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一身酒味,娘親我不打擾你了,安心休息吧……”


    聽著蘇婏玥這些話語,沐玉晴內心湧起陣陣反感。然而,身體卻在她輕拍後背的動作下漸漸鬆弛下來。這位,終究還是她的娘親,懂得如何最有效地激怒她,也同樣懂得如何最有效地安撫她。


    沐玉晴疲倦不堪,不願再多言,她閉上眼睛,在蘇婏玥斷斷續續的輕拍聲中沉沉入睡。隨後,便陷入了噩夢之中。


    夢回二十年前的那個雪夜,她躺在厚厚的積雪之中,宛如死去一般寂靜無聲。直到刺骨的寒風吹過,掀開她額前的亂發,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


    視線中出現一群嬉笑打鬧的人影,其中那個尖銳的女人聲音嘲笑她是孽緣,咒罵她咎由自取,威脅若再勾引封韓,後果將會比現在更加淒慘萬倍。


    不知是誰狠狠踩在她的手腕上,她清晰地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那種疼痛,猶如萬千針錐直刺心髒,令她幾乎停止跳動的心髒驟然加速,求生意誌瞬間飆升。


    她滿手是血地掙紮爬行,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穿越冰冷的雪地。雪太深,路太長,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在耗盡最後一絲生命力之前,爬到有人能夠發現她的地方……


    近了,越來越近了!


    她在夢中哭泣著呼喚他的名字:“封韓!封韓!救我,救救我……”


    汗水浸濕了衣衫,沐玉晴在睡夢中本能地緊握痙攣的右手。那曾經傷痕累累的手腕雖然已經愈合,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痛楚卻始終揮之不去。


    如果,不曾愛上他,一切或許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她在夢中如此想著……


    如今,封韓身為修真界最大宗門——星月宗的掌舵者,他的名字早已成為了天下修士皆知的傳奇。二十八載春秋,他在修煉之道上從未有過敗績,唯獨在情感之事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六年前,麵對家族的壓力,他不得不迎娶那個他內心厭惡至極的女子——沐玉晴,此事一度令整個修真界沸沸揚揚,連他那位嚴厲的師尊都差點動怒,欲對他施以重罰。


    然而六年過去,封韓卻在同門好友麵前困惑不解,沐玉晴為何忽然同意解除這段婚姻束縛?


    這難道不是他期盼已久的解脫嗎?既然她已經答應離婚,為何他心中仍有不滿?


    封韓站在星月峰頂的靈獸園外,此刻並無修煉的心思,腦海中卻反複回蕩著沐玉晴的名字。他不知不覺走向了冰雲所在的小院,那匹曾經因傷而無法馳騁的靈駒。


    其實他並非對冰雲疏於照料,隻是近年來修為提升,事務繁重,前來探望冰雲的機會越來越少。今日,不知何故,他竟特意尋了過來。


    拐過一處假山,封韓遠遠看見沐玉晴正在為冰雲梳理皮毛,那一瞬間,他的心弦莫名地顫動了一下。


    盡管沐玉晴並未穿著華麗的騎仙服,僅是一襲素白的道袍,一條簡單的青布長褲,但她依然如同九天仙女下凡,光芒四射。封韓深知,她是個天生麗質的仙子,無論哪個角度看,都是那麽動人。


    沐玉晴曼妙的身姿在寬鬆的道袍下若隱若現,尤其是那雙筆直潔白的長腿,更是引人遐想。封韓喉頭一陣幹澀,他別過頭看向遠處的靈獸修煉場,片刻之後卻又不由自主地轉了回來。


    隻見她專心致誌地為冰雲梳洗,那份細心嗬護的模樣,仿佛是在照料一個新生的生命。她此次前來,隻是為了看望冰雲,並無意騎乘?


    封韓記得,沐玉晴的騎術在修真界中亦是出類拔萃,當年他曾在一次比試中對她一見傾心,那時他還不知她的身份,待到知曉真相後,他對她便始終抱有偏見與敵意……


    他從未見過她流露出這般寧靜淡然的神態,平日裏,他們之間的交流總是充滿了針鋒相對,用修真界的術語來說,就像是兩股不同的靈力相互碰撞。她常常在他麵前敗下陣來,這是他過去對她的認知。


    然而那天清晨,她的語調、神情以及她忽然轉頭提出既然相遇便是緣,索性當下就去領取解緣符的決絕樣子,令他對那個“敗下陣來”的觀念產生了深深的疑惑。她是真的辯論不過自己嗎?還是根本不願與自己爭執?


    封韓並未驚動正在與馬兒親密交談的女子,而是悄然返回了休息區域。麵對前來小心翼翼伺候的馬場主管,他淡淡地說了句:“告訴她。”


    主管一臉不解:“嗯?”


    “難道玉清連人話都聽不明白嗎?”


    主管的確不太明白封韓的意思,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問道:“您的意思是,通知沐仙子您已經到了這裏……嗎?”


    男子並未回答,隻是冷冷地瞥了主管一眼,主管立刻挺直腰板,緊張得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立刻去通知沐仙子……”


    主管匆匆離去,找到沐玉晴時,盡量委婉地提及了封韓的到來。沐玉晴聞訊一驚:“他來了?”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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