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早就好了,再說了,宮中有母後和太醫,無需擔心。”


    “倒是兩國的戰事,關乎國家社稷和無數黎民百姓,如果大軍已經準備好,出兵便好,我和宮中之事,你都無需擔心。”


    謝臨珩吻了吻她眉心,聲線溫和,“好。”


    接下來兩天,謝臨珩開始召見軍中將士,提前部署作戰策略。


    第三日時,謝綏率一半大軍和幾位行軍的大臣先行動身奔赴臨安邊關。


    當日夜間,謝臨珩與幾位副將在軍營議事部署交戰後的每一個細節和先後攻城的順序。


    待所有事交代完,回到皇宮時,天色已經漆黑。


    兩個孩子已經被哄著睡下,虞聽晚在邑陽宮殿外邊想事情邊等謝臨珩回來。


    直到戌時末。


    光影搖曳的青石路上傳來一道溫緩的聲音。


    “夫人。”


    虞聽晚驟然回神。


    轉過身朝他看去。


    他手中拿著一個卷軸狀的東西,見她過來,早早伸手來牽她。


    “今日時辰晚,用晚膳了嗎?”


    虞聽晚搖頭,兩人並肩往裏走。


    “沒有。”


    他微蹙了下眉,看向身旁的姑娘。


    “不餓?”


    虞聽晚語調不變,“嗯,不餓。”


    音落,她看向他,又補充一句:


    “我想等夫君回來。”


    謝臨珩輕揉著她腕骨內側,不放心地囑咐她:


    “我走後,夫人每日的膳食要規律,別把自己照顧病了。”


    虞聽晚壓了一整日的鼻尖酸澀在此刻有些鬆動。


    就連嗓音都有些發緊。


    她及時避開他視線,佯裝無異地吩咐若錦備膳,才輕挽著唇角,不是很認同地反駁他這句囑咐:


    “我在宮中怎麽可能把自己照顧病?倒是你,刀劍無眼,別急於求成,盡量別讓自己受傷。”


    謝臨珩握著身旁姑娘的腰肢,將她摟進懷裏。


    他半垂首,定定注視著她,片刻後,拇指指腹輕輕在她眼尾劃過。


    像是在為她擦拭眼淚。


    虞聽晚眼睫顫了顫。


    抓著他袖擺的指尖無形中用了幾分力。


    ……


    晚膳後,謝臨珩拉著虞聽晚去了內殿。


    將那個卷軸樣的東西遞給了她。


    虞聽晚狐疑接過,“這是什麽?”


    他沒直接說,而是讓她自己看。


    “打開看看。”


    虞聽晚看他幾眼,解開軸繩,將這東西展開。


    當她看清手中這是什麽後,臉上明顯溢出詫異。


    “這是……北境的城防圖?”


    虞聽晚手中的這份城防圖很大,裏麵有北境大大小小所有城池及兵力的詳細記載。


    比很久之前沈知樾看的初版城防圖要詳細很多。


    虞聽晚囫圇看下來。


    下意識問他,“所以這幾天,你一直在忙這個?”


    謝臨珩從身後將她擁在懷裏。


    與她一起看這份經過無數次修改和確認才終究定下的城防圖。


    “對。而且這份城防圖,早在對戰月冥國時,就已測試過真偽。”


    “晚晚。”他語氣正色起來,說出此時特意讓她看城防圖的目的:“行軍作戰的根本,便在於這一紙城防圖,有它在,我們東陵更不可能會輸,所以——”


    “別擔心,什麽都不用想,好好在宮中等我回來。”


    ……


    七月十九。


    謝臨珩率其餘將士與大軍出征。


    臨走之時,虞聽晚起了個大早,一路將他送到皇宮外。


    戰事先從臨安爆發,謝綏帶軍剛靠近臨安邊境,北境聚集在臨安之北的兵力就已衝破原先援兵的鎮守往東陵境內反撲。


    這半年的時間,東陵遲遲不正式應戰,北境還以為東陵外強中幹,實力兵力比他們打聽到的要弱的多,再經過多番部署後,趁著夜色措不及防地偷襲了臨安城池外的援兵。


    本想像四年前的宮變一樣,出其不意地發兵,打東陵一個措手不及,攪亂他們的軍心。


    卻不想,剛衝破援兵的防線,還未真正踏進臨安周邊的城池,就被謝綏帶來的大軍攔住並進行反攻。


    靠著數量上的優勢,首戰製勝並不是多難。


    謝臨珩帶著其餘大軍日夜兼程趕來時,北境剛戰敗退兵。


    為了預防後期北境通過邑昌攻入東陵腹地,謝臨珩來到軍營下達的第一個命令便是調二十萬大軍鎮守邑昌和死守通往皇城的所有道路。


    徹底從源頭上斬斷北境將心思放在虞聽晚等人身上的念頭。


    謝臨珩的用兵之道素來讓人難以捉摸,在先前以少勝多的戰役都能致勝,更別提如今兩國兵力不相上下,還有他親自繪製出的敵國城防圖在手。


    八月中旬,邊關便傳來了第一道捷報。


    此戰也順利將固若金湯的北境城池打出缺口,並派軍攻進了北境腹地。


    至此,那份被數次標記、再詳細不過的城防圖才徹底派上大用場。


    自九月上旬,邊關捷報接連傳進皇宮。


    虞聽晚每日除了守著兩個孩子,便是日日等前線的消息。


    建成帝知她憂心,特命人將前線所有的消息第一時間送進邑陽宮。


    北境疆域靠北,寒冬來的早。


    謝臨珩有盡快攻下北境之意,進了寒冬,作戰會更加艱難。


    在大軍順利攻下一座城池歇息休整的時候,他就在營帳中片刻不停調整接下來的作戰策略,來不及回皇宮見虞聽晚,但又怕她擔心,謝臨珩就每隔半月左右讓人往皇宮送一封信,告訴她一切安好。


    終於,在入冬皇城迎來第一場初雪的時候,傳來攻破北境都城的捷報。


    冰雪中,年底最後一天,北境的最後一座城池被攻下。


    天寒地凍、雪虐風饕,並不適合長途跋涉返京。


    但幾十年來的宿敵終於鏟除,又恰逢年底,軍中無數的將士都迫切地想返回家園與家中親人重聚,吃一頓遲來的團圓飯。


    看出了他們歸家的迫切,謝臨珩踩著厚重的積雪來到軍營,交代班師回朝和派兵鎮守北境城池的各種事宜。


    正月初五,冰天雪地中,大軍凱旋,抵達皇城。


    眾將士們還未進城門,建成帝就提前讓人擺好了接風洗塵的慶功宴。


    近幾日皇城雨雪不斷,路上冰雪未全化盡,虞聽晚前些時日染了風寒,拖拖拉拉好些天才算好,


    司沅怕這冰雪天再受了寒氣,想讓她在邑陽宮中等謝臨珩回來。


    可虞聽晚執意想去接他,在司沅那邊軟磨硬泡了半天,硬是讓若錦去備了馬車。


    司沅見攔不住她,隻能鬆口,並反複囑咐宮人在馬車中多備些暖炭。


    謝臨珩比虞聽晚預想中的更早進宮。


    她的馬車還沒走到城門,前方便有一道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馬車中的虞聽晚反應過來這聲音,迅速探身,去撩車前的珠簾。


    視線還未來得及往前方遠處看,一道墨色頎長、鐫著冷風霜寒的頎長身影便已到了眼前。


    馬兒甩著尾巴停在宮道一側。


    謝臨珩身披鶴氅,眸如冷星,壓著繾綣熾熱的思念,一手扣著她手腕,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躍身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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