秋華,轉身進了大殿。


    謝清月跟過去,走到一半,就聽到她說:


    “宋今硯以下犯上,被處置不是很正常嗎?”


    謝清月有些急,“他怎麽以下犯上了?”


    宋家之事,從一開始,就被謝臨珩壓了下來。


    除了最初的幾個知情者,其餘人,並不清楚裏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自然,那些人中,也包括謝清月。


    皇後坐在寶座上,慢悠悠抬眼看向自己女兒。


    聲線中透著不屑與嘲諷。


    “他一個外臣,與公主私奔,不該處罰嗎?”


    謝清月眉頭皺得更緊,“與公主私奔?”她很快想到什麽,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遏製不住的妒忌,驀地爬上眼底。


    “母後是說虞聽晚?”


    皇後撫了撫護甲,輕抬眼睫。


    “除了她,你覺得還有別人嗎?”


    話音落,她又道:


    “清月,母後先前同你說了多少次,宋今硯不是你的良人,不管是他的出身,還是他的能力,都配不上你的駙馬之位。”


    “可你不聽,非一門腦熱地撲在他身上。”


    “甚至不惜自跌身份去倒貼他。”


    “清月,你還看不明白嗎?他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再怎麽低聲下氣,他還是對你無意,他眼裏心裏,隻有虞聽晚,甚至為了她不惜作出這等有辱風化的事!”


    謝清月死死咬著牙。


    眼底的妒忌盡數變成了怨恨。


    對宋今硯的怨恨,更是對虞聽晚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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