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壽誕,本該是宮中最喜慶的日子,而今卻宮門緊閉,整個皇宮被攪得雞犬不寧。


    天邊夕陽一點點落下。


    夜色逐漸降臨。


    皇後焦急地站在中宮正殿門口。


    身上雖然穿著白日那身華麗的宮裝,但臉上再也沒有白日的光彩。


    眉眼陰沉沉的,眼底的恨意幾乎噴湧而出。


    秋華小心翼翼地隨侍在一旁,側首向前,遙遙望了眼被關得死死的中宮大門,回眸,低聲對皇後勸:


    “娘娘,天晚了,您先進殿用膳吧。”


    “本宮吃不下!”她有些站不住,來回地廊下走,時不時瞧向大門的方向,“這麽長時間了,承華殿怎麽還沒有動靜?”


    秋華寬慰:“娘娘別急,姚大人的身份擺在那裏,陛下不會真的責罰大人的。”


    皇後怎能放下心。


    她精心布了這麽多局,沒落下任何好處不說,還把她們自己的人,全部搭了進去!


    尤其她的女兒。


    這次的計劃如此萬無一失,居然還能讓那賤人的孽種逃了!


    皇後越想越氣,轉身進殿。


    壓著盛怒坐在寶座上,恨道:


    “陽淮殿那位寧舒公主,命可真是大!本宮為她準備了這麽多藥,沒除掉她不說,還平白搭上了清月!”


    秋華站在一旁,低著頭。


    不敢言語。


    皇後越想越氣,又怒拍著扶手站起來,“還有清月!她連一個中了藥的虞聽晚都鬥不過,還把自己折進去,本宮怎麽有這麽蠢的女兒!”


    她那個好侄女更是!


    她花了大力氣才給她弄來那罕見的迷情香,她事情沒辦妥也就罷了,居然還讓太子抓個現行!


    有那般劑量的迷情香在,還有她給她打掩護,她都爬不上儲君的床,就這種廢物東西,還肖想什麽太子妃之位?!


    真是枉費姚家對她這麽多年的栽培!


    這一刻,皇後對姚珠玉的失望與痛恨,達到了極點。


    侍女端來溫茶,秋華接過。


    折身來到皇後這邊,將茶水遞去。


    “娘娘……”


    她剛遞到一半,手還沒伸直,皇後就陡然揮手打翻了茶盞,冷言戾語:


    “都什麽時候了,你覺得本宮還有心思喝茶?!”


    秋華立刻跪下,“娘娘息怒,奴婢該死!”


    皇後冷指著她,臉上的殺意濃重。


    “你確實該死,一群廢物東西!”


    秋華不斷磕頭告饒。


    好一會兒,待主子這股怒氣消散一點,秋華才跪伏在地上輕勸:


    “娘娘切莫傷了身體,您與陛下是禦賜的婚姻,若是陛下對姚大人有所不滿,還要全靠您對陛下進言,來保全姚家上下。”


    皇後深吸了口氣。


    指著秋華和跪在外麵的周盛。


    “再去打聽,承華殿究竟發生了什麽?陛下到底是如何處置姚家的。”


    秋華和周盛半刻不敢耽誤,立刻離開。


    一個時辰後。


    皇後來到佛堂。


    她捏著三支香對著佛像祈禱,幾息後,正要將香插上去,佛堂外突然傳來騷亂。


    緊接著,秋華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


    “娘娘,不好了!”


    皇後眼皮一跳,手中的香突然斷掉。


    她呼吸一停,陰冷地看著斷成兩截掉在地上的香,倏地偏頭,像看死人一樣看向秋華,恨不得一巴掌將她扇出去。


    “大呼小叫什麽?!還有沒有規矩!”


    秋華迅速跪下,聲線中急得帶了哭聲,“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姚、姚大人他被判三日後,午時處斬……”


    皇後瞳仁驟縮。


    手中的另外兩支香被她生生掐斷。


    她死死盯著秋華,目眥欲裂。


    “你這賤婢胡說八道什麽!哥哥是朝之重臣,是皇親國戚,姚家更是世家之首,怎麽可能被斬首!”


    秋華慌亂搖頭,“奴婢怎敢亂說,這是陛下親口下的令,聖旨已經頒下來了!”


    皇後仍是不信,她更接受不了:“就因為一個金陵之案?那才多大點罪?姚家是皇親國戚,怎麽可能……”


    秋華道:“不止是金陵之案,東宮的暗衛親自調查的這件事,除了金陵之案,姚大人和其餘的姚家旁係結黨亂政,貪汙受賄,還以權謀取私利,更甚……更甚至……”


    皇後氣息不穩,直直盯著她,“說!還有什麽!”


    秋華:“還有段家段奕那些旁係,他們通敵叛國,卻在私下給了姚大人很大一筆銀子,讓姚大人給他們行便利,姚大人也做了……”


    皇後刹那間耳朵嗡鳴,‘通敵叛國’這幾個字,就像一道悶雷,直直砸在頭頂。


    衝擊得她站都站不穩。


    她死死掐著掌心,哪怕尖銳的護甲將血肉戳破都顧不上。


    耳邊回蕩著的,全是那四個字。


    通敵叛國……


    通敵叛國……


    皇後狠狠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像瘋了一樣。


    驀地回身,將桌案上的所有東西包括佛像在內,全部重重掃落在地。


    “劈裏啪啦”的聲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尤其沉重的佛像被揮掃在地上,與地麵發出的沉重撞擊聲,讓秋華一個字音都不敢再出。


    皇後幾近瘋魔,眼底猩紅,恨聲怒道:


    “他不知道太子一向對通敵叛國者深惡痛絕嗎?他不知道通敵叛國這幾個字是全東陵的禁忌嗎?!”


    “那種叛臣!他去幫他們幹什麽!”


    這幾年下來,除了通敵,謝臨珩從未對哪件事這般痛恨過,痛恨到,但凡與之牽扯到一丁半點,非斬必誅。


    就連皇後,都不敢踩著謝臨珩的底線提及和此事有關的半個字眼,更不敢幫那些罪臣說半句話。


    可姚棕,他這是在幹什麽啊?


    他是不是以為,他手中的權力大到,已經可以掌控整個東陵了?


    皇後頭疼得快要裂開。


    她用力按著頭,另一隻手撐在供奉佛像的案台上,臉色陰沉得可怖。


    秋華半聲不敢應。


    可沒過多久,周盛又跌跌撞撞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急急看向皇後,“娘娘,陛下傳旨,讓人來問,罪臣姚家所行之事,娘娘先前是否知情?”


    皇後不是傻子。


    她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


    若是她知情,她會和整個姚家一樣,牽連其中,性命不保。


    佛堂中死寂得讓人難以喘息。


    皇後眼神沉如厲淵,不知過去多久,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本宮——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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