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萬大軍準備大興土木,築壩和引流河道,可謂是聲勢浩大。然而這七八萬人之中隻有兩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是袁尚和賈詡。


    表麵上看,袁軍這是打算以水攻衝毀河對麵的高順大營,實際上卻根本不可能實現!


    首先,從水利工程的周期上講,想完成這個軍事意圖,需要至少十天以上的時間,哪怕隻是建造一個小的水壩以東漢末年的科技水平和生產力水平都需要數萬人的集體協作,還需要樹木,砂石,工具等硬件材料,不然那就是一句空話。戰國時代,秦國名將白起攻伐魏國都城大梁使用的也是水攻漫灌,那個準備的周期更長,甚至白起專門把當時正在修建都江堰的李冰父子調派過來協助秦軍進行水工作業!眼前想在黃河水位高的時候搞一個小型水壩,周期會很長。


    其次,從戰爭角度來,高順很快就會發現袁軍的行動和意圖,而高順一旦知道,就會有很多的反製措施。他可以派出軍隊在袁軍施工時進行侵擾,工人總不能一邊打仗一邊幹活吧?而且也可以通過火油火箭等手段攻擊水壩,燒毀工程器械。就算袁軍不惜萬苦真的建成了一座水壩,而高順隻需要把營寨向後撤出二裏地就基本能避免水淹大軍了!無非是這個動作可能會給袁軍渡河的機會。但對高順來說,他以兩萬軍隊阻截援軍八萬之眾,哪怕拖上十天都是一種勝利。因為袁軍消耗的糧草可比他呂布軍多太多。況且高順隻是撤出二裏地,但形勢上仍有攻擊袁軍渡河部隊的可能性。即便高順真的沒有找到機會,也可以索性把軍隊撤回濮陽城。袁軍則將會是一步一個坎的同呂布軍作戰。時日一久,勞民傷財卻沒有進展,袁尚這邊也是頂不住的。


    然而即便這個水攻之策其實就是無用功那為何袁尚還是堅決執行呢?


    那就是因為這一切都隻是佯攻和陽謀,都是做給高順看的!是為了麻痹敵軍的。


    想一想,若是兩軍隔河對壘,袁軍什麽動作也沒有,就在這幹瞪眼的紮營,隻等著甘寧那邊的奇兵發動攻擊。高順勢必會感覺到異樣和奇怪,自然而然會想到人數眾多的袁軍會不會分兵進攻自己的身後區域?不然袁軍大老遠來到濮陽,隻和自己的軍隊這麽對峙,從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不過有水攻策略,袁尚就讓八萬大軍演戲給高順看,就如同當初攻打幽州前自己結婚演給公孫瓚看一樣,就是把高順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在河道之上!這樣也就逼著高順同自己見招拆招,就水壩進行一場攻防戰,相互攻略。如此一來高順的後方勢必會很空虛,袁尚這麽做算是給甘寧進行了掩護。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就是這條計策的核心。


    其實就是袁尚要騙過高順!


    接下來的幾天,高順方麵果然有所行動,在上遊袁軍選取的築壩之地,高順派遣弓箭手開始侵襲騷擾作業的袁軍。而袁軍後來也派遣弓箭隊過來,兩邊就隔著河對射,卻因距離關係基本都沒有傷亡。


    高順的士卒也不是真的渡河攻打,而是不斷的騷擾。


    袁軍也有對策,墨工坊的人帶領著士卒們,從白天施工轉為夜晚施工。高順這邊沒一天也察覺到袁軍竟然半夜施工,於是也派出軍隊半夜侵擾。


    而正麵渡口這邊,袁軍也裝模作樣的集結船隻,佯作準備渡河。高順那邊也是如臨大敵,時刻提防袁軍渡河。時刻準備在袁軍有可能登陸對岸的地方進行防禦。袁尚每天調動四五萬人陪著高順折騰,高順也被調動起了積極性,無論是渡口方麵還是上遊河壩方麵,他用不到兩萬人也算防守得滴水不漏。


    隻是可惜高順完全沒有提防身後已經占領的濮陽城。


    話說呂布軍隊本來沒指望高順用兩萬軍隊就能拿下濮陽城,要知道曹軍戰鬥力在諸侯之中算是佼佼者,夏侯淵更是一代名將。他同曹仁一樣,單挑武藝隻是三流,但是統帥軍隊卻是一流的!兩萬人想叩開濮陽城門呂布想都沒有想過。


    然而陳宮偏偏建議呂布嚐試去攻打濮陽,甚至不用呂布自己出麵,隻要高順帶領三位將領前去即可。呂布的腦袋肯定是想不通為什麽的,陳宮便把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呂布,曹操已經把濮陽之地割讓給了袁紹,此時呂布隻要前去占領,曹操必放水!他何苦為了已經割讓給袁紹的土地而正麵同呂布作戰呢?


