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敘掩於袖中的指骨微蜷。


    他看著她的眉眼,喉結動了動。


    “那天在楚府,是我未調查事情原委胡亂冤枉了你,容穗,我欠你一個道歉。”


    他們彼此的相處像極了曾經。


    仿佛,從未有過爭吵。


    也從未有過分離。


    一切還和那一年鏡花水月般溫馨平淡的日子一樣。


    容穗牽了牽唇,回道:


    “楚公子無需道歉,若真說,該是我說道謝。”


    “再者,我離開也並非因為那天之事。”


    “不告而別也非別的緣故,叨擾一年,早已到了應該離開的時候。”


    “又不想因我的身份生出其他風波,這才倉促離開。”


    周圍人來人往,容穗在禹州待的時間已經不短,她醫術精湛,待人溫和,更是隔三差五義診,幫助了不知多少百姓。


    大家在路過藥鋪時,見到容穗,都非常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還有很多受過容穗義診恩惠的純樸百姓往容穗這裏送自家種的菜,怕她不收,大多百姓都是將菜快速放在她麵前的桌案邊角上便迅速走開,並在走遠幾步跟她搖手打幾聲招呼。


    天色漸晚,見後麵沒有要看診的病人,容穗收拾紙硯,準備回鋪子。


    在她轉身時,楚淮敘忽然握住了她手腕。


    想問她還願不願意回皇城。


    “青玉閣中一切裝潢依舊,秋覓也日複一日地在等你回來,容穗,你——”


    未等他問出那句話,容穗就打斷了他,並將手腕從他掌中抽出來。


    “楚公子的恩情,我永遠記得,但我不屬於皇城,而且,禹州這個地方挺好,民風淳樸,物產豐饒,我喜歡這裏,也喜歡我現在的生活。”


    “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


    她嗓音平和,眉目中沒有怨也沒有冷,就像在麵對一個有恩情的、久別但隻會短暫相逢片刻的朋友。


    “但當年在禹州邊境的救命之恩,和那一年的收留照顧之情,容穗永遠銘記於心。”


    天一點點黑透。


    夜色中,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


    容穗處理完後院中藥材,來到鋪子前關門時,目光隨意在門外掃過,街上行人零星稀少,也沒有了那道挺拔身影。


    第二日天晴,容穗一如既往為有需要的人看診。


    日子和從前一模一樣。


    是她這麽多年夢寐以求終於得以實現的平靜與安寧。


    昨日短暫相見的場景,仿佛也隻是這寥寥人煙中一抹錯覺。


    鋪子側前方,客棧二樓窗前,楚淮敘低眉看手中的密信,片刻後,他將信收起,抬眸看了眼窗外鋪子中正為病人抓藥的容穗。


    須臾,他轉身往門外走。


    貼身侍從賀盂這時出聲:“公子,何時去郢都?”


    楚淮敘聲線淡淡,“今日。”


