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金陵之案的進展,姚家與中宮自顧不暇,整個皇宮再次平靜下來。


    虞聽晚每日除了陪謝臨珩,便是時不時去一趟霽芳宮看自家母親。


    謝綏雖頗有微詞,但有謝臨珩擋著,他倒也再沒有召見過她。


    日子一天天過去。


    於虞聽晚而言,平靜得仿佛一度回到了三年後那般。


    直到夏末,夏熱未退,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午後,虞聽晚毫無征兆地聽謝臨珩說了一句要去南郡平亂。


    聽著南郡平亂這幾個字,虞聽晚猛地怔愣下來。


    她下意識回想上一次前去南郡平亂的時間點,好像並不是現在,而是要更晚一個多月。


    怎麽這次,連動亂都提前了?


    虞聽晚努力想著南郡動亂的細節,邊想,她邊問謝臨珩:


    “還有幾天過去?”


    謝臨珩習慣性將她抱在懷裏,修長溫涼的指腹輕揉捏她後頸,輕聲說:


    “還有三天。”


    “不會耗時很久,這些日子,晚晚在宮中乖乖等我,好不好?”


    虞聽晚抬頭看著他,應了他這句話。


    但她緊接著來了句:


    “我想出宮一天。”


    謝臨珩揉按她後頸的動作倏地停住,“晚晚說什麽?”


    虞聽晚貼著他抱過去,怕他誤會,她忙聲解釋,“半天也行,我不做什麽,就是想為你求個平安符。”


    “就在皇城外的國寺,很近。”


    “孤不需要。”他拒絕得很快,幾乎沒任何猶豫。


    虞聽晚:“?”


    不等她再開口,又聽到他說:“平安符那種東西,孤不稀罕。寧舒,你就好好待在宮中,等孤回來。”


    虞聽晚:“……”


    不稀罕?


    正常的時間線中,他屢屢問她索求平安符時,怎麽不說他不稀罕那東西?


    虞聽晚看著他想了好一會兒,最後揪著他衣角,以協商的語氣說:“要不我們再商量商量?”


    “你要是不放心,親自跟著我去怎麽樣?”


    “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你親自看著,你總不至於還擔心我跑了吧。”


    謝臨珩看她一眼,口中還是那句話。


    “孤不需要那東西,寧舒無需費心。”


    虞聽晚:嘖。


    見這個話題要被終止,謝臨珩去東宮大殿時,虞聽晚亦步亦趨跟上他,再次提議,“那要不……再加些暗衛?”


    有他和暗衛共同盯著,除非她是長了翅膀,才能在他們姚眼皮子底下飛走。


    到了晚上,用完晚膳就寢時,見這姑娘還在孜孜不倦地念叨平安符的事,謝臨珩揉了揉眉心,將人攬進懷裏,問她:


    “真的想去?”


    虞聽晚其實是想給他個驚喜的,但現在的他不太信任她,必然是不可能讓她出宮。


    所以她直接對他說了她是去外麵求平安符。


    倒是不曾想,哪怕她邀請他一同前去,再加上一眾暗衛,他都不放心她出宮。


    謝臨珩無奈歎了口氣,撫著小公主的背,跟他說:


    “明天,我陪你出宮。”


    虞聽晚眼睛倏地一亮。


    猛地從他懷裏直起身,“真的?”


    話音出口,她又忙問:“你有時間嗎?”


    如果忙,就直接派暗衛,她保證不跑,乖乖回來。


    這一句,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就聽他說,“該安排的事早就安排下去了,剩下的這三天,本來就是要陪你的。”


    虞聽晚眉梢揚著,眼底暈滿笑意,湊過去仰頭親在了他下頜上。


    謝臨珩不自覺勾起唇。


    扣住她腰身,將她揉在懷裏順勢吻下來。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動身去南郡的那天早上,虞聽晚早早就醒來,見她眼底盡是擔憂,謝臨珩揉著她腦袋,溫聲安撫她:


    “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而且,有我們小公主親手求的平安符,必會一切順順利利。”