    同時袁術兵臨許昌城下,曹操可不希望在此時招惹呂布,同他雙線作戰。所以在濮陽之地呂布會占大便宜。


    呂布數年前就偷襲過兗州的濮陽之地,對此地他可是垂涎三尺!但是呂布又害怕占領濮陽之地會激怒袁紹,畢竟袁紹可是比曹操更強大的存在。


    陳宮告知呂布,曹操割讓濮陽給袁紹就是請袁紹攻打徐州的!反正也要開戰,躲不過去了,何不占領濮陽之地作為徐州北麵的軍事緩衝地帶呢?先守濮陽,再守徐州,這樣也可以極大的拖慢袁紹軍隊的前進。一旦袁術搞定了曹操,呂布可以再讓袁術支援自己。


    呂布對陳宮基本上都是言聽計從。原史上呂布在曹操攻略徐州時錯信了陳珪陳登父子。然而此時的袁尚因為隻有很短的時間準備,壓根沒有在徐州城中策反陳珪陳登父子。所以呂布還是同以往一樣的信任陳宮。


    在呂布得知高順順利的占領濮陽城,且曹軍基本上是不戰而逃後,十分欣喜,當真是白撿了一個大便宜。而高順敏銳的嗅覺,讓他第一時間阻斷袁軍渡河,陳宮對高順的臨機應變十分讚同。八萬袁軍愣是無用武之地被拒之河對岸!


    接下來陳宮主張呂布派兵接應高順,畢竟高順隻有兩萬兵馬,數量上太少。但是呂布犯了難,因為呂布自己隻有五萬多兵馬,對外稱六萬,已經撥出去了兩萬,整個徐州隻有三萬多兵馬,況且呂布還得提防劉備的一萬五千兵馬以及關羽張飛。徐州又畢竟是一個州,其他的郡縣也得有相應的守軍才行,比如徐州城,下邳,彭城,也總得有點駐軍吧。所以呂布就兵力分配犯了難。


    最終,呂布隻是湊了五千兵馬由八健將之一的成廉由彭城送往濮陽。彭城距離濮陽有一段距離,所以成廉前去還有一段時間。此時的濮陽十分之空虛,高順隻留了兩千士卒在濮陽城駐紮,留守的武將是曹性,乃是八健將中武藝最弱的一人。此人在原史中是郝萌的下屬,曾經在濮陽之戰中射瞎了夏侯惇的眼睛,《三國演義》中講此人射瞎夏侯惇一眼後當場被夏侯惇反殺。而袁尚穿越的現實中,濮陽之戰後曹性一直活著,並且因為射瞎夏侯惇眼睛的功勞而被提拔為八健將之一。


    高順數次寫信給呂布讓他發兵支援濮陽,呂布猶猶豫豫湊了好幾天兵力讓成廉從彭城出發,這下子可是給甘寧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濮陽城竟然有數日的真空期!隻有兩千士卒駐守!


    且說甘寧率領一萬精兵,提前大軍兩日進兵。他的這次行軍十分之隱秘,即便經過一些冀州內部的區域都沒有驚動很多人。而且這一路上甘寧一直是緊趕慢趕的行軍,絲毫不曾鬆懈。


    甘寧走的路線同袁尚不同,他走的是從陽平郡一帶進兵,從範縣渡黃河,之後前往鄄城而去。陽平郡在平原郡東側,是個小地方,從這裏進入濮陽地界明顯是繞路了。但也正是因為繞路,而能夠偃旗息鼓不被別人注意到,更很難讓高順發覺。畢竟這個地方距離當時還沒有到濮陽的高順軍隊就是地圖上的一片黑暗區域。


    甘寧進入範縣,這算是濮陽北邊的邊緣縣城,曹操的軍隊早就從這些細枝末節的地區撤走了。隻留下當地的官員,甘寧這邊軍隊忽然一天夜裏湧入縣城,甘寧帶兵直接到了縣衙之中。而縣官早就不在了,隻有範縣當地人的一些官員。


    甘寧言明是援軍行軍路過此地,今後濮陽郡都是袁氏的轄地了,官員們說都知道這件事。隨後甘寧要求範縣當地支援糧草,但是官員們說府庫早就沒糧食了。甘寧威逼利誘之下得知,範縣當地有一個大族,秦氏一族頗為殷實,有糧有錢。於是甘寧直接命人帶路到了秦家,二話不說破開府邸大門,之後派人進入秦家的糧倉開始搶糧食。