    ……


    數日過去,又是一個義診日子。


    容穗寫完手頭裏的一個方子,轉身遞給方姨娘時,餘光不經意間注意到遠處人煙中的一道人影。


    他像是剛處理完公務回來,一身風塵仆仆。


    兩人隔著人海短暫對視了一眼。


    誰都沒有往對方那邊去。


    楚淮敘沒過來。


    容穗也沒過去。


    日頭漸盛,沒多久,楚淮敘折身回了皇城複命。


    一切,無任何改變。


    平靜而寧和的日子一天天過著。


    有了虞聽晚讓人送來的大量銀子,再有禹州郡縣定期讓人往鋪子中送的銀票,容穗不必再顧慮手頭中銀錢的緊缺。


    她也無需每隔幾日就上山采藥換銀子。


    藥鋪前的義診風雨不斷地繼續。


    平常來鋪子中看診的病人,對於貧苦的百姓,她也一概免診金。


    楚淮敘偶爾也會往禹州來一趟。


    有時是外出辦案順道路過。


    有時是有了幾日空閑時間,來禹州待一天。


    絕大多數的時候,他都不去打擾她。


    隻遠遠在鋪子旁邊的地方,看她一眼。


    就像曾經在楚府,他常去藥閣中待一會兒那樣。


    很偶爾在沒有病人看診時,他會來鋪子前來一會兒。


    兩人簡單說上一兩句話。


    —


    吞並北境國泰民安之後,東陵的國力蒸蒸日上。


    不費一兵一卒,一眾藩屬國便爭先歸順臣服,並主動對東陵朝貢。


    這天處理完藩屬國朝貢之事回來,見大殿桌案上的奏折一本沒動,謝臨珩睨了眼這摞折子,轉身回了寢殿。


    若錦和歲歡正從寢殿中出來,見到他人,同時行禮。


    謝臨珩擺擺手,讓她們退下。


    床榻上,暖和的雲被中,某位懶散的姑娘賴在床上不願起床。


    謝臨珩走過去,撩開床帳。


    聽到聲音,還殘留著一點零星困意的虞聽晚懶貓兒似的慢吞吞挪著腰轉過身朝他這邊看來。


    謝臨珩坐在床邊,溫熱的手掌無奈地揉她腦袋,“小公主,快正午了,還不起來?你那些折子還堆在前殿一份都沒看。”


    他袖擺一角掃在虞聽晚臉上,弄得她有些癢。


    她抓著他那半截袖擺抬起腦袋,直接壓在了頭下麵枕著,眉目嬌懶輕哼,不肯動彈。


    “我腰酸,不想動。”


    “那折子,你去批。”


    謝臨珩眉骨微抬,見這姑娘閉著眼睛又想睡,他隔著被子撈著她腰,直接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虞聽晚反應不及,嚇得倏地睜開眼。


    兩隻手腕本能地朝他脖子摟去。


    謝臨珩順勢將她擁進懷裏,手掌鑽進被子去揉她腰肢,指節在那綿軟溫膩的肌膚上輕撫揉捏。


    他低頭看她,眼底寵溺帶笑。


    “小公主,清醒了嗎?”


    虞聽晚氣得咬牙。


    她瞪他一眼,在他懷裏扭頭往外看。


    見真是快到正午了,不得已打消了再睡一會兒的念頭。


    瞥著她眉目間的慵懶,謝臨珩打趣說:


    “要不是這些時日一直有用避子香囊,為夫還以為我家小公主又有身孕了。”


    虞聽晚聽出了他是在嫌她懶,她不客氣地回懟,“要不是你昨天晚上不讓我睡覺,我會這個時辰才醒?”


    他輕挑眉,唇側弧度加深。


    將她從被子中剝出來,箍著纖細盈軟的腰身橫抱進懷裏,大掌挪到她後腰,換了個位置繼續給她揉。


    笑道:“哪兒不讓公主殿下睡覺了?不是說了你睡你的,我做我的嗎?”


    虞聽晚真恨不得咬他兩口。


    他折騰個沒完沒了,她能睡著?


    見快將懷裏這祖宗惹生氣了,某位‘罪魁禍首’很快轉移了話題。


    “那些折子,夫人想何時看?”


    近來有不少藩屬國朝貢之事,朝中折子五花八門,看起來越發費精力。


    虞聽晚是真的懶得看。


    別說讓她一口氣批完了,她是一本都懶得翻。


    為了逃過日複一日的折子折磨,她眼珠轉了轉,想出個主意,對他說:


    “晚上大半夜不睡,白天還要爬起來看那些費腦子的奏折,你夫人是真沒精力。”


    “如果你真讓我看,就隻能隔一至兩天同房一次,多存些精力。”


    她話說完,謝臨珩凝眸看她片刻。


    就在虞聽晚以為,他會毫不猶豫拒絕的時候,他卻揉了揉她腰,一反常態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可以。”


    虞聽晚:“???”


    ————————————


    明天,這個平行世界就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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