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秋風掠過。


    樹葉沙沙的響。


    沈知樾把玩著茶盞,接著道:


    “他確實不懂得怎麽去愛一個人,但是寧舒,自從上次,你們攤開一切徹談過後,他就在慢慢改變。”


    “我並不是勸你去喜歡他,喜歡一個人,是心的選擇,別人勸不了,也阻止不了。”


    “我隻是想說,若是將來,有那麽一天,你也有幾分喜歡他,如果你願意回頭去看,你會發現,他一直,都在那裏等著你。”


    “包括現在,以及——將來。”


    沈知樾離開後,虞聽晚在院子中坐了很久。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一遍遍回蕩。


    她什麽都沒說。


    隻一個人靜靜地待著。


    直到將近午時,才慢慢起身,往謝臨珩的房間走去。


    她來的時候,謝臨珩正在喝今天的藥。


    放在以前,不管她幾時過來,這些湯藥,他從不會碰一下。


    若是哪天她來得晚,就算藥放涼了,他都不碰。


    非得等到她來了,他再喝。


    今日倒是反常。


    準確來說,這種反常,是從昨夜她撞送他們‘虛弱’的儲君幹淨果決的一劍殺了細作開始。


    虞聽晚走過去,坐在桌旁。


    看他自己將藥喝盡。


    “殿下今日,手又能抬了?”


    謝臨珩放下藥碗,暗中打量幾番她的神色,眉目舒展著,道:


    “傷好了過半了,雖還有諸多不便,但喝藥這種事,勉強算是可以了。”


    說著,他還很‘貼心’的補充一句:


    “晚晚照顧我這般辛苦,我能做的事,便自己做,好讓公主殿下輕鬆些。”


    虞聽晚眼尾微挑了下。


    見她臉上並無慍色,謝臨珩自昨晚開始,便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幾分。


    虞聽晚在房中待了會兒。


    但二人都沒提昨晚細作的事,就仿佛,那個小插曲並不存在。


    接下來的數日,虞聽晚依舊按照她曾經答應他的,白日常常過來,照顧他的傷勢。


    隨著謝臨珩身上的傷逐漸好轉,他沒再時時刻刻要求她陪在身邊,兩人相處的時間較之最開始那幾日減少了不少,但心平氣和說話的頻率卻在慢慢變多。


    正如他自己所說,他不再強迫她回宮。


    也不再強迫她入東宮。


    這些時日,兩人能好好地坐在一起說話,也能很偶爾的,在一起用回膳,但雙方誰都不提,和婚約有關的任何事。


    又是十天過去。


    謝臨珩身上的傷幾乎大好。


    幾人商議著,近日便離開臨安回皇城。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別院中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謝臨珩和虞聽晚之間,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改變。


    但若是真說的話,又說不出變了什麽。


    倒是沈知樾和楚時鳶之間,處得越發親近。


    近到,連楚淮敘這個持反對意見的大舅子,都阻止不了自家妹妹被沈知樾拐出去在臨安的大街小巷到處玩。


    離開的前一日。


    墨九送來了大理寺的消息。


    一進臥房,他便匯報道:


    “殿下,大理寺已多次審問宋頊,但他依舊什麽都不說,隻一口咬定,他並未叛國,也未背叛先帝。”


    謝臨珩眉眼沉暗,眼底殺意攢動。


    聽罷,他問:“宋今硯那邊交代的如何?”


    “宋公子倒是交代了,但他要求見一麵寧舒公主。”說著,墨九將大理寺那邊派人送來的信遞給謝臨珩。


    半刻鍾後。


    墨九離開。


    謝臨珩也隨之出了房門,去了虞聽晚院中。


    他來時,虞聽晚正坐在秋陽下泡茶。


    見到他人,若錦和歲歡同時行禮。


    謝臨珩抬手,免了她們的禮。


    動作自然地坐在了虞聽晚對麵。


    虞聽晚看他一眼,順手遞過去一杯她剛泡好的茶。


    謝臨珩看著精致茶盞中的茶水,溫聲說:


    “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


    “泠妃娘娘身在京郊別院,離皇城很近,那裏環境清新,是個久留之所,若是晚晚願意,可以一直留在那裏。”


    虞聽晚眉眼微彎。


    眼底帶著點點笑意。


    自從確定了啟程的日期後,她心情便肉眼可見得好。


    “待母親身體徹底好了,也許以後,會去南江一帶。”


    謝臨珩半垂了下眼,語氣未變。


    他未阻止。


    現在的他,也沒有立場阻止。


    隻道:“也好,南江一帶氣候養人,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


    這話說罷,氣氛沉默片刻。


    離開臨安,便意味著,過往的一切,隨著啟程而一筆勾銷,他們日後,不一定還有沒有這種長久相處的機會。


    謝臨珩想留她,但沒有資格留。


    兩人靜靜坐了會兒,離去之前,謝臨珩問她:


    “宋今硯想見見你,晚晚想去見他嗎?”


    聽著這個名字,虞聽晚眉頭皺了下。


    眼底的溫色褪去大半。


    好一會兒,她說:


    “見一見也好,有件事,我想問清楚。”


    謝臨珩應下來,“那我讓人去準備。”


    第二天。


    所有人收拾完畢。


    一同回皇城。


    司沅身在皇城外的京郊別院,距離皇宮並不是很遠。


    虞聽晚和司隼白,和謝臨珩等人,算是順路。


    數輛奢華的馬車,在平坦寬敞的官道上,一路往南。


    經過兩日半的趕路,一行人終於到了皇城。


    虞聽晚未進城門,一到皇城附近,便想去別院見司沅。


    楚時鳶原本也想跟著一道去看看,隻是楚父從接到他們回程的消息開始,就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在門口等。


    楚家的侍衛,也一直和楚淮敘隨時聯絡著。


    待聽到他們快到皇城,楚父第一時間便讓人去接了他們。


    見自家老爹如此著急,楚時鳶哪怕再想跟著虞聽晚去別院,也隻能先回自己家。


    幾人在皇城城門分開。


    楚淮敘和楚時鳶回了楚家。


    沈知樾則是回了他的私宅。


    至於謝臨珩,未回皇宮,隻遣了跟在後麵的暗衛先回東宮。


    與楚時鳶等人告別後,虞聽晚上馬車準備回別院。


    見謝臨珩還跟在身後,她回身看他:“殿下不回宮嗎?”


    司隼白跟著看過來。


    謝臨珩神色自若。


    語無波瀾道:“上次去別院,見娘娘身體未愈,這麽長時間未見,不知如今恢複得如何,孤想親自去看看。”


    司隼白無聲看了看自家妹妹。


    在虞聽晚開口前,他笑著應:“勞殿下記掛,殿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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