    虞聽晚點著頭,往他懷裏鑽。


    在這些日子中,麵對她的依賴,謝臨珩從一開始的不信到後來的似信非信,逐漸變成了現在無意識中的信任和習慣。


    他跟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無一不是別擔心他之類的。


    最後,他叮囑她說:


    “中宮和父皇那邊,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這幾日晚晚想去霽芳宮的時候就直接去,不必顧忌父皇,他不會再阻攔。”


    “還有中宮,不管有任何傳召,我們小公主都無需管,也不必過去,我會把墨九留下,無論有什麽事,他都會第一時間來處理。”


    謝臨珩現在動身去南郡,對虞聽晚來說,就像之前他屢屢以少戰多與北境征戰,那種擔心,絲絲縷縷從心底鑽出。


    辰時一刻,謝臨珩離開皇宮。


    他說南郡動亂並不是太棘手,至多七日,便能回來。


    可虞聽晚一日日在皇宮等,足足等了十日才等來他回宮的消息。


    見到他的第一眼,她視線就定定落在他身上。


    話中盡是焦急,“受傷了是嗎?”


    “傷哪兒了?傷得重不重?”


    東宮大殿外,謝臨珩還未來得及將擔心的眼尾發紅的姑娘摟進懷裏哄。


    嘴快的墨十就先行說:


    “南郡邊境有一批北境刺客埋伏,殿下不慎中了暗箭,昏迷了三日才醒來。”


    “殿下著急回來見公主,未等傷勢恢複便連夜啟程,如今傷還沒好,若是可以,請公主為殿下上個藥吧。”


    說著,主動開啟助攻模式的愣頭瓜墨十貼心地將藥遞到了虞聽晚麵前。


    “公主,這是陳太醫開的藥,用它塗就好。”


    留在宮中守著皇宮安穩的墨九瞧著助攻的這一幕,默默給墨十豎了個大拇指。


    寢殿中,謝臨珩坐在床邊。


    虞聽晚握著瓷瓶皺著眉給他塗藥。


    左側胸膛上,離心髒很近的位置,箭矢留下的血窟窿觸目驚心。


    虞聽晚塗藥時,指尖都發顫。


    她難以想象這箭矢若是再射偏一點,會是何種情況。


    這個傷口,距離心髒,僅有不到半指距離。


    虞聽晚眼底浸淚,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掉下,記得正常線中他那句——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忍著淚,輕輕靠近,幫他吹了吹。


    謝臨珩低頭注視著她的動作。


    眼底無數眸色翻滾,漆深濃邃地讓人看不分明。


    在她第二次準備輕吹的時候,他抬手,扣住她下頜,另一隻手箍住她腰肢,將人托扶起來,對著她紅唇直直吻了上去。


    虞聽晚怕碰到他的傷口,想推開他。


    但他緊抱著不放,她不敢再動。


    硬生生僵著動作,任由他親。


    好一會兒,待親夠了,謝臨珩才低低啄著她唇瓣,從她唇上離開。


    他輕撫她因長時間僵著身子變得有些僵硬的脊背,對她說:


    “多虧小公主為我求來的平安符,不然——”


    明明險些就傷在了心髒,他卻說得雲淡風輕,臉上絲毫看不出後怕,甚至還有心情與她開玩笑。


    “我們這麽乖的小公主,孤就要守不住了。”


    她為他求的平安符,被他放在了心口處。


    恰好,幫他避開了要害。


    虞聽晚聽得心驚肉跳,眼淚半壓在眼眶中,她咬著牙瞪他,怒道:“不準胡說八道!”


    他低低笑開。


    揉著她發,看著麵前這張早早烙印在心頭的瑰麗容顏,話音一轉,忽而說:


    “小公主,跟我說說三年後的事吧。”


    虞聽晚驀地怔住。


    她愕然抬頭,眼底情緒錯愕得難以形容。


    因動作過大,烏睫上甚至卷上一顆似落未落的眼淚。


    “你……你說什麽?”


    “什麽……什麽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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