    秦家哪裏見過如此陣仗,甘寧從大門到糧倉一路上殺了有十幾個家丁,秦家人幾乎都嚇死了。甘寧也是先兵後禮,搶完糧食之後留下一張欠條,並且簽字畫押。內容大致就是袁軍急行軍,臨時征調範縣當地秦家糧食若幹,待戰事結束,袁氏官員上任可還清糧食。也可以秦家去找袁尚主力大軍,拿著欠條也可以還糧食。


    搶完糧食後,袁尚和秦家的族長進行了談話,告知他不要泄露袁軍的蹤跡,盡可能的封鎖這個消息,不然會有滅族的罪過!


    秦家族長看著甘寧簡直就是土匪,知道利害關係,更是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因此全部答應下來。畢竟甘寧大手一揮,手下一萬精兵分分鍾把秦家就滅族了!


    從範縣補充了糧草,甘寧南下,從範縣這邊的黃河渡口進行渡河。並且派了一個傳令官前去給袁尚送信,大體給出了到達鄄城的時間,以及自己對戰局的設想。他通過傳令兵告知袁尚,盡可能在頓丘郡渡河口吸引呂布軍主力,他的這一萬精兵會酌情進行出擊。要麽偷襲濮陽城,要麽偷襲高順軍隊的後方。但是甘寧傾向攻城。


    三國時代可沒有無線電設備,甘寧和袁尚之間的消息傳遞十分不便,因此在甘寧出兵之前,袁尚就給了甘寧權力,他可以便宜行事。覺得哪裏有漏洞,哪裏有戰機就攻打哪裏。袁尚會根據甘寧的行動作出配合。


    這就是袁尚在戰場上賭的一些成分,這種事情在諸葛亮的保守戰術思想中是不能容忍的。因為甘寧的獨自行動,是具有偶然性和辯證性的,他可能做出有利於戰局的事情,也可能做出破壞戰局的事情。


    袁尚的這種軍事思想同漢武帝更加相似。漢武帝在攻打匈奴的時候,給予霍去病的戰爭指示便是任由霍去病深入敵後,之後在草原上奇襲匈奴各個部落,掠奪牛羊肉,以戰養戰。霍去病一直是運動戰,馬不停蹄的轉戰草原各部,漢武帝作為君主很多時候壓根不知道霍去病在哪!得到的消息很多都是十天前,霍去病攻打了哪裏,至於十天後他到底在哪,主公也不知道。反正任你霍去病去打去造,能殺敵能打勝仗就行。


    類似於一種將領“散養型”打法!霍去病也正是通過這種戰術幾年的征戰便斬首匈奴敵兵七萬餘人。遠超同時期的其他抗擊匈奴的名將。


    如今的甘寧便是楔入濮陽地界的霍去病,打哪攻哪全憑他自己做主。袁尚也無法幹涉,而且反過來要配合甘寧的軍事行動。


    這個戰術也其實與袁尚穿越前的現代戰爭有些類似,那就是特種兵戰術。正麵戰場上的整編軍隊正麵進攻,而其實搗毀敵方指揮樞紐的則是特種部隊,通過空投,或者秘密潛入等方式,進入敵後薄弱區域進行作戰。


    在冷兵器時代,甘寧不能帶兵太少,一萬精兵基本上是最低帶兵數量了。


    甘寧在範縣南部渡河時高順剛剛拿下濮陽城,後來甘寧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了鄄城!鄄城有一支孫姓大族,乃是戰國孫臏的後裔,與江東孫策也是一姓當中的分支。已經隔了數百年,各自成為體係且並不來往了。


    這鄄城的孫氏曾經在呂布之亂時被呂布殺掉很多族人,更是掠奪了很多物資,因此對呂布軍懷恨在心。曹操的官員把濮陽割讓給袁紹後就撤離了,鄄城實際上是孫氏一族在臨時指揮了。


    當甘寧到達此地時,鄄城孫氏得知他們是袁軍的先遣隊時,竟然十分慷慨的支援甘寧,給糧草甚至還以肉食犒勞甘寧軍隊。


    當然鄄城孫氏和百姓的想法也很簡單,袁軍能打跑呂布軍隊,避免呂布軍隊再次來塗炭生靈!


    甘寧心中大喜,於是便在鄄城駐紮,之後封鎖鄄城的消息,並開始偵查濮陽郡的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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