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世上哪有這麽多天經地義的事。


    就那天晚上那種形勢,隻要進了宮,就相當於一隻腳跨進了閻王殿。


    先不談謝家隻是舊時的鎮國將軍,如今早已卸任。


    就算是如今執掌兵權的大將,在那天晚上敗勢已定的情況下選擇明哲保身,誰也無法責怪什麽。


    更別說,謝家曾經還與皇室有舊時恩怨,當年不僅上交了兵符,這麽年下來,謝老將軍更是再不過問任何朝堂之事、也不理會朝中的召令,


    但在東陵最危難的時候,他們願意豁出性命出手營救,這份恩情,就無以為報。


    也遠不能用一句‘臣子本分’一筆帶過。


    “將軍大義,但謝家及將軍對東陵與虞家的恩情,不管是東陵百姓,還是虞氏一族,此生都不敢忘。”


    她聲線溫軟,字裏行間,盡是對他真心實意的感激。


    “父皇素來獎罰分明,將軍對東陵的大恩,父皇必然重賞,將軍若是有什麽想要的恩典,盡管在禦前提便好,父皇定然都會滿足。”


    謝臨珩同她對視。


    她眼中的感激太濃,濃到有一瞬間,他心底壓抑多年的濃烈情愫都叫囂著蠢蠢欲動。


    但就在最後一刻,身後驟然傳來的一道溫潤嗓音,打斷了這一切。


    “公主。”


    宋今硯遠遠而來。


    一身淡藍色衣袍,雋秀清雅,一如從前謙謙君子的溫潤模樣。


    謝臨珩眸色暗了幾分。


    他目光未從虞聽晚身上離開。


    是以正好看到,在後麵這道聲音傳來的瞬間,她就偏頭朝著那邊看了過去。


    謝臨珩垂了下眸。


    眼底所有情緒悉數被掩去。


    垂於衣袖中的冷白指掌,無聲蜷了幾分。


    將那股衝破牢籠竄到喉口、險些壓製不住脫口而出的強烈情緒用力壓了下去。


    虞聽晚與謝臨珩接觸的不多。


    從萬壽節那天壽宴上人群中匆匆一見,但前幾日雪夜中的相救,再到今日,總共加起來,不過才三麵之緣。


    她對他的性子並不了解。


    因此也並未發現,在宋今硯過來時,他周身的氣息陡然間發生的變化。


    宋今硯從後麵一步步走過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看著虞聽晚和謝臨珩站在一起,有那麽一瞬間,他竟覺得他們般配得刺眼。


    他視線在謝臨珩身上停頓幾刻,走上前,麵上是一如既往的溫雅。


    虞聽晚看向他,問:“你怎麽來了?”


    宋今硯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繾綣,“想來看看你。”


    說罷,他看向謝臨珩,和煦地打招呼:“早就聽聞謝小將軍才腹經倫、文武雙全,今日得此一見,幸會。”


    和宋今硯的態度相比,謝臨珩的神色冷淡不少,他隻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回了兩個字,“幸會。”


    氣氛似有些冷場,好在,這時李安從禦書房出來,對著謝臨珩道:


    “謝小將軍,陛下有請。”


    謝臨珩抬步前看了眼虞聽晚,隨之跟著李安進了禦書房。


    他走後,外麵僅剩宋今硯和虞聽晚。


    宋今硯緩緩從禦書房門前收回目光,視線再次落在虞聽晚身上。


    隻是這次,眼底多了擔憂與後怕。


    “前幾日我出任郢城,宮變那日正巧不在皇城,北境之人歹毒嗜血,公主,你可有受傷?”


    哪怕宮變已經過去了三四天,這麽突然再提起來,虞聽晚仍覺得那種血流成河的煉獄場景還陰魂不散地浮在眼前。


    她垂了垂眼,將那些畫麵努力壓下。


    才說,“謝家將軍救駕及時,並未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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