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魚貫而入,男女老少,約摸有二三十號人,將寺廟殿堂擠了個水泄不通。


    數不清的一束束燈光落在李延盛身上,直照射得他睜不開雙眼,一隻手試圖遮擋住強光。


    這時候想辦法開溜,卻發現此時此地根本已經無處可逃。


    一四十多出頭,滿目滄桑的中年男人,舉起手中的棍棒怒指著李延盛,繃著臉狠聲道:


    “這狗東西欠錢不給!!”


    “屢屢單方麵惡意毀約!比踏馬老賴還可恨!”


    “多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今天老子他娘的,非打死這個老東西不可!!”


    周圍的眾人紛紛舉起手中的家夥跟著呐喊:“打死他!!打死這個老王八蛋!!”


    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滔天的怒火回蕩在殿堂四周。


    李延盛扯著大嗓門嚷嚷著什麽,瞬間就被眾人的討伐聲,辱罵聲淹沒。


    如果不是特勤隊員們在努力勸阻,李延盛多半已經成了一攤肉泥了。


    但終究避免不了,眾人的唾沫吐在他的周身上下。


    從頭到尾,陳昊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眼前這個,人神共憤的東西終於開始遭到報應。


    但,報應的序幕才剛剛拉開。


    相比於對方此前做過的那些事,就這點懲罰,實在太輕了!


    “狗東西!死不足惜!”


    韓可怡衝著李延盛,從特勤手中拿過兩顆臭雞蛋,甩手扔到了李延盛的那雞窩頭棚頂上。


    眾人見狀,有人高喊道:


    “誰有臭雞蛋!砸死個老王八蛋!”


    “我有!還有特地從老家茅廁打撈上來的好貨!瑪德為的砸不死也得臭死他個後娘養的!”


    “我也有!特地從老農那裏買的過期蛋!泡在糞坑泡了三天三夜!準踏馬夠臭!”


    霎那間,各種奇形怪狀,通體發臭的物體悉數砸落在了李延盛的身上。


    整個殿堂臭氣熏天,就連陳昊都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


    過了片刻。


    李延盛渾身掛滿了各種黑黃色物體,各種奇臭無比的粘合物,如同一隻流浪狗蹲坐在地,嘔吐連連。


    他努力地把頭深埋在底下,盡可能地遮擋住那張老臉,做著最後的無聲抵抗,恨不得底下有個地洞一頭鑽進去。


    李延盛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麽一天,簡直是奇恥大辱!


    當最後一顆臭雞蛋砸完,眾人漸漸停了下來,不知是誰喊了句:


    “啊華來了!梁阿姨來了!”


    “大家先讓一讓!讓一讓!”


    眾人旋即朝兩邊散開,讓出中間一條道。


    韋燕華身著淺色休閑裝,和梁阿姨快步走在前麵,身後跟著兩名隨從。


    兩人繞過李延盛來到陳昊跟前打了聲招呼。


    便轉身看向地上的李延盛。


    梁阿姨顫抖著身體,雙目通紅,唇間不由自主地在打顫。


    看著地上如同死狗的李延盛,過往的點點滴滴那些心酸事,一幕幕清晰浮現在腦海,眼淚不受控製地就流了下來。


    這個狗東西,就是害死自己男人的畜牲!


    害得自己這個原本溫馨的家支離破碎的畜牲!


    這些年來,她做夢都希望有朝一日看到對方受到應有的懲罰!


    做夢都想,親手送它入地獄!


    可當一切擺在她麵前時,卻發現,竟是哽咽在喉,一句想罵人的話也說不出口。


    這是一種,極度痛恨過後的蒼白與麻木。


    深切的痛與恨,早已經讓她麻木了世間的種種。


    就算,眼前這個人立馬死在自己麵前,她也感覺不到半點痛快與報複的快感,有的,隻剩無聲的蒼白。


    他死,又能換回曾經的美好嗎?


    不能。


    這一刻,她欣慰地哭著笑了。


    那顆還在跳動的心,卻也死了……


    “李延盛!你抬起頭好好看看!”


    “看看周邊這些,被你害慘的人!這些年過得都是什麽日子!”


    韋燕華少有的一臉冷漠,衝著地上的李延盛冷言冷語。


    她的心情無以複加,此時此刻,她想起了父親,想起了年少時一家和睦其樂融融的場景……


    再看向眼前這個人,一股深冷的恨,直抵心頭。


    “你真是該死!”


    李延盛再也沒了此前的豪橫,緩緩抬起那掛滿髒物的雞窩頭,顫顫巍巍地伸著脖子看向四周。


    圍繞在四周,一個個衣衫陳舊破破爛爛,腳上那雙鞋子多半都已經開裂發黃,完全一副九十年代的裝扮。


    當對上那一個個要吃人的目光時,一股深深的寒意朝李延盛襲來,不禁下意識地把頭縮了回去,渾身打顫,沉默不語。


    一特勤隊員跟陳昊耳語道。


    “陳總,人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聲響起。


    “爸!你在哪!爸!!”


    李維嘉帶著兩名安保被擋在了門外。


    “兒子!!”


    李延盛聽到呼喊聲,猛然抬起頭向門外望去。


    “爸!!他們把你怎麽樣了?!”


    李維嘉在外焦急地大喊大叫:


    “你們這群土帽到底把我爸怎麽樣了!!”


    土帽?!


    裏邊眾人立馬轉移目標,摩拳擦掌就要衝出去。


    “誰也不要動手!”


    “放他進來!”


    陳昊的話頓時鎮住了眾人。


    通目憤慨地看著李維嘉衝了進去。


    李維嘉一進來還沒看到李延盛就是一陣嘔吐,隨同兩名安保進去了兩步就忍不住跑了出來。


    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的父親在這裏究竟都經曆了些什麽。


    當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看到李延盛的這副模樣,一身光鮮亮麗的他沒敢去靠近。


    李延盛垂下了頭,也沒臉麵去以這副德行麵見自己的兒子。


    “陳昊!!”


    李維嘉當即朝著陳昊怒吼道:


    “你踏馬到底對我父親做了些什麽!!”


    “你們這群混蛋!到底對我父親做了些什麽!”


    沒等陳昊說話,眾人怒目圓瞪地大喊道:“陳總慈悲,愣是啥都沒做。從頭到尾都是我們做的!又能怎麽樣!!”


    “你們這群……”


    話說一半不到,看不清是誰,一顆臭鴨蛋砰地一聲砸到了李維嘉額頭上,應聲裂開,散落一臉濃黑的臭水。


    李維嘉跟著又是一陣嘔吐,連同中午吃的菜梗渣渣都吐了出來。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他父親的處境。


    “兒子!!”


    李延盛猛然站了起來,怒視著陳昊等人:“你們要報複!盡管衝我李延盛來!”


    “冤有頭!債有主!我李延盛欠你們的,就由我一人承擔!所有的事情都跟我兒無關!”


    “是嗎?”


    陳昊冷笑一聲說道:“那就今日當著佛祖的麵,將你過往所做的那些惡事,一件一件地給眾人交代個清楚!”


    “也算是,為你洗刷最後那丁點肮髒的靈魂了……”


    “否則……”


    說著,陳昊有意無意地瞥了李維嘉一眼。


    那深不可測的眸子裏,殺機